《仗剑入青冥》自由行l

2、换剑风波

　　要放在平日，林涵清万不敢在没有长辈的示意下，私自把人带回宗门。今日算是缘分凑巧，这女童一看就是根骨非凡。他日成仙成道，要比其他资质平凡的同道快上许多。再则也怜惜她一个小姑娘，独处深山之中恐难以长久。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

　　隔得近了，再看这个小女孩。不止根骨好，风姿也好。容貌秀丽，将来不比宗门里的姐姐妹妹差，看到这一点，林涵清对她愈加的怜爱。

　　“小妹妹，你可有大人在此？”

　　齐思远摇头，她都记不清父母、哥哥在哪了。

　　“那跟姐姐一起回去好不好？”

　　齐思远点头，再吃野果子，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变成野果。

　　见她点头，林涵清直接揽过她。也不在意，仙裙是否会被她满身的污垢弄脏。右手向着空中一挥，一道红色的华光霎时浮现在两人眼前。林涵清浅笑着问怀里的小姑娘“小妹妹，你怕吗？”齐思远乖巧的摇头，她怀里仍旧抱着那把生了锈的剑，没有丝毫想要丢弃的打算。林涵清以为是她的家族旧物，也就没有在意。

　　抱着齐思远跳上红光，轻喝一声“起”。连人带剑一起冲上了云霄。林涵清从一开始，就有观察齐思远的神态。只见这个小姑娘，无论是第一次见到剑光，还是站在剑上直飞霄汉。她都不曾有过丝毫慌张的神色，面色一直都如常态。只有眼珠子，有时会带着好奇，看看各处。

　　在欣喜此人风度佳的同时，林涵清又生出了一丝疑虑。真的会有平常人家的小姑娘，会来这险峻的深山之中？再者这姑娘面上一丝都不曾害怕。如此想着，便决定回宗门后。请母亲替这小姑娘算上一卦，到时候也可趋吉避凶。也亏得林涵清不会卜算，在她们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一道金光降在郎归峰顶，金光散后，一个锦衣的男子抖抖衣袖，往山下走去。不到一刻时，一道金光从郎归峰山腰上破空而起。

　　林涵清私心想假借卜卦一事，把这小姑娘送到碧云峰，拜在母亲门下。以这小姑娘的资质定能让母亲欢喜，也就扯平了自己抛下洛青平独自回来一事；再者母亲的心细，满门皆知，照顾小女孩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师父葛真人，照顾好自己已是勉强，又何谈照顾年幼的弟子。

　　不料在往碧云峰的半道上，碰到了小师弟周从。小师弟与自己俱是拜在天痕峰葛真人门下。他是真人最小的弟子，平常可没少被各峰的师姐，师兄使唤。如今见大师姐带了一名幼女，哪里肯让她带去碧云峰。当即堵住林涵清的去路，软磨硬泡，只差没就地打滚了。

　　磨他不过，再者自己那点所谓私心，可有可无。林涵清也就答应了。与他一起带着齐思远向天痕峰飞去。

　　被林涵清搂在怀里的齐思远。只顾着好奇的四下观望，各种从未见过的壮阔景致。并不知道自己刚在她人的一念之间，轻易地“易了主”。天痕峰走势陡峭，倘若用双脚步行，万不能至。其峰的南面，千丈高的地方，被先辈用神力斜着切了一半的山体出来。这一截方圆数百亩的山体名为出岫云，与原本支撑它的山体错开，悬在空中。只有最北边有二个角，尚且紧挨着原来的山体。

　　出岫云上便是天痕峰弟子日常修行、生活的地方。上有大小洞府四十余座。天痕峰的长老，葛不为葛真人，一年之中住在出岫云上的日子很短。他大多时候都是云游在外，抑或是在天痕峰的最高处，一块不到一丈方圆的石头上打坐。有时一经入定，历时三个月、大半年都是常有的事。

　　也正是因为葛真人这些“不归家”的事迹，导致他成了长青剑城最不靠谱的师尊之一。相反，林涵清成了十数年来，长青剑城最靠谱的大师姐，没有之一。时日一久，哪座峰上的长老要远游了，抑或是牙疼了。都会把名下年轻的弟子丢到出岫云上，交由林涵清代为教导。

　　女弟子一致表示，要是大师姐能戒掉“不准！回来！胡闹！”等一些不甚讨喜的言语。那将是最完美的师姐。男弟子缩在石头后面，默默的表示，大师姐已经很完美了。貌美性格温和的大师姐，跟自家奇形怪状的师父一比，那是再完美不过了。

　　林涵清既然能教得了长青剑城那些年轻的弟子。对于七岁的女童自是不在话下。不过，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让她放下怀中那把生了锈的剑。这剑估计许多年都不曾用，剑身和剑鞘都合在一块去了，不分彼此。故而在不损伤剑鞘的情况下很难把剑身拔出。

　　“思远，把你怀里的剑给姐姐，好不好？”师父没回来，林涵清尚不敢以师姐自称。齐思远如今也换上了长青剑城少年弟子，所穿的蓝白交襟道袍，玉簪束发。乍一眼望去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

　　齐思远盯着林涵清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见状，林涵清颇觉无奈。她想起以前，两位师弟年幼之时。只要屡次劝说无效，自己都会直言训斥。过了几年，如今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自己反而变得瞻前顾后。那训斥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师姐，小师妹！”周从不满十三岁，同齐思远差不多的装束。他俩站一块，不像师兄妹。倒像是一对小兄弟。

　　“今日的早课做了？”林涵清把一时的不快，一股脑都摆在了面上。

　　周从伸向齐思远的手顿在半路，很快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林涵清严肃的面容，恭敬道“做了！与诸位师兄、师姐一同做的早课。这不，没有看到大师姐。诸师兄弟觉得奇怪，着我来看看！我刚从断壁崖过来，隔老远就见到师姐你和小师妹在此说话，就跑过来了！对了，师姐莫不是在给小师妹开小灶？”周从一大通话说下来，气都不喘。末了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惹得林涵清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林涵清转念一想，周从和齐思远年龄相当，兴许能劝说她放下怀里那把锈剑。

　　“周从！”

　　听到林涵清叫自己的全名，周从立马站得笔直，大声应道“是！”

　　“思远不愿放下她怀里的剑。但是那剑业已损的严重，无法再用。连拔-出来都难，更别说修炼成飞剑了。师弟你与她年龄相当，劳你劝她一番，换一把新剑！我剑城的剑虽不算顶好，但稍加淬炼，以思远的资质，不久定能练成飞剑，翱翔天际。”

　　“师姐所言之事，师弟定当尽力！”一旁的齐思远，安静的听着她二人一问一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仍旧抱着锈剑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周从弯腰与她齐视“小师妹！咱们换一把剑好不好。”见思远摇头，周从继续劝道“咱们可以换一把漂亮的，赤橙黄绿青蓝色，任你选，好不好？”听到这里，林涵清隐隐有了所托非人之感。

　　思远还是摇头，周从摸着下巴，学着长辈师尊那般严肃的表情，沉声道“你怀里的那把剑无法飞行，将来师兄、师姐们都可以御剑飞行。就只有小师妹你只能抱着这把剑，跟在后面跑。那样多可怜啊，是吧！”前面几句还比较正经，到后面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本性。

　　兴许天底下的小孩，都喜欢成群结队的玩耍。齐思远小脸上的表情开始松动，不再是一片平静。只是她依旧不肯回答周从的话。过了一小会儿，齐思远挪到林涵清身边，咬着下唇，睁大眼睛望着她。林涵清还未曾会意，她此举何意，就被齐思远抓住了衣袖。此时再去看齐思远，大眼睛里光芒一闪一闪的，眼眶染了一圈粉色，隐隐有水光泛滥的趋势。

　　长青剑城那些年轻的弟子们，有谁敢在大师姐面前使这一招。因此从未接过此招的林涵清一击即中，关于齐思远换剑一事只得押后再议。

　　见林涵清松了口，暂时不用劝小师妹换剑了，周从赶紧拉着小师妹一溜烟的跑了。齐思远毫无防备的就被拉走，怀中的剑没来得及换姿势，一路就这么拖了过去。齐思远拖着剑走已经习惯了，周从急于把小师妹，介绍给自己的一些小姐姐认识，也没怎么在意那刺耳的声音。

　　隔老远的一座瀑布下，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穿绿裙的那位娇俏可爱，眉眼间尽是灵动，只见她蛾眉微蹙“出岫云上何时会有这样的声音？”她旁边的白衣少女，明艳绰约，仪态万千。此人是长青剑城年轻一辈中有名的美貌弟子。她二人俱是碧云峰琼玉夫人门下亲传弟子。这位琼玉夫人正是林涵清的生母，碧云峰的长老。因着这一层的关系，她俩与林涵清的关系，要比别的弟子亲厚一些。连带着两人与天痕峰的小师弟周从，也甚是亲厚。三人只要有时间就会凑在一起，干些不受长者讨喜的糊涂事。

　　“你看，是周师弟！”绿衣少女一直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因此周从刚一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立刻被指了出来。“他还拖着一个人？”

　　“你难道没听说，大师姐带了一个小师妹回来？”白衣少女好笑的看着绿衣少女。绿衣少女朝她摆了一个鬼脸，跳下丈高的石头，朝着周从迎了上去。“任师姐！”同绿衣的任瑶打过招呼，周从又朝石头上挥了挥手“裘师姐！”裘朝云笑了笑，也跳了下来 “这位便是我们新来的小师妹了？”

　　“正是！”拉着齐思远的手，周从一个一个的指给她认识。相互见礼之后，齐思远又恢复了呆呆的样子。裘朝云暗想“难道大师姐好这口？”

　　周从又把刚才大师姐要齐思远换剑，最后妥协的过程说了一遍。两名少女皆是目瞪口呆。任瑶抓着裘朝云的手腕“师姐，你敢不敢像小师妹那般去求大师姐！”裘朝云把自己代入那个场景之后，认真回答“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调集所有灵力，护好周身，才会开口！”任瑶点头，周从站在边上插嘴道“届时，烦请师姐提前告知，以免伤及无辜！”

　　周从话刚落音，突然一阵大风直刮到他面前。周从被风力带动连转了好几个圈。站他旁边的齐思远也受到了些许的波及，往后退了几步。站稳之后，周从指着空地怒道“袁师兄！每次都这样，下次我就要拔剑了！”那位袁师兄尚未回话，倒是旁观的任瑶叹气道“唉！你这剑都不知道拔了多少年了！”

　　“我……”周从正准备反驳任瑶，又是一阵风过。迫使他不得不停止说话，专心稳住身形。周从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这时候一个锦衣男子现出身形“许久未试，师弟有所进步，不错！不错！”周从怒视锦衣男子，磨牙霍霍，恨不能扑上去咬几口。那两名少女见到男子，一同行礼“袁师兄！”

　　“两位师妹，许久不见了。咦！这位就是大师姐带回来的小师妹？”

　　周从冷哼着转头，不去看袁鹏辉所在的方向。意图用这种漠视的态度，来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

　　“你们几个啊！总是在大师姐背后编排她。小心哪天被她听了去，有你们受的！”此言一出，在场有三双眼睛都亮闪闪的盯着他。即便是皮厚如袁鹏辉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摆手道“你们师兄我，像是个打小报告的人吗？”

　　周从嘟囔“不是像，而是你本来就是！”

　　袁鹏辉不满了“你要说我是，那我现在就跟大师姐说去！”周从瞪眼，可惜没胡子可以吹“你敢！”这俩师兄弟，又开始了他们之间独特的亲密方式。任瑶看了一眼乖乖站在一边不说话的齐思远。开口道“你们说大师姐能让小师妹把她怀里的剑换了吗？”

　　那两人虽然吵的厉害，但是耳朵却听着八方。故而此言一出，除了齐思远以外的三人俱是一顿，而后陷入了沉思。裘朝云笑的异常明媚“我来坐庄如何？”

　　“诶？”

　　“赌大师姐妥协，小师妹继续用锈剑；赌小师妹妥协，去剑阁选一把新剑。”

　　袁鹏辉板脸“你们这般成何体统！”周从瞪他“你大可一边去！”袁鹏辉不理会周从，转向裘朝云，面上依旧是一脸严肃“可以中途转变吗？”裘朝云摇头“买定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