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方》陆清知

4、Chapter 4

　　上次来陆离家里只坐了沙发，今天升级到餐桌和书房，林小北觉得这个房子就像个未被开拓过的疆域，藏蕴了许多未知而诱人的细节。
　　林小北细细观察书架上的陈列。很多是英语原文书，一翻开看不懂几个单词的那种，还有部分是IT和商业方面的书籍，最后是闲杂书目，这些书目里很多也是林小北喜欢的，譬如川端康成的《雪国》。靠右的书架上有不规则排列的置物格，有的格子里放了小绿盆栽，有的放了跟外面收藏架上一样的黑胶唱片。
　　无意间抬头向上看，林小北突然发现一本西洋古书外装的书，取了书顺势坐下来翻阅。
　　我清理完厨房进书房找人，就看见林小北坐在地毯上正沉醉于书里，专注的模样跟在书店里如出一辙，于是出声问道：“这么好看吗？”
　　林小北抬头，展颜一笑：“好看，这本很有意思。”
　　“喜欢的话，你拿回去看吧。”
　　“可以吗？”林小北一脸惊喜。
　　“当然，我不介意把藏书分享给同样喜欢的人。”
　　“谢谢！”林小北捧着书站起来，“真的很谢谢你！”
　　“客气什么。要不要喝点东西？”
　　林小北也觉得渴了，欣然答应，跟着陆离出了书房。坐在沙发上等候，望着落地窗外灯影绚烂的夜景，林小北忽然发现每回进陆离的家都坐了不同的地方，像在一点一点侵略陆离的私人世界，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貌似是卧室的那个方向。
　　书房他是很喜欢，不知道卧室什么样。
　　等等！为什么他要对一个男人的卧室感兴趣？！
　　没等他细想，一个装了饮品的玻璃杯放在他面前，林小北道谢后拿起杯子正想牛饮，尝了第一口却不禁咂舌：“这是什么？好好喝啊。”
　　我也喝了一口杯里的Whisky：“这个叫自由古巴，就是朗姆酒兑可乐。”
　　“好神奇的味道。”
　　我挑挑眉：“你很少喝鸡尾酒吗？”
　　“几乎没有喝过……RIO算吗？”林小北挠挠小平头，“到大学我都没有去酒吧消费过。”
　　“那你以后常到我这里来，可以边看书边喝。”
　　林小北憋出一句：“陆哥，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祸害你吗？”
　　我笑笑：“怎么会呢，我不过就想交个平常的朋友而已。”
　　果然是精明的人啊，“平常的”三个字立刻免除了林小北的窘迫。又聊了一会儿，林小北喝光杯里的自由古巴，起身道：“谢谢陆哥今天款待我，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我们那里大门十点半就关。”
　　“有门禁？”
　　“对。”
　　林小北到玄关处换鞋，我跟到他旁边：“我送你下楼。”
　　“不用啦。”陆离站的有点近，林小北闻见很淡的酒味，幽幽侵入他鼻息间，恍了一下神才道：“谢谢陆哥，书我过两天就来还，我先回去了！”
　　林小北走了，整个房子又安静下来。我回到沙发上坐着，揉揉自己的眉心，把手伸进口袋里，才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放烟在身上了。看了一会儿落地窗外的璀璨光影，我做了个深呼吸，起身去洗澡。

　　下了楼，林小北骑着自己的小摩托秃噜秃噜回到自己在旧城区租的小公寓。进了楼门，在灯坏掉的漆黑楼道里摸索前行，却模模糊糊听见前方一些奇怪声响，像是悉索的衣服摩擦声，还有男人压抑住的粗喘声此起彼伏，仔细一听，竟有两个男人。
　　林小北脸蹭地发烫起来，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啊”了一声。前方暧昧的声音立刻停止，紧接着是开锁开门声、脚步声和关门声，整个过程不到十五秒。
　　于是林小北继续艰难地在楼道中继续摸索前行，到了三楼终于有灯了，一溜小跑到五楼，拿了钥匙开门，迈进狭小、逼仄的房间里。
　　没有开灯，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唯一的窗口洒进街边白炽路灯的光线，却把这里显得更加清冷，林小北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突然体会到陆离说的那种孤零零的感觉。
　　大概是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地方，没有几个朋友，远离亲人，毫无依靠地拼命工作打拼，在屈从于生活驱策的压力之下没有人可以共同倾诉心中的一切想法，而这些正好是林小北目前的写照。
　　良久，林小北叹了口气，伸手开了灯。
　　惆怅归惆怅，悲惨归悲惨，生活还是要继续。但是生活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不尽人意，所以第二天下午当林小北蹲在街边望着自己没油了的小摩托叹气时，觉得自己悲惨到家了。
　　我刚准备开车去停车场，就看见有个眼熟的人影蹲在街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驱车过去放下车窗道：“出什么事了？”
　　林小北本来准备掏出手机麻烦一下同事的，结果很不巧，手机刚好没电了。正蹲着忧郁地想办法的时候，有辆车开到他身后，耳熟的低沉男声从背后传来，转头看是陆离，林小北一下子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拜托大救星：“陆哥，不好意思，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车怎么了？”
　　“刚要去送个加急件，结果才开出网点就没油了，”林小北一脸悲戚，“我好惨啊……”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要送去哪里？”
　　“远信大道。”
　　“上车，我送你去。”
　　林小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打个电话找同事来就行。”
　　“不是加急件吗？说不定人家真的有急用。”我开了副驾驶车门，“我顺路送你而已，上车。”
　　林小北纠结了一下，看着车里男人耐心等待的样子，锁了车抱着后箱里唯一的快递件上了车。关上车门，陆离出声道：“安全带。”
　　“啊？好……”林小北刚想扭过身找安全带扣，驾驶座上的男人就凑过身来，啪一声把安全带扣好了。林小北僵住，鼻息间闪过一点清淡的木质香气，但瞬间就消散了。陆离貌似没有注意到林小北突然间的紧张情绪，发动车子开始驾驶。
　　车缓缓出了小区大门，林小北抱着盒子放松下来，满怀诚意道：“谢谢陆哥！每次都是你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望了他一眼，轻笑道：“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当然是！”
　　“是朋友就不要说谢了，”我随手打开电台，“以后我的快递还要你费心呢。”
　　“那是肯定的，包在我身上！”林小北心里感激更甚，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想想有什么可以送给陆离的东西。
　　电台里正放着罗大佑的《恋曲1980》，林小北听着听着，不禁随着节奏用手在盒子上轻轻打起拍子来。
　　我侧头望一眼，嘴角笑意更甚。
　　到远信大道，开车只要五分钟，车拐进另一条僻静的路，在一栋小商厦下停住。有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在大楼门口有点焦急地张望着，林小北抱着快递盒过去，问道：“请问是忘羡大法好吗？”
　　女孩疑道：“你是快递小哥？”
　　“对，”林小北掏出随身的笔，“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
　　女孩望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拿过笔签字：“现在快递员都这么有钱吗？”
　　“啊？”
　　“你们都开奔驰送货的？”
　　女孩签完字，把笔递回来，又望了一眼，发现驾驶座上有个男人，转回头又看看林小北，露出一个恍然大悟豁然开朗的微笑。林小北囧得不知道怎么解释，扔下一句“祝你生活愉快”飞快逃回车上，松了口气。
　　“你有微信吗？”
　　林小北被问得一愣，忙道：“有。”
　　我把手机递过去：“加一下。”
　　林小北接过传说中的6S PLUS，摸了摸鼻子，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的微信号码，又递了回去。六千块啊！刚刚他居然把六千块拿在手里！六千块！慨叹了一下，林小北想起个关键问题：他怎么回小区？！摩托还扔在那里呢！
　　陆离好像看出林小北的窘迫，微微一笑道：“我送你回去。”
　　“啊？”林小北记得陆离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下午两点半，“你不用上班吗？”
　　“没事的，我的时间很充裕。”
　　“这样太麻烦你了！”林小北想了想，“我打电话叫我同事来接我就好了。”
　　幸好电话号码还记得，打过去问，同事刚好就在附近，开着小三轮秃噜秃噜就来接他。林小北下了车冲陆离再次道谢，坐上小三轮秃噜秃噜回网点去了。
　　我调转方向，驱车去了公司。进了办公室，助理沈煜敲门进来，挤眉弄眼道：“老大，你今天迟到啊。”
　　我轻轻瞥他一眼，他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刚刚有个杂志编辑打电话过来，说想请你做个他们杂志的新栏目，一个城市单身精英男士的采访。”
　　“帮我拒掉。”
　　“啊？”沈煜不解，“这种采访不是可以接的吗？”
　　“不接了。”我微微一笑，“很快就不是单身了。”

　　上纲上线，小和逼还不能放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