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遥遥》心弦清风

5、试炼之门

　　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小杰与奇犽躲在一处狭小的遮雨蓬下，因为旁边涌过来的其他避雨人，他们不得己挤在一起，像两只糯米汤圆那样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
　　挨着奇犽，小杰“迫不得已”全方位地正视着对方，于是这就显出了来自金那顽强基因的另一个特性，身高。显而易见的是席巴的身高基因也传给了奇犽，相比之下15公分的身高差，奇犽完胜。
　　还好，如今的奇犽已经过了用身高来“打击”小杰的年龄，想当初，他每每被奇犽“欺负”最后终会导致一场打闹。
　　雨帘从远处漫过来，天地之间被雨丝连在一起，形成白茫茫的水幕。地上也全是溅起的白花花的水珠，逐渐在他们脚下形成一条流淌的溪水。
　　“这次你打算待多久？”奇犽低头瞧着小杰的发顶，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随口起了一个话题。
　　“三天吧，等奇犽过完生日我就要走了。”小杰如实地回答着，听着对方平静的呼吸声，他顿了顿继续说，“来的路上，我原本是想问你是否愿意一起去，不过再仔细想了想，这次的旅程会花很长时间，或许几年也说不定，所以我想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遇到困难记得通知我。”奇犽说着和以前一样的话。
　　什么都不用多说也不用解释，彼此便以明了。
　　这场类似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漩涡，四年前，也许是更早的时间，四年前只不过是一个彻底的句号，他与他之间已踏上不同的归途。
　　雨越下越瓢泼，大有能淹没街道的气势，路上的行人或撑着伞或穿着雨衣在街上奔走。
　　透过眼前密密麻麻的雨，一种算不上失落的惆怅漫上奇犽的心底。
　　小杰总可以干脆利落地朝下一个目的地出发，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然后奇犽想到了自己，他想起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确信虽然他们的目标不同，但他们都对此有强烈的不可动摇的信念。
　　“这雨估计要下到明早才会停止，”小杰预测完天气一下子冲进雨里，然后他回头看了奇犽一眼，像是补充一样的说道，“我们走吧。”
　　奇犽直愣愣地看着小杰站在雨里，雨水从小杰的头顶上方浇下来，不过几秒就将小杰的衣襟全部打湿。
　　灰色建筑物的屋顶上立着几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流浪鸽，它们时不时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像是因这大雨而满腹心事。
　　奇犽跃进冰凉的雨中，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脚步沉重溅起水花无数。不知是谁先跑了起来，随后像是竞赛一般，另一人只好紧随其后的奔去。
　　闪电像巨蟒在乌云间翻滚，将天空折腾的忽明忽暗。隆隆的雷声响彻九霄之外，就如同从头顶滚过一般，重重地一响炸开。风夹杂着雨像银鞭一样抽打着地面，两道灰影几乎是并驾齐驱的同时赶到试炼之门前。
　　雨珠沿着他们的面部轮廓不断地簌簌滑落，完全就是两只落汤鸡。奇犽和小杰对视一眼，因看到对方少有的狼狈样子而默契一笑。
　　“我先到的！”奇犽得意地用右手拍了拍门。
　　小杰不甘示弱的点了点自己脚，示意奇犽去看，“你瞧，我站的比你离门近！”
　　“傻瓜，当然是先拍门的人赢！”奇犽并不打算和小杰死磕这个问题，这不过是他用自己仅剩的童心玩的把戏。
　　游戏虽然很傻，却让奇犽一下子轻松许多，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心情舒畅地说道：“走吧，进去了！”
　　当奇犽尝试用双手去推试炼之门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小杰并没有让开，而是郑重地把自己的左手搭在左侧试炼之门上。
　　“我想试试！”小杰抬头同奇犽说了一句话，在他还没有说出下一句话前，奇犽就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剩下的那句话。
　　“让我们一起干吧。”
　　跃跃欲试的心情再次感受到了彼此的默契，两扇大门被渐渐打开，第一次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被两个人合力，可又各使用单手一次性地推开七层大门。
　　幽暗的世界被遥远的闪电照亮，然后这还没有结束。
　　奇犽既纳闷又饶有兴趣地立在离小杰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小杰站在试炼之门的一侧，看着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盯着门发呆。然后他看见小杰把气聚集在食指上，在两扇门之间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型的门洞。
　　奇犽的表情由最先的惊讶转为镇定，他走过去在小杰划拉的地方上轻轻一推，那块门轰然倒塌，这个高度刚好足够他走出去，可以看到外面飘摇狂怒的暴风雨。
　　刚才的事并不在小杰原来的考虑中，他那么做只是一念之差。一如过去的任性冲动，只是按照自己决定的去做。
　　因为有奇犽在他身边，所以能放手去做，毫无顾忌。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任性了，谢谢你对我这些年的照顾。”小杰无比认真对着奇犽的背影说着，表情严肃。
　　奇犽转过头，他被时光磨砺的犹如一颗鹅卵石那样温润圆滑的心被敲开一个缺口，他呆立了片刻，有些迟疑的欲言又止。
　　一时之间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没有办法说，也不知道如何说。
　　最终，奇犽气定神闲地抱着手臂对小杰笑骂道，“傻瓜，你干这事明天肯定要挨骂了！”
　　小杰仿佛刚醒悟过来，连忙慌张地问：“那我会不会被赶出去？”
　　“那还是轻的，小杰！”奇犽走过去，揽过小杰的肩膀摇了摇，用同样一本正经地语气调侃道：“你就等着收账单吧，傻瓜富力士先生！”
　　大雨继续下着，丝毫不见停歇的征兆。
　　“小杰，我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傻瓜了！”
　　“那我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陪我一起疯的傻瓜了！”
　　傻瓜对傻瓜，他们心知肚明，彼此会意的大笑起来。
　　在漆黑一片的树海中慢慢走着，闪电时不时照亮他们的脸庞。
　　“你来找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差点哭出来。”
　　“又不是小孩子了，哭什么，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嘛。”
　　“奇犽好像都不太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你老去那种没人待的地方，手机打不通好不好……你能不能下次换个有信号的地方探险。”
　　“我好想你，奇犽。”
　　奇犽毫不客气地推了小杰一把，“……你好恶心，别用你哄女朋友的方法喊我。”
　　小杰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泥水里，他用手撑住身侧的树干对奇犽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脸红了。”
　　“你是故意的是吧？！你这个大男人撒什么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是认真的。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很多有趣的事情。”
　　奇犽脸上热热的，他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你该不会想到的都是我出糗的事情吧。”
　　“我的糗事你记得也很牢啊，亚路嘉都告诉我了。”小杰摘掉粘着头上的树叶，半开玩笑道，“你看你差点把我推到泥坑了，是不是要道歉一下。”
　　“又没真摔倒，你身上哪里有泥？”奇犽白了他一眼，靠过去假意动手拍拍小杰的脑袋，“我帮你拍拍灰。”
　　“雨这么大，灰早冲跑了。”小杰不留情面地将奇犽的手推开，奇犽则哈哈笑个不停。
　　“哎，你背上有个虫子。”
　　“在哪？”小杰扯住衣服去瞧。
　　“这。”奇犽指了指，见小杰没找准方向便探手将那虫子从小杰背后弹开。雨滴从茂密的树叶间漏下来，摔碎在奇犽尚未收回的手背上，在这样大雨的夜里，连野虫都停止了鸣叫。
　　风吹树影摇，万物寂无声。似有所感，奇犽垂眸望去，见小杰正侧身凝视着自己，满面水痕。
　　视线碰在一起，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与躁动。
　　“亚路嘉同我说，你在旅途中遇到过一个喜欢的姑娘。”
　　“她连这事都和你说了啊，”奇犽犹豫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有点好感而已，而且我也没想过要找女朋友，有个女人在身边叽叽喳喳烦死了。”
　　“你自己呢，我记得你上次打电话说你碰见前女友E了，你没和她重修旧好？”
　　小杰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和她都已经过去了，这次只是团队合作。”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呢？”
　　小杰听到奇犽最后那样淡淡地道出一句话。
　　一道闪电瞬时滚过山林，天幕上狰狞的伤口将世界映得一片雪亮，连对方眼里划过的光都照得清清楚楚，但亦真亦假、不可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