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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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与阿香布置好年夜饭。
明诚来请明楼，发现明楼站在门口，也不加件衣裳。
明诚走上前，道：“大哥，外面风大，进来吃饭吧。”
明楼回身，望着客厅里明镜的遗照，缓缓道：“日本人派来接替藤田芳正的人明天就到了。”
明诚惊道：“这么快？”
明楼冷笑道：“来得正好。”
饭桌前，想起去年齐聚一堂，其乐融融，三人都意兴阑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明诚盛了一碗汤双手奉给明楼，殷勤道：“大哥，‘清蒸人参鸡’补元气安神，阿香特地给您做的，您多吃点。”
明楼接过来，面无表情的喝了。
看着明楼日渐消瘦的脸，阿香背过身去，悄悄抹着眼泪。
明诚道：“阿香，去洗把脸，缓一缓再来吃饭。一边哭一边吃当心噎着。”
阿香应声去了。
吃过饭后，明诚帮着阿香收拾。
阿香洗着碗，看着进进出出的明诚，咬唇道：“阿诚哥，你们一定要杀了日本人替大小姐跟小少爷报仇！”
明诚眼神一变，喝道：“别胡说！还嫌家里人死得不够多啊！”
阿香才擦干的脸又落了泪，她用手背抹抹泪道：“阿诚哥，我是在明家长大的。虽说是做下人，可是看看别人家的下人，我也知道明家待我不薄。我出去不会乱说的。只是，你们一定要杀了日本人报仇！”
明诚凝注着她，脑子里快速整合着她每天买菜，遇到了什么人，都是什么身份，说了什么。他甚至开始感激调查桂姨的时候，随便把阿香也监视了。
“她是真的想为大姐报仇，还是别有用心？”明诚想。
看着阿香急切而期盼的眼神，明诚有些后悔刚才的话说重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不相信人的习惯的？难道能改么？明诚心里苦笑道：“敢改么？不敢。”他多相信一个人，明楼就多一份危险。
最后明诚哭笑不得地道：“阿香，很多事，你不懂。”
阿香泪道：“阿诚哥，我懂的。国军跟日本人打仗的时候，我陪大小姐去送过药。那些当兵的……也只跟小少爷一般大。他们都是英雄，小少爷也是。大小姐也是。”然后，这个小丫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明诚道：“我只是不知道你跟大少爷是不是。但是我知道，日本人害死了小少爷跟大小姐，大少爷不会就这么算了！”
明诚觉得自己得用审视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在她眼皮子低下长大的小丫头了。明家这地界真不错，养谁都贼精。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弄堂口不知是从哪里沦落来的人拉着二胡，唱着凄凉的曲。
杨慕次从明家出来后，阿四开车载着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回了杨公馆。他离开的这几年杨公馆在阿四的照看下并未显得老旧或破败，只是空空荡荡的让心里没有着落。
杨慕次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块没有刻字的排位，放在了与父母的排位旁边。一盏清茶三炷香，告慰亡灵：“你之所愿，我定全力以赴成之。”
祭拜完后，关上灯，取了件黑色的皮大衣出了门。
阿四的车还在门口等着。
杨慕次一猫腰上了车。
阿四一边开车一边向他回报：“先生，弟兄门都在堂口等您。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慕次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灯光道：“辛苦了。替我谢谢弟兄们。”
阿四道：“先生，兄弟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听过杨家将、岳王爷。亡国奴的滋味真特么的难受。跟着你干，活得痛快，死了也没辱没了祖宗。”
说话间，便到了一处古旧的建筑。“金龙帮”三个大字，在沉沉夜色中，不动声色的延伸着自己的鳞爪。
杨慕次与阿四下了车，七弯八拐的消失在了弄堂里。
明公馆内灯火通明。
虽然家逢巨变，但年还是要过的。
明楼与明诚老老实实的坐在楼梯上守岁。阿香一直打瞌睡，明楼吩咐她去睡了。
明诚压低声音道：“大哥，阿香……”
明楼摆摆手道：“阿香没问题。适当引导，别把她也拉进来了，不坏事就行。”
明诚点头应了。
各自坐了一会儿，
明诚又道：“这个‘飘风’会不会有问题？侦缉处的出身，这样大张旗鼓的到家里来？不怕招人耳目么？”
明楼笑了：“要在这上海滩弄出动静来，就不能泯然众人。他跟我一样，一踏进这上海滩，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是不来这一趟，明天早上‘76号’的人也一样会把我回来的消息呈在我的案上。明杨两家虽来往不密，到底也是认识的。不论是明家现在的当家人也好，还是新政府的高官，他既然回来了都理应来拜会。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重庆方面的逃兵，来投奔我，有同气连枝之感。”
明楼又道：“他眼睛里有跟我一样的恨意。听说他父母是叔叔伙同日本人杀死的，姐姐是日本人炸死的，叔叔是日本人打死的，最后连嫡亲哥哥也死在日本人手里。杨慕次是回来索命的。”
明诚着急道：“这样一来，您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明楼摇摇头，道：“他既然敢回来，必然计划周全了。这个人不是回来配合我们的。或许应该说，他会服从我的命令，配合我的行动，但是他自己的计划也会在暗地里进行。”
明诚道：“那怎么办？”
明楼苦笑道：“能怎么办？只能期待杨公子的手腕高一点，再高一点。捅的篓子不要太大，不要太罔顾自己的性命。杨羽桦在我小时候给过我一块糖，我想帮他留着这点血脉。”
明诚急道：“我问的是要是……”
明楼截口道：“这个你放心。杨公子是不会把我舍出来的，也不会连累我。杨慕次在侦缉处的痛感测试、致幻剂测试和心里高压测试成绩都出类拔萃，所以杜旅宁才会留他在上海潜伏……只是我们以后会过得更刺激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你会打很多报告，发很多阵亡抚恤金。”
明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