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南烟儿

2、[烟]云巧

　　一身碧色银花新裙，一双水蓝缎面绣鞋，青丝散于脑后，端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
　　这是云巧，明月楼的姑娘。
　　第一次见到云巧是在城西的一家脂粉店内，她并不惹眼，只是清秀，吸引我的是她软软的江南口音，带着点儿低沉无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为她侧目。
　　脂粉店老板说她每隔几天，每次带走的胭脂从颜色价格上看来都各不相同。脂粉店老板说她很可怜，我细问，他却不肯答了，最终我买下了新一批的脂粉香料，老板终于回答了我。
　　他说她是城西一个屠夫的续弦，她的父亲带着她从江南来到洛阳，却因为一路花光了盘缠便二十两银子卖给了屠夫做续弦。一开始屠夫待她也还好，时间一长他就显露出了骨子里暴戾的一面。一开始是喝了酒打了她，她以为是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喝了些酒失手打了她，后来每天屠夫回家她都要遭受一顿暴打。渐渐的屠夫迷上了赌钱，一开始还能赚些钱回来，后来渐渐一个子都拿不回来了，她不敢抱怨，屠夫输钱了，有时她会挨打，有时不会，那时的她就静静地缩在房屋角落。
　　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屠夫每天都把当日赚的钱输的精光，没办法，她只好做些针线活计补贴家用。屠夫开始拿她做针线活赚的钱去赌了，她也不敢反抗，只能每日做更多更多的针线活去养活屠夫，不，应该说去养着赌坊。
　　她开始起了些念头，想要离开屠夫，不过跑了三次，次次都被抓回来。她绝望了，她不打算跑了，她开始每日交给屠夫一部分钱，另一部分就藏起来，屠夫开始抱怨她赚的钱太少，她小心翼翼的向屠夫解释，却只换来一顿暴打。她开始拿存下的钱去买脂粉，用来掩盖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她开始打扮自己，每日的绣品自己拿去街上摆摊子，她很清秀耐看，声音也是软软的江南调调，这样来说她的绣品卖的很快。
　　可是再快也快不过屠夫花钱的速度。她来脂粉店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沉默。
　　我听完故事，带着对她的惋惜就走了，回了明月楼。
　　再过了两天，苏梅说楼下有人要卖姑娘进来，南音不在楼里，我便下去看看，约摸是她给我的记忆有些深刻吧，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身旁是故事里的那个屠夫，却长的和我想象的不大相似。
　　她满脸的泪痕，已经哭红了的双眼让她看起来我见犹怜。屠夫没说话，她便开口了。她说她要将自己卖给这明月楼，与屠夫和离，卖的钱她与屠夫一人一半，从此与屠夫再也不相往来。
　　话音刚落，围在这明月楼外的人哗然。屠夫一脸煞气，终于与我想象的屠夫有了些相似。我微笑看着，要进这明月楼的姑娘都是经过筛选的，她长相声音都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这种姑娘最是惹人喜爱，我怎有不收之理。
　　最后她以五十两卖给了明月楼做清倌，签了卖身契，给了屠夫二十五两，自己留了二十五两。我领她进去，进门的一刹那她问我，是不是进了这明月楼的姑娘就再也出不去了。我说不，这里的姑娘和别的青楼姑娘一样，想走的时候给了赎身钱拿走卖身契就成。她说她想换个名字，我说叫云巧吧。她没说话，沉默的低下了头。
　　我让苏梅将她带去毓茵住下，找几个丫鬟教规矩。她学的很快，约摸半个月后便开始接客了。爱点她的客人说她安静温顺，不喜欢的客人说她呆滞木讷，她却不理睬那些人，我也乐的看她这个样子。
　　她成了楼里接客不算最多，接姑娘最多的姑娘，楼里的姑娘们要是有什么心事都喜欢找她聊聊，她就是这样让人觉得放心让你觉得你在讲述的事情的时候她在认真的听。苏梅问我为什么不找她聊聊从前和今后，说我跟好几个姑娘都谈过了。我说不必了。
　　有些事要试着忘掉，而未来就由她自己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