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冬菱扇子

4、化疗

　　第二天，在林凡的陪同下季文辉进行了抽血，查血象，肾功能，肝功能，以及心电图，肺部放射X光片等化疗前的一系列检查，最后称了体重，这才安排好住进病房。
　　每天他都要吃各种药，隔一段时间就要做肝肾功能检查，住院的这段时间，季文辉明显憔悴起来，因为化疗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常常会腹痛，食欲不振，呕吐，尤其严重的是他的癌细胞开始扩散转移，已经不止是大腿那部分的骨头钝痛了，他的后背手臂等地都开始出现疼痛，多处出现肿块，到后来下地都不能了，他的骨头变得异常脆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骨折并且很难愈合，因为担心林凡开始不让他下床。
　　而常常夜里季文辉会疼的在床上打滚，嘶吼，看的林凡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只能陪在他身边，抱着他，安慰他，忍着眼泪默默守着他。
　　化疗期间季文辉的脾气开始暴躁起来，动不动就会发火，时常会吵着要出院，不治疗，不吃药，不配合，病痛折磨的他神形消瘦，脸色青白难看。
　　尽管林凡一直按照医生建议的饮食给季文辉配餐，可他却常常一口不吃，要不就是才吃下去就呕吐出来，反复折腾，一个月人就瘦脱了相，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机。
　　林凡几乎是不上班日夜的守候在他身边，人也开始迅速的憔悴消瘦，后来得到消息的林清在季文辉住院的一个月后才急匆匆赶到医院看他。
　　当他看到病床上疼的连哀鸣都几乎没有力气，骨瘦如柴的季文辉时，他怔住了，他根本就认不出他了，在他身上他几乎找不到他熟悉的影子，他甚至有些害怕，不敢走过去。
　　慢林清一步，开车送他来的余洋随后也追着跑了进来，见林清怔在门口，又听见里面一阵痛苦嘶鸣伴随着挣扎声，他忍不住一边问一边去看病房里面，“怎么了？不是很急吗？不进去……吗……”话语一滞，余洋呆在原地。
　　只见病床上一个面无人色，人瘦的只有一副骨架套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男人正在病床上翻滚挣扎，他似乎在经历什么酷刑一般，每一处都在疼，疼的不知该按住哪里才能减轻疼痛，他的身边有一个穿着休闲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下巴上全是泛着青的胡茬，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好好休息打理过自己，仔细看他眉宇间和林清有四五分相似，即使现在形容憔悴，眉宇间满是愁容心疼之色也能看出他长得很英俊。
　　他抱着那个哭着喊着挣扎着说“我疼，好疼，求你放开我，放开我”的男人，满脸的心疼，却还是一直出声安慰着那个情绪几乎崩溃的男人。
　　忽然，季文辉一口咬住林凡的手背，趁他吃痛劲道一松，用力推开他赤脚下床就往门口跑，他情绪混乱，脚步虚浮踉跄，一心只想逃离这里。
　　回过神的林清一把抱住表情疯狂的季文辉，大声道，“文辉！文辉！你清醒点！你想去哪里？”
　　奋力挣扎的季文辉什么也听不进去，不停的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他瘦弱的身体怎么能挣脱林清的阻拦？挣扎间急匆匆赶来的护士给情绪激动的季文辉打了一针镇定剂，他立刻软了下来在林清怀里闭上了眼。
　　林清将他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身体轻轻抱起放到床上，季文辉闭着眼，很不安，睫毛在颤动，身体因为疼痛，即使昏睡过去，还在轻轻的颤抖着，表情痛苦。
　　护士叹了口气道，“你们要尽量多陪陪他，疏导疏导他的情绪，他总是这样可不行，他的骨头很容易骨折，这样激烈的情绪很容易出事。”
　　林凡立刻道，“好的，我一定会，谢谢你。”
　　护士走后，林凡打了盆水拧干毛巾给季文辉擦脸，他的脸上满是泪痕，更衬得他那张憔悴的脸狼狈不堪。
　　林清看着林凡熟练的做着一切，好半天才颤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重了！”
　　林凡抬头看了眼林清，淡淡道，“一个月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他怕……他怕你看到现在这样的他。”
　　“哥！他糊涂你也跟着糊涂陪他胡闹吗！这是小事吗？怎么可以瞒着我！？我就算和他分手了可我也是他的朋友！你怎么可以瞒着我？”林清生气了，尤其是看着季文辉那不成人样的脸，心里就堵的难受，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林凡看着季文辉昏睡中依然不安定的脸，忽然冷笑一声，问，“林清，你爱过阿辉吗？”
　　林清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无法说出答案，爱不爱，他也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和文辉在一起他已经习惯了，后来他们分手，起初他是有一些不适应，可是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沉默不语的余洋，抿唇没有回答。
　　林凡淡淡一笑，替他回答，“你不爱他，却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林清，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你不愧疚吗？不觉得自己残忍吗？和他在一起却给不了他想要的，你有资格和他在一起吗？”
　　林清还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文辉很好，他知道，可是他……想起和文辉在一起的那八年，一起长大到现在，仔细想想似乎一直都是文辉跟着他，陪着他，体贴他，而他除了同样陪在他身边，就几乎什么也没给过他，甚至哥哥都比他要关心照顾文辉的多，他有些怔忡。
　　“我爱他。”
　　冷不防的，林凡忽然说出这三个字，让林清震惊的后退一步，下意识他脱口道，“那为什么……”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想一想他又明白了，眼里满是愧色。
　　林凡看了愧疚的林清一眼，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我没资格说你，我们两个都是混蛋，你不爱他却和他在一起伤他的心，而我……”他的目光柔和下来看着苍白着脸闭眼躺在病床上的季文辉，“我也是混蛋，我明明那么爱他，却不敢说，没勇气跨出那一步，如果早在阿辉喜欢上你之前我就把他抢过来他或许就不会痛上加痛，这样备受折磨了，至少他的身心不会这么煎熬。”
　　林清表情复杂的看着哥哥，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混蛋，但是哥，你回家休息休息吧，今晚我来照顾他，公司那边的事你也得处理一下，听说你很久没去公司了。”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季文辉好一会才站起身点头，“那我先回家，我想他……醒来时看到你应该会很开心。”
　　从林清身边擦身而过时，他脚步顿了顿，看了眼他身边的余洋，却没停，径直走出病房，上次看见的那个男人，是他么。
　　余洋被林凡冷冽的目光看的下意识退了一步，直到林凡走出病房消失不见他才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