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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言(二) ...

  •   叁

      如此僵持三日之久,看着他的黑发从初见时的光亮渐渐变得如干柴般萎靡,我决定必须逼他进食进水,于是心生一法,也是我此时唯一觉得能发挥点效用的招数。

      我依旧一身素袍,这几日却也学着给自己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简单的发钗,却比平日里多像女人一点。走到小屋门前,隔门听着屋内微弱的呼吸声,心里有些微小鹿乱撞的感觉,难道这便是思春吗?

      我摇摇春|色摇曳的头,轻轻推门而入。

      手里的小东西虽然残缺,而质感微凉,是个贴心的好物件,难怪这少年出门不携任何财物,却要带着这物件,上好的衣物料子,这少年绝不是穷苦人家的儿女。不知道又是哪个贪官家的,不知又为何沦落到我这里,却没人来寻?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我要做的,就是把眼前的人收服。就这点小事,却拖了三日之久,今日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眼前的人可就要饿死了。

      “你认得这个不?”

      少年终于有些正常的情绪反应,他眼中闪现着一些光芒,而不再是平时那种百无聊赖或者说不屑一顾的神情。我知道,这叫做十分在意,很在意的情绪。

      不及他伸手来抢,我快速将残玉又收回手中:“想要吗?”

      他使劲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有生机,我心里有些许激动,这掩盖住了我对于他对我毫不在意这件事的失望之情。

      看着对方额头上的纱布还在好好包着,我想这伤该结痂了罢,而他对我的厌恶是否也会如伤口愈合般消失呢?

      “好好吃饭睡觉,这玩意便还给你,本大王说话算话。”

      他照做了,我便兑现承诺。

      我十分自得于自己的高超驭心术,因为他不仅肯吃饭喝水,亦在我问道他的名字是什么的时候,很没犹豫地将名字写在纸上。

      在对方终于放松神经睡在榻上之后,我小心翼翼而心满意足地把那张纸藏在怀间——承言,承言啊,你的名字那么美,可你为何不能说话?

      如果你能说话,我们之间的误会是不是更少一些?你是不是就会把想要了解我的都告诉我?

      夜间大雨突然来袭,山上有几处防御工事还没有完工,那一定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大雨的。我披上蓑衣,踩上草鞋,迅速融入这雨中,领着兄弟们前往拯救工事,那可是保证这座山不受外界侵袭的法器啊,千万不能毁掉。

      接近三更时分,一行人才将工事的残体收拾好。一夜惊雷瓢泼,所有工材因为没有加以保护毁掉大半,山口的防护措施也因滑坡被砸掉得所剩无几,一片狼藉。

      这样的剧烈天气,擅长观星象的赵明不可能预见不到,只是为何这一次,他失算了?

      夜色寒凉,我心间却如烈火焚心般疼痛,如斯乱世,这山间的避世日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重建工事谈何容易,而接下来的日子该当如何?

      即使体谅赵明原来只是个体弱多病的教书先生而没有在夜里叫他同去抢救,而现在也该去找他了。

      “大王!”王二狗急匆匆跑来,“大王,那个小白脸跑了。”

      肆

      三更,山间乱石间。

      我撇下一众疲惫的兄弟,一个人踏着破草鞋寻找在看不清前方的山路上。现在下着微雨,但依旧有滑坡和被枯枝砸到的危险。

      出山的路仅此一条,若是逃跑的话,他必然走得是这里。

      脑子里一片乱麻,难怪承言他今日如此爽快地吃饭休息,原来只为离开。

      我下定决心,这次找到他后,我便将他平安送走,即使他身上有那么多我喜欢的地方,这样倔强的他不该被我困在这里,否则,他会走上绝路。

      斜侧的山崖上断枝半悬着,黑影像吊死鬼一样让人生厌,我快速向前移动,即使看不见又如何,这条路我已走了千万遍。

      尽力摸索着承言地踪迹,我还是嗅到了血腥气,点开身上仅剩的火折子,果然,那是血,顺着血而去,终于,在火折子最后微光的映衬下,我找见了他。

      依旧是那件白衣,而白衣的衣摆下沾着一行血迹,他身旁放着一个充作手杖的树枝,原来是脚被戳破,还好不是断胳膊断腿。

      承言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在火折子渐渐熄灭的光中忽明忽暗,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否在想象中我就是那罪恶的魔爪,他是无辜的受害者,只能一次一次被我残忍伤害。

      我舒了一口气,坐在他身边,抬手摸向他的头,我极尽温柔,轻声低语道:“今日太危险,天亮了,我便派人送你离开可好?”

      手下的头轻轻颤了颤,第一次,我仿佛觉得身边的人有了真实的温度,重要的是,他不再排斥我,因为他已经呼吸平和地轻轻斜靠在我的肩膀上。

      风轻轻吹动,山崖上的树枝嘎嘎响,头上的“吊死鬼”好像又晃了几晃。

      紧接着我惊声尖叫,我想如果他有声音的话,他也一定会惊呼,但与此同时我只听到了低低的惊恐的呼吸声。而我已经将他使劲推开,任硕大的断枝砸在了我的腿上。

      或许是因为流血太多又太疼,我晕了过去。

      紧接着在梦里我仿佛站在一艘小船上,随着海浪颠簸,不知道正飘向何方。却看见父亲穿着一身带血的白衣缓缓靠近,他轻轻撩着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对我的脸轻轻吹气然后怜爱地道:“你为何这么傻?”

      我想得却是,父亲身上的血为何只沾在了衣角,而不是如往常一样落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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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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