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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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被拽着拉入地府，大圣怒揍两位鬼差，径直的打入了阎王殿中。十代阎王忙不迭的整衣相迎，直说“上仙息怒，上仙息怒！大约是拘错了人！”。
然而大圣冷哼一声，却是不好糊弄。他坐在森罗殿中，看着面前的生死薄，神色桀骜，唇带冷笑。
上面写着，孙悟空，天产石猴，该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
不过，既然之前他大闹地府时，阎王拽着他直说“想必是拘错了人”，那就必是生死薄记错了无疑。
想到这里，大圣提笔就划，不仅划除了自己的名字，猴属一栏凡有名者，一并划除。然后他便又去看人名册，寻陆婉秋的名字。
之前她陪他一起渡海寻仙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重病，那时候他对她说过，待他修炼有成，黄泉九幽来去自如，便要在生死簿上，把她的名字一笔勾销，让她长生不死。
陆婉秋出生南瞻部洲，但大圣把南瞻部洲的生死人名册翻来覆去，一字不落的反复查看了好几遍，都没找见她。
见这位煞星好不容易稍缓了神色，此刻又蓦地皱起了眉头，判官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上仙，上仙，有何差错？”
“我问你，这世上可有人，不会在生死薄上留名？”
“这……这，这天下生灵何其多也！偶有疏错，也是情理之中……”
“那我问你，若是名字不在生死薄上，可会如何？”
“若是像上仙您这样强行划除，那便不老寿昌……但若是一开始便不在生死薄上……则生死无定。”
“何为生死无定？”
“大多命若蜉蝣，生似浮萍，前路随风漫漫，如落花不定，恐一生流离无依。待到韶光憔悴，香消叶残，却无鬼差拘入轮回，便大多直接魂飞魄散，消散于世间。没有寿终正寝之说，不知何时就会消散，何时消散，也是命中该有的应许之数，毫不意外。”
……
陆婉秋第二天睁开眼来的时候，听见洞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锣鼓喧天，无数的猴子猴孙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些什么，语气欢快热闹。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略微梳妆了一番，好奇的走了出去。
却见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站在高处，正得意洋洋的说：“……我显神通，直嚷到森罗殿，与那十王争吵，将我们的生死簿子看了，但有我等名号，我全部划除，从此都不归判官地府管辖……如今我又去龙宫，得了这么一件宝贝，名唤定海神针——”
陆婉秋霎时便惊呆了。
闹地府和闹龙宫这两件事情，怎么这么突然就发生了？！
她只是睡了一觉，只是睡了一个晚上，不是睡了十天半个月的吧！？
依稀记得，大圣该是先去龙宫得了武器，后被地府拘走，因而一直没人提起龙宫有宝之事，陆婉秋便一直以为这两件大事还要一段时日才会发生——为什么让她这么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就结束了！？
而大圣一个转身，给猴子猴孙们再次炫耀起脚下的藕丝步云履，身上的锁子黄金甲，头上的凤翅紫金冠，一转眼就瞧见了陆婉秋站在一旁，正怔怔的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他便突然有些心虚了起来。
昨夜他在地府，听完了陆婉秋的“生死无定”后，便追问判官，问世间有何珍奇宝物，有镇人魂魄定人命数之效，想去夺了来给她安定命运。
判官和阎王都连连摆手，直说不曾有这样的宝物，最后见大圣怒极作势又打，这才吞吞吐吐道：“……若说镇定之效，那东海龙宫，龙王敖广手中，有一块大禹治水之时留下的神铁，其威无上，镇定天下所有江河湖海，其大能可见一斑。”
“若要定人命数……不论男子女子，嫁娶都是一件大事——嫁了人后，夫妻一体，同进同退，共享命数。只是要寻个良人才好。”
于是他出了地府，径直便去闯了龙宫。据说他到龙宫之时，那神铁霞光艳艳，瑞气腾腾，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如今大圣修道成仙，凡兵不堪他用，若想要身合适的披挂，还是得来龙宫里乞赐，他心想今日既然来了，那便干脆一起求了。
东海龙王别无他法，只好唤来了自己的三位弟弟。四海龙王一起，凑出了一副披挂——
藕丝步云履，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
这名字一出，却让大圣骇了一跳，想起了陆婉秋曾经说过的话——她的心上人，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可这三样东西，都是龙宫重宝，她那位意中人，该有何等神通，才能穿戴在身？
大圣抿紧了嘴唇，有点怒道：“这三样宝物，以前可有什么主人？”
四海龙王忙道：“这三样宝物，一直放在龙宫内，不曾有过什么主人。”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之前便有人穿着这么一身披挂？”
四海龙王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最为年长的敖广道：“好叫上仙知晓，这三副宝贝，绝非凡物，想必是歆羡之人甚多，于是借了个名号，随便披了些衣物，便说是宝物了。”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过去。
以前，陆婉秋也不过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凡家小姐，恐怕也分不出好赖货色，她见的那个，想必穿着的是假货，他如今拿到的却是真品。
想到这里，大圣的神色便微微一松，笑着谢过，转身便回了花果山。
不过，此刻穿着一身“真品”瞧见陆婉秋，他却又有点心虚——总觉得有点像是模仿她心上人的样子。
但她若是敢这么说，他就——
他就什么还没用想好，就突然瞧见陆婉秋捂住了脸，背过了身去。
大圣下意识心里一急，连忙跃了下来，奔至她的身旁道：“喂！你哭什么？”
“我……我……”陆婉秋一边为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两件事感到格外悲伤，又为自己看见了大圣那意气风发，一身华彩的凛然姿态感到高兴。“我只是太高兴了……”
她抽了抽鼻子，放下了手，看着面前的猴子挺直了脊背的站在自己面前，身形与健壮挺拔的男人并无多少分别。她伸手轻轻的碰了碰他胸前的铠甲，铠甲微凉，却激的她内心一阵火热。
这复杂的情感，让陆婉秋忍不住又盈出了一滴眼泪。
她含泪笑道：“这个，真好看。”
大圣也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眼眶泛红，眼眸湿润的含笑模样，脱口而出道：“比你的那个心上人如何？”
陆婉秋愣了一下。她仰起脸来，看着他紧抿嘴唇，神色严肃的模样，歪了歪头，然后笑了起来。“那自然是我的大圣最好。”
“……”
大圣好半晌都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好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别过头去，看向了别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很蠢似得转了回来。
他隐藏在毛发下的耳朵不易察觉的微微充血泛起了灼热的红色。最后粗鲁的塞给了陆婉秋一个什么东西，语气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道：“这个给你。”
陆婉秋好笑的低头去看，“什么？”
“定海神针。”
这个回答让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看见自己手掌中，真的安静的躺着一根绣花针似得小铁棒。
“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当护身符。”大圣顿了顿，“过几日我瞧瞧能不能在它身上挂个绳子，给你戴在脖子上或者手腕上。”
“……为，为什么？”
看着陆婉秋那呆怔的模样，大圣安静了片刻，才说：“辟邪消灾。”
“我要辟邪消灾什么呀，我住在花果山里，还有你陪着我。”听见这个说法，陆婉秋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意金箍棒难道不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趁手武器？怎么就变成一个送人的护身符了？
“你拿着吧。”她还给大圣道：“你自己也说了，碰见你的时候，这定海神针霞光阵阵，与你有缘——你不是一直还差一件武器？我看这就很好。”
“武器我总还可以再去找。”大圣却固执道：“这个是给你的。”
“……”陆婉秋看着手里又被塞回来的小铁棒，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它一定都快委屈的哭出声来了。
她还要说话，就听见大圣来了一句，“你就把它当做是聘礼好了。”
这话让陆婉秋呆了一下。
“聘礼？”
“你昨天不是说，是师妹还是夫人，都没有什么差别？”大圣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想了想，不若你就当我的夫人好了。”
凡人都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他乃天生石猴，若她是浮萍，他就压住她不许走。若是夫妻同命，她的镇命良人，绝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一时间，满山欢腾——听见这话，一旁无数的猴子猴孙立刻都大声呼喝了起来：“夫人！”“夫人！”“夫人！！”
在这喧闹声中，陆婉秋几乎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她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像是被一种无可名状的虚无感和激烈的情愫给劈成了两半。
她担心自己的声音在这样的欢声中无法传达到大圣的耳中，于是只能激动不已的朝着他大声的喊话，“——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面前站着的大圣一直用一双沉静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此刻见她脸上的笑容完全不曾勉强，这才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抬手抚住了她的脸颊，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身形一变，化作了一个英挺俊朗的男人。
陆婉秋微微一愣，然后被他低下头来，在额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等他抬起头来，大圣显然还不习惯变作人形，没一会儿就又恢复了一脸的毛发。
这别致的“体贴”，让陆婉秋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踮起脚来，直接在这“毛脸猴子”的嘴巴上咬了一下。
然后她将手中的小铁棒，又放在了他的手中。
“你给我的聘礼，那就是我的了。现在，它就是我的嫁妆——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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