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三章、梦中遥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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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盘龙宫也总是灯火通明，宫灯里点燃的光亮，侵蚀着四周的黑暗。邵松胤身边走过守夜的宫人，却没人注意到他，就像他无数次梦到的那样，没错，这是他的梦境。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她就好，于是他依旧抬腿去找帝君。
这个时间，她在御书房。
邵松胤匆匆走到那扇熟悉雕花门前，整了整冠带，理了理衣襟，然后推门而入。仿佛推开了相隔千万里的光阴一般，周围的装横、陈列都失去了色彩，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龙案后身着明黄龙纹裙奋笔疾书的那人。他不敢上前去打扰她，只是站在不远处贪婪地看着那人清雅绝色的容颜。事实上，他也只能做到这般。两人一站一坐，似乎离的很近，却似乎有什么将二人隔阂开。
时间似快似慢地流过，不知过了多久，她搁下手中的朱笔，端起一旁的茶碗，撇了撇茶沫，轻呷了一口，抬头看向她这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一直以来他二人之间的那一层隔膜，似乎在那一瞬间碎裂。
她抬了抬手中的茶碗，向着龙案一旁的圈椅比划了一下，“坐。”
邵松胤怔忡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坐下，觉得自己笨拙地要命，不由暗暗懊恼。
宫人上了一杯茶，鞠躬道：“齐太子殿下，请用。”
他竭力端着自己的架子，那感觉就像是幼年第一次在养心殿见到外臣一样，极力想表现自己。自己好歹是一国储君，却在她面前露了怯，真真丢脸。
她会不会嫌自己太过鲁钝？邵松胤低头抿了一口茶，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呵……”那人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紧张什么？难道你还怕朕不成？”
“我……孤怎么会怕你？”我爱你还来不及。邵松胤猛然抬头，看着她说道。
“呵呵……”那人听了似乎很开心，起身走了过来，广袖龙纹裙，比甲双肩向外飞起，玉带腰封外束，与他常见的龙袍不尽相同，却是同样的威仪无双。宫绦上的环珮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在他的面前站定，背着光，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微微弯腰，摘下腰间佩戴的那枚玄枵大师所赠的玉佩，举到他的面前。
玉佩突然绽出灼眼的光华，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只来得及听到那人启唇喊了一声，“小殿下……”似呢喃，似喟叹……
邵松胤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月光，透过窗纸淡淡地撒了进来，，邵松胤愣了愣，想起来这是他的寝殿，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在梦里激动地几乎无法呼吸，真是丢人。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琴谱，自从秋猎回来，他就一直随身揣着这个了。
他垂眸笑了起来，是好兆头，不是吗？他和她说上话了，他还从来没有在除了那种梦境以外的梦里与她说过话呢……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们终于可以有交集了？
晏府，流玉苑
帝君从梦中醒来，翻身看到外面夜色正浓，蹙眉抬手揉了揉额角，起身打算喝杯水。耳房守夜的是银莲，听到了声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屋，见到帝君披着衣服下床，连忙过来，“姑娘，怎么了？可是魇着了？”
“无妨。”帝君摆了摆手，倒了一杯冷茶，小口地喝着，“你回去吧。”
“茶冷了，婢子给您重沏一壶吧。”
“不了，退下吧。”
“是，”银莲应诺道。
帝君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管是哪里的夜晚都一样，大贞、桐国还是如今的大齐。永远都是一轮婵月或似银钩或似圆盘，一把细碎明珠似的星子，一抹浓稠夜幕。物似而人非，明明自己早已看淡。可是刚刚又梦回大贞，熟悉的寝宫，熟悉的御书房，还有那个熟悉的大贞皇帝。为什么会梦到那些呢？也许是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完全不在意？这不可能，她从不会庸人自扰。那又会是为什么呢？
外面的秋蝉似有似无地鸣叫着。她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杯子。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场梦并非让她毫无触动。具体梦到了什么事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最后手里自己拿着的那块玉佩一直映在脑子里，那块她带了一辈子的玉佩。也许……该找人琢一块差不多的？玉料她现在的私库里还真不缺。虽然没有那种千年暖玉，但是找一块羊脂玉代替一下也未尝不可，帝君眯着眼睛盘算着。
第二天她照着记忆中的玉佩画出了图样，叫银杏找琢玉师琢出来。随后她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旁，转而继续投入平日忙碌却也悠然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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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秋猎以后，邵松胤就一直想去晏府看一眼，但是苦于没有借口，又害怕他的流玡觉得他这个太子不够庄重。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小家子气，简直不像个一国储君。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依旧做着那个在父皇、朝臣眼中优秀的小太子。
但是他没想到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这天，他正在养心殿，呆在登康帝身边，仔细阅读登康帝批过的奏折。这时候是不用伴读相陪的，晏聆泽和景徇自在文华殿读书，他们也有自己的为臣之道要学。
“父皇，儿子此处不是很明白，为何今年长江水患不如往年严重，拨款却比往年多了一成？”
登康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过来耐心给自家儿子解惑：“永成，你觉得这拨款用来做甚么？”
“安抚百姓……恢复生产……还有重修堤坝？”邵松胤歪头似乎是想了想，开口说道。
“不错，”登康帝赞许地点点头，“重点就在最后一项，长江年年泛滥，这堤坝自然需要不断维护，而今年并未大涝，正可借此时将大坝加固重建以防来年大水。永成，亡羊补牢得不偿失，何不防患于未然？”
“嗯，”邵松胤点点头，“儿子明白了。”
“你年纪尚小，遇事不明不足为奇，有疑惑之处尽管问出来，父皇给你解答。”登康帝拍了拍他的头，和蔼地笑道。
“是！父皇！”邵松胤垂首应道，唇角微微弯起，要做一个出色而不被君王忌惮的储君，就不可以事事都出色，尤其是他如今已经步入朝堂，再成长下去，多疑的父皇就会隐隐将他视为一个潜在的威胁，就像上辈子那般，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适当藏拙，既让父皇知道他比旁人更加优秀，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又得让父皇知道，他处事尚且稚嫩，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父皇自会明白，他钦定的太子邵松胤，能撑起的是未来，而不是和自己争夺现在。
这时李有涛快步走到登康帝面前，“启禀陛下，刚刚太医院来报，文国公病重。现下晏大人已经告假回家了。”
“先生怎会突然病重？”登康帝担忧地蹙起眉头，晏重绥给他做太傅时，教他良多，使他受益匪浅，故此他十分敬重，“吩咐太医院，派最好的太医过府给先生诊治，每日把脉案呈到我跟前来，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尽管用。务必将先生治好！”
“是。”李有涛拱手退下。
邵松胤听了叫来张德庸，“你去文华殿找告诉晏聆泽，孤允他假，让他赶快回家看望文国公。”
登康帝依旧眉头不展，邵松胤安慰道：“父皇不必忧虑，晏大人的妻兄不正在太医院供职吗？有他们的救治，想来文国公不会有甚危险的。”
“嗯，永成说得对。”登康帝叹了一声。当年太皇太后能够还权使他得以亲政，文国公功不可没，更让登康帝满意的事，文国公从来不提及此事，好像他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功劳一样。文国公致仕前，登康帝许诺过他，“先生要什么，朕必定答应。”
“陛下您是明君，使得天下太平，社稷安康，这便足矣。”
晏重绥的忠诚，代表着天下文人皆为天子门人，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晏重绥有事。
下午太医院将脉案送了过来，诊断是中风。邵松胤隐约想起了以前晏重绥是得了这么一场大病，初时比较凶险，不过很快化险为夷，所以，不必过于忧虑。可是又转念一想，万一出了岔子呢？这样一来，流玡就无法参加明年的大选了。不行，他得找机会去晏府看望看望他，这样还可以让晏府看清他作为储君的态度——他是极敬重文国府的。
而且……也许可以见到她？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他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能接近她的机会。
就在他犹豫要如何同父皇开口而不让父皇觉得突兀奇怪之时，登康帝先将他叫到养心殿。
“永成，明日你代父皇去看看文国公府上探望一下。”
“是，父皇。”隐在袍袖中的手，紧紧掐起，邵松胤竭力掩饰住他此时的激动，面色平静告退。
张德庸不明白，不过是去个臣子的府上，纵然是文国府影响力深远，可是主子为何这般重视？用过晚膳以后，主子就开始让他将衣袍拿出来，挨个换，一边还念念有词。
“小德子，你看是孤穿这件杏黄的，还是这件月白的？”
“不行，杏黄这件太隆重了不够随和……”
“要不这件？”
“月白色……会不会显得……”
“主子，依奴才看，您穿哪件都显得您神情俊朗。”所以，别换了好么？
“小德子，你再把孤那几件紫色的拿来。”……主子，您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三章、梦中遥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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