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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就像一棵树 ...

  •   岑年做了个梦。漫长纷杂。
      从幼时仰视父母争执的画面,到第一次独自站在伦敦街头,然后是一个漆黑的舞台,光束从天而降,有个人垂直站在那里,神色哀伤的看着她。
      岑年在自己伦敦的公寓里寻找Tom。她的手摸过潮湿的老墙壁,心里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她找了好多地方,最后来到两人常去的餐厅。嘈杂的人群让她愈发焦急,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在一方桌台旁的人群里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有些刺眼的厨师服,棱角分明的立领让他的微笑显得陡峭。
      岑年问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他的表情严肃的难以言喻,说,你现在知道想我了。

      Tom坐在前往医院的出租车上。司机是个北京爷们,英语不太灵光,Tom反复说了几次医院的地址对方也没听明白,于是只好直接用GPS定位,司机这才恍然大悟。
      从下飞机起,他和Luke的电话就没有一分钟安静下来。Luke的未接来自各大媒体,而他的未接则是来自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我们得尽快做个回应,Tom。这么拖着不是办法,一会功夫写什么的都有了。”
      Tom的眉皱成一团,手里紧紧捏着手机,胸口发闷。
      “我不知道,Luke。我现在连凑一句连贯的英语都很艰难。”
      Luke既无奈又焦急,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然后递给Tom,“这样行不行?”
      Tom瞥一眼手机屏:“Tom一周前已知道此消息,Holly目前情况稳定,感谢大家关心。”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转头看看窗外,又转回头来问Luke,“现在不发声明会发生什么?”
      “情况好的话很快会被别的新闻刷下来,情况不好的话……就怕又有‘知情人士’出来爆料,再扯上别的事。”
      Tom有些烦躁,觉得这taxi的空间狭小的让他喘不过气来,“还有多久才到?”
      司机似乎听懂了这句,笑着回答,“还早呢!周末的北京城,且早呢。”
      Tom听的似懂非懂,但看看车子在拥堵的交通中移动的却越来越慢。窗外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使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做梦都没料到,自己将成为一个父亲这件事,他竟然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

      17个小时前,Tom刚从演播室下了节目,便看见Luke站在后台等他。
      “你…看一下这个。”Luke的表情难辨,有些艰难的把手机伸到他面前。
      Tom疑惑地接过手机。社交网络的界面上有几张岑年的照片。显然是偷拍的。岑年裹着深灰色的大衣走在机场步履仓促,脸部不清楚但也看得出面色很差。她身边还有孙瞳。Tom把照片往后划,几张岑年的照片后面跟着的是救护车的照片。他缩小照片,发现这原本是一条中文新闻。但很快就有了英文媒体的转发,
      “汤姆希德勒斯顿女友北京机场昏厥,医院知情人:疑似怀孕”

      岑年从睡梦中醒来已是第二天凌晨,头疼仍然明显,小腹的疼痛感也一直隐隐约约。长梦里Tom严肃甚至有些冷漠的面孔在她眼前蒙太奇一般,头顶不断地回荡着他的声音:你现在知道想我了。现在知道想我了。
      她本能的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左右手都吊着点滴。孙瞳一直陪在她身边,父母也又乘了飞机赶回来。从他们口中,岑年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近10个小时。最要紧的是她昏迷的原因。她怀孕了。
      据孙瞳所述,当时120浩浩荡荡开到首都机场救人,引来无数围观,因此当她被推进手术室时,自己也已经上了各个大社交媒体的实时热搜。
      好在经过手术抢救,baby现在安安稳稳的在她身体里。但Tom还并不知道。岑年几乎是本能的要找手机给他打电话,结果被告知他现在正在飞机上,还要几个小时才能落地。
      岑年觉得自己蠢极了。这种事怎么会自己还不清楚就弄的天下大乱。她一想到此刻Tom的心境,就自责的恨不得自己咬舌。

      Tom坐在出租车上,努力避免回忆自己看到这个新闻标题时的感受。他觉得自己颅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嗡”的一声,几千种意识都成为了碎片。他的大脑似乎在一霎那间无法再支配自己的□□。
      经过近2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他一颗心仍悬着,但总算能够冷静一点。
      他还是有许多事都想不通。他无法确定新闻标题后半段的真实性,但能确定的是Holly上了救护车。如果不是怀孕,那是什么问题?严不严重?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是怀孕……
      Tom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唇紧绷。
      如果是,那他为什么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

      孙瞳接到电话,Tom说他快到医院了。孙瞳跑到大门口接他,却发现医院外面的马路上堵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孙瞳远远看着,Tom是一手抓着西装外套,小跑过来的。北京零下十几度的天,他只穿了单衬衣还在冒汗。
      孙瞳突然就一点也不忍心责怪他。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赶快带着他往住院部走。
      “Holly怎么样了?”他恨不得自己能走得再快一点。
      “医生说已经没大碍,半个小时以前吃了药刚睡下。”
      两人一路疾走,孙瞳觉得他恨不得飞起来。一直快要到岑年病房门口,Tom的步子才逐渐缓慢下来。
      孙瞳看着医生带着护士迎面而来。
      “Tom,这是Holly的主治医生。”
      Tom点点头示意,脸色焦急,眼神不停的往岑年病房的方向瞟。
      “复查报告出来了,这是孩子爸爸吧?”医生顺着孙瞳的话以流利的英文对两人说。
      Tom飞快的点点头,既想立刻推门进去,又不得不认真的听病情,喘息着问,“我太太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胎儿暂时保住,但妈妈的情况不太好。”女医生六十岁上下,留美的医学博士,看惯了妇产科里不负责任的小年轻,对于母亲昏迷送进来抢救第二天才姗姗来迟的父亲,情绪上很有些不能原谅,虽保持职业面孔,但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打量意味。
      “Dr,”Tom一下抓住了自己关心的重点,“您说妈妈的情况不太好,为什么会这样?”
      “频繁且长时间的飞行。疲劳。心情压抑。酒精。还需要我再列别的理由吗?”女医生以流利英文说出一连串病因。
      Tom的眉心随着医生每说一词就皱的更深,眼窝被眉骨的阴影覆盖,使其目光难辨。
      医生继续冷漠脸看着他,“东方人体质与西方人不同,经不起这么折腾。”
      Tom用力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咬出几个字,“Thanks,Dr.”
      医生将报告交给他,带着护士离开。一旁的孙瞳难得没吐槽他,反而安慰的拍拍他肩膀,然后也转身走开。
      Tom手中捏着病例报告,很想快些到岑年身边,可抬起脚来才觉步履沉重。
      三五步的距离走了几十秒,Tom握住冰凉的门把手,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只有岑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沉睡的面容毫无血色。
      Tom轻手轻脚走到病床边,也顾不得坐,小心翼翼的捧起她没挂着点滴的一只手,弯下腰放在唇边亲吻。
      “Sorry,Holly,I’m so sorry……”
      岑年被药物致使睡眠,隐隐约约听到Tom的声音,以为是在梦里,眼皮重的不想睁开。但她很快感觉到了有一双熟悉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她闻到了熟悉的汗津津的味道。这才挣扎着睁开眼睛,正看到Tom闭着双眸,充满感情,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般握着自己双手在颊边摩挲。
      “Tom…”她轻声唤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恐怖。
      Tom抬头,k脸上露出惊喜。
      “Holly,darling,my love。”他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俯下身体小心翼翼亲吻她的额头,后怕的声音如释重负,几乎带着哽咽,“你真的吓坏我了。”
      岑年内疚的眼眶发涩,几乎就要哭出来,但还是努力扯扯嘴角,“对不起,Tom。”
      Tom凝眉不语,只是深深望着岑年。过了一会儿,在岑年的催使下,才搬了凳子坐在她面前。他仍是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握在唇边一下一下的亲吻。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出这个自己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或是因为两人之前的不愉快?他在来的路上想。又或者是岑年又有别的打算,他想了一万种最坏的情况。然而现实却是——
      “我也刚刚知道。”岑年的语气充满自责与抱歉,勉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蠢透了我。对吧?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最近以来都……”
      “都糟透了。”Tom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心中不再有疑惑,只剩下心疼,“我该知道你在不停的工作中还坚持两边飞,就是为了能多和我厮守在一起,而我居然还说那些混账话……”他悔的想咬舌,“我真是该死!”
      “不是这样的,”她急的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是我太疏忽大意,求你别往自己身上揽,我会更自责。”
      Tom闻言,只好也扯扯嘴角,“那让我们都停止自责,OK?”
      岑年点点头。
      两人对视片刻,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融化在里彼此的眼神中。
      Tom 还是忍不住握着岑年的手覆上她的小腹,“Holly,darling,你能感觉到baby吗?”
      岑年笑了一下,轻微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可能有点生我气了,我们还在熟悉中。”
      Tom侧了侧头,面对着两人手覆盖的位置,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几下,语气轻快了些,“Hi,my darling,我是dad,你能听见我吗?”
      岑年微微怔住,似是对Tom 的反应颇感意外。
      “Darling,你不得不怀着宝宝穿婚纱了,我对此很抱歉。”他又恢复了那让人无法拒绝的委屈笑容,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光亮。
      岑年似乎更惊讶了,咿咿唔唔的不知该说什么,“Tom…我以为你…”
      “什么?”Tom挑眉问道,声音却是一以贯之的温柔,似是怕打扰到正在休息的baby,“Holly?”
      “我以为…”岑年想起Tom对Emma说的几句话。“我以为你…不想结婚。”她甚至在知道有了baby那一瞬间已做了最坏打算。
      Tom听到这句话不得不又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为什么会不想?”
      “我在L.A.听你跟Emma说…我…”她似乎自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Emma?”Tom更是疑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何时说过不想结婚的话,最后反复回忆,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出类似的片段,这才恍然大悟,懊悔的闭上双眼,深深呼吸才睁开,认认真真的对岑年说,“我记起来了。我的意思并非是不想结婚,Holly。我…”他努力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我只是不愿意那时求婚。你先听我解释,Holly。我爱你,我想要与你永远厮守在一起,我的心意如此明确,你怎能怀疑?”
      “可是…”岑年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Look,我一直希望我们共度一生的承诺,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而不是我提的一个要求,你明白吗?我不希望你是为了答应而答应,因此我不愿为请求而请求。我知道你现在有许多职业理想还未实现,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但那不意味着把你绑在我身边。我愿你先去做你想成为的那个自己,实现你希望实现的价值,然后,也许终有那么一天,我们还是手牵着手躺在阁楼的地板上,仰头看着加州的星星,然后就决定永不分离。”
      岑年的眼泪簌簌而落,顺着脸颊滑到枕头上。
      “我太想现在就和你结婚,可是我怕你还不愿意啊,Holly。”Tom深深地说,“我希望婚姻对你来说是一种欲望、需要,而不止是责任和必须。我不只希望成为你的归宿,还希望成为你的天空啊!”
      岑年止不住地流泪。谁跟她说孕妇不能哭来着,可她现在就是忍不住啊。
      Tom俯身亲吻她的眼泪,从眼睛到脸颊,从左划到右,“我真不该第一次和baby见面,就让他见证着我弄哭了他的妈妈。”
      岑年配合的破涕为笑,语气也轻快起来,“看来你的确不只要成为我的归宿了,你得成为一棵大树,因为从今往后,至少有我们俩要依靠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就像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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