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叔》愚人阿痴

28、来生再见

　　恍惚考完之后，走到教学楼底下，却看见烟叔一脸焦急地在等我。

　　我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爸？”情急之下，一声爸竟然脱口而出。

　　烟叔掐灭了手中的烟，说：“先别问这么多，跟我去医院！”

　　出租车上，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烟叔握住我的手：“怎么手这么凉？没事没事，有我在。”

　　我没有敢问妈妈的情况，我怂了。如果幻想只能维持十分钟，那就维持十分钟好了。

　　“爸爸，你会不会不要我？”我一开口就是崩溃的破音。

　　烟叔搂过我的肩膀：“我们永远在一起。”

　　妈妈安静地躺在雪白的床上，鼻子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管，她就像寻常睡着那样闭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护士长阿姨，医院的院长，还有妈妈平常熟悉的同事都默默地在病床边站着。

　　“下午的时候你妈妈的情况突然恶化，脑部血管大量渗血，终究。。。”护士长阿姨说。

　　我拾起妈妈白皙的手，凉凉的。我用脸去靠妈妈的脸，也是凉凉的。我与妈妈一世缘份，却没有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我理了理妈妈额前的卷发，依旧倔强地偏向左边，不肯盖住妈妈额头右侧一小块伤疤，那是我六岁的时候，妈妈给我做饭，不小心磕在抽油烟机上留下的。

　　“妈妈留下什么话给我吗？”我问。

　　护士长阿姨摇摇头，说：“她一直没能醒来。”

　　我想象着我如果今天向妈妈抱怨考题很难，考得很烂，妈妈肯定会说，哎呀模拟考随便考考，中考的时候再努力一点就好了。。。。我如果抱怨何楚跟苗齐好上了，还偷尝禁果，还有了丢人的事情，妈妈肯定会说，孩子们真是的，太不小心了，我家德德再喜欢别人吧。。。。。我如果告诉妈妈有一个男孩子每天上学都跟着我，今天还帮我解了危难，妈妈肯定会说，这么好的男孩子，可以考虑啊。。。。

　　我想了很多。。。。。。

　　血缘又怎样？非亲生又怎样？妈妈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许多人的亲生母亲也做不到像她那样，而我今天，永远地失去她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让我喊妈妈了。

　　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走开了，让我和妈妈单独待一会。我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和妈妈说，我想告诉妈妈，方女士，做你的女儿，我好幸福，下辈子，我们还相遇好不好？这一辈子的缘分太短暂，我还没有过够瘾。

　　我俯身抱住妈妈，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我在心里默默地跟妈妈道别，方女士，下辈子再相遇，你一定要认出我，就算擦肩而过，也要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我知道你会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