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青檀梦尽

236、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百二十章、坚心借阵就奇功，忍性待时成霸业（下）

　　与此同时，远在东边的黄河沿岸，战火频燃，正从相持转至决战之机。

　　祁寒离开白马县时，袁军初战失利，但在兵力上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秋深之际，袁绍大军进军阳武，往南准备正式攻打许昌。一个月后，主力部队开至官渡，依沙堆立营，东西宽数十里，曹操为了对抗袁绍，也在河岸立营与袁军对峙。再过一月，曹操数次领兵击打袁绍的营垒，却没能讨到便宜，几度交战不利之下，只得退回营垒坚守。

　　袁绍在营寨构筑楼橹，堆土为山，以箭矢俯射曹营。曹操则将刘晔所制的霹雳车，装载石弹火弹，几番回击，击毁了袁军所筑的楼橹。袁绍的一众谋士又给他献计，挖掘地道以图暗袭，谁知，竟被曹操这边识破。郭嘉掐指料算之后，曹操听从他之计策，在营前掘以长堑相抵抗，粉碎了袁军的计谋。

　　两军就此相持整整三个月，曹操虽支撑下来了，但终究外境困难，前方兵少粮缺，士卒疲乏，后方阵线也不稳固，担忧内乱，遭人偷袭，曹操逐渐失去了坚守的信心，感觉难以支续，不得不一次次从附近郡县搜罗粮食，勉强维持军营生计。

　　这一日，他见到运粮的士兵和军伕疲于奔命，饿得形销骨立，却还得推着粮车往仓廪去，眼眶一热，于心不忍，不禁便脱口而出，安抚他们道：“将士们委实太过辛苦了。我在此立誓，必定在十五天之内打败袁绍，再也不让你们这般操劳疲累！”

　　这一幕若教祁寒见到，定会觉得讶异。然而曹操的确便是这样复杂的一个人。一方面，他残忍多疑，伤害着最亲近之人，另一方面，却又体恤爱民，心怀雄志与苍生，所谓的上位之人心思难测，只怕也就是这样了。

　　曹操虽然当众起誓，其实仍是心意消沉。他巡视营中，见到将士号饥啼寒，越发的心灰意冷，只觉得袁绍势大，兵精粮足，恐怕是再也抵挡不住了。

　　经过一众谋臣的军帐，想到祭酒郭嘉也是日益病损，自己却连他的汤药都保障不了，实在没脸去见，只得回到大帐，烛下垂泪，连夜写了急信给许昌的荀彧，与他商量退兵之事。谁知，翌日便收到荀彧派人加急送回来的信件。信上写道：“袁绍今已将全部主力集结于官渡，便是想要与主公决胜负。主公内耗巨大，此时兵疲马弱，空虚至极，但对外却必须做出最强盛的姿态，如果不能用强悍的外表震慑住对方，一旦心怯，必定被他乘虚而入，趁势大破河南。眼下实已到了生死存亡，天下大势抵定的关键时刻，主公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曹操看了，默然不语，又召来众人，问过荀攸、程昱、贾诩等人的意见，均极为赞同荀彧所说。

　　他心中天平已然倾斜，但依然折向营中，再去问过郭嘉。

　　郭嘉便在一豆昏黄灯火之前，边咳边道：“文若说得没错，公此时当‘以至弱为至强’。当初，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刘邦与项羽二霸相争，无人肯先退却一步，便是因为，先退之人则属示弱，则必气虚，则必为败。主公，如今你以一当十，扼住要冲关隘，抵挡住了袁绍的进攻，已经整整三月有余了，这已是极为不易的成就。”

　　他终是当着曹操的面，掐算了一二，浅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军死守三月，情势已然渐渐明朗，绝无回旋的余地了。主公放心，这时机即将到来，到时候出奇制胜，不可坐失，更不可退。”

　　曹操素来信他，于是坚定了信念，苦苦支撑，静静等待时机。并又采取了荀攸的策略，在加强防守的同时，命负责后勤补给的任峻，取十路纵队为一部，缩短运输行伍的前后距离，并用复阵，加强护卫，防止袁军袭击。另一方面，部下诸将皆积极寻求和捕捉战机建功，时过不久，曹仁、史涣果然寻得一个机会，在河内郡截击、烧毁了袁军的数千辆粮车，一时之间，袁绍的军队也开始陷入了粮草补给困难的境地。

　　然而就在此时，江东竟也蠢蠢欲动起来。

　　曹操听闻孙策有意点兵来犯，一连几日未曾睡好，眼下尽是黢青。谁知，又过了几日，却又突然传来讯报，孙策竟遽然逝去，身任中护军的江夏太守周瑜与他总角情深，恩重逾越兄弟，闻讯后悲痛无绝，凭河为他治丧，却也知晓了此举有违天和，再也不能点兵北进了。曹操听了此讯，当真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而三个月前，汝南黄巾军旧部刘辟（早前投降了曹操的）在袁绍细作的撺掇利诱之下，突然叛变，控制州郡，杀了曹操一个猝手不及，刘备当时便借机向袁绍请缨前去汝南襄助刘辟反曹，以扰乱许都后方，谁知刘备率军这一走，居然并未前去辅助刘辟，反而取道荆州，径自投奔刘表去了。

　　袁绍暗恨刘备无义，却又拿他莫可奈何，只得分出兵马，派遣了大将韩荀，前往钞断曹军的西道，但曹操此番派出攻打叛将刘辟的将领，乃是他的爱将，极为骁勇善战且又有将帅之才的曹仁，那韩荀用兵用武皆无法与曹仁匹敌相抗，最终在此战死在了鸡洛山下。

　　郭嘉口中战事的转机最终来临了，乃在仲冬时节。

　　此时袁绍又派车运粮，命令大将淳于琼率兵万人护送，屯积在袁军大营以北二十里的延津、乌巢二地。恰在这时，袁绍的谋士许攸预见势头不好，便放弃了这个主公，暗中前往投奔曹操，并提出一道奇策：建议曹操轻骑奇袭乌巢，烧掉袁绍的辎重粮草。

　　曹操大喜，当即令曹洪、荀攸守住营垒，亲自率领了步骑兵五千，冒用袁军旗号，人衔枚，马缚口，各携柴草一束，趁夜暗行小路偷袭乌巢粮仓。抵达之后，立即放火围攻。

　　袁绍获知曹操袭击乌巢，一方面，派出轻骑救援，另一方面，则命令张郃率领重兵猛攻曹军的大营。可曹营坚固，曹将善战，谋士善计，竟尔攻打不下。

　　袁绍军登时陷入十万火急之危，袁绍亦知道乌巢粮仓关系着他的生死存亡，便立命增援部队挺进前去救助，因此，当曹操火烧乌巢，在淳于琼营中大战之时，增援的军队竟然已经赶到。两相遭遇之下，曹操只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激励将士死战，在他的带领下，军士们顽结一心，杀死了淳于琼，竟从援军中突围出来，成功逃脱，且还烧掉了袁绍全部的粮草。

　　正在攻击曹操大营的张郃，听闻乌巢被焚的消息，心知大势已去，便趁势降了曹操。张郃这一反，袁绍大军更是军心摇荡，彻底的分裂瓦解，全然陷入了崩溃之境。

　　如此一来，阎行在凉州败北给马超，折损了韩遂两万余人，共计伤亡数千，斩杀俘虏又数千，还白白送予对方一万步骑兵之事，反倒不大令天下哗然了。因为，袁绍这一战，可谓彻底失败，折损了整整十万人马，最终只落得八百多名骑兵，与他一道仓惶逃回河北……失却粮草和主帅的袁军，被曹军歼灭、坑杀，达到了七八万之众。

　　经此一役，袁绍再无实力统兵南下，与曹操竞锋。河北之地，曹操已是势在必得，指日可待的囊中之物。纵观整个北方，曹操雄踞许昌，已成如日中天之势，再也无人可以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