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不知秋来》易梓书

6、第 6 章

　　李茜抱紧了有叶抽泣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有多爱你吗？从小到大，我每次寸步不离的跟着你，都希望你能回头多看我一眼，我只希望你突然间会告诉我你有多爱我，我不求以后会怎样，我只要你现在多在乎我一点，多关心我一点就够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只是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你能感受到我的焦虑和烦恼吗？”

　　有叶拨开了李茜的手，说道：
　　“你心里有仇恨，有烦恼，有焦虑，有悲哀……这些都和我没有任何干系，但我想告诉你，当我第一次见到明依的时候，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很肯定的告诉自己，她是属于我的，我相信我不会再喜欢第二个女人，而你，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而已，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懂吗？”

　　“妹妹？好简单的两个字，好陌生的两个字！你今天居然用妹妹这个字眼来打发我，不会的，这不可能，我不要这一个虚名，这会让我痛苦难耐，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告诉我，我们不是哥哥妹妹的关系这么简单对吗？”

　　有叶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说道：
　　“我对你除了这些不会再有第二种感情，你永远都是我妹妹，我也永远都是你哥哥，我不想改变现在的状况，我感觉这样可以了，请你保留以前最单纯的记忆，其实你向远处看，你不仅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辽原，你或许会发现有个人比我更合适你，比你爱我一样还要爱你，到时候你会厌恶我的平凡也说不定。”

　　“我看不见什么辽原，也看不到你心里说的那个人，我只知道，何有叶！我只看到，何有叶！我只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你，何有叶！”

　　“你要我说什么你才明白！我......”没等有叶说完，李茜又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我先走了！”讲完这句话，明依觉得非常委屈，禁不住声音有点发颤，她迅速的转开头，因为眼泪已经冲进她的眼眶里了。

　　“明依！你别走！”

　　李茜把头紧贴在何有叶胸口，听着他沉重的心跳声，体会着自己对他的爱的深度，她牢牢的抱着有叶，不想让他有半点松懈的机会。

　　“你放开！”

　　“不！我不会放开你的！”

　　明依快步向街的尽头走去，天渐渐下起了小雨。

　　沿着南京路，明依跄踉着向前走。雨大了，风急了，她胸前的衬衫和裙子都湿了，水从头发上滴了下来，管他呢！她什么都顾不得！头痛在增剧，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

　　她迷迷茫茫的打量着四周，迎风伫立，雨点打着她，夜色包围着她，四周静极了，只有雨点和风声，飒飒然，凄凄然，夜的世界是神秘而阴森的。她的头痛更厉害了，雨水沿着她的头发滴进她的脖子里，雨水已湿透了她的衣服，很冷，浑身都在发抖。但脑子里却如火一般的烧灼着。就在这黑夜的街边，忍受着有叶给她的矛盾的时候，她依然可以感到心中那份痛楚、愤怒和抱怨像把刀深深的插在了她的心脏里。可是，这份感觉越狂热，她的恨也越狂热！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出口来改变家人的命运。

　　她无法再思想了，头痛使她不能睁开眼睛。明依努力维持神志清醒。她听到有脚步踩在水坑的声音。微微转过头，明依眯着眼睛看过去，她看到一个男人的黑影向她走来，高高的个子……她没有恐惧，也没有紧张，只无意识的凝视着他，他在距离明依一丈路以外站住了。

　　她转回头，把手压在额上，如果能够停止这份头痛……她皱起眉头，直视着眼前的雨水，莫名其妙的唱起了歌。

　　明依低唱着，反复的唱。她的声音断续飘摇，然后，她哭了。她把头埋在手腕里，静静的哭。她是应该好好的哭一哭了。

　　有脚步声走到她面前，明依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是那个男人！黑夜里看不出他的面貌，彷佛有些似曾相识。她努力想辨认他，想集中自己紊乱复杂的思想，可是，明依头痛得太厉害，所有的思想都在未成形前就涣散了。

　　“反正是个人，就是鬼也没关系。”

　　明依凄然的笑了，那男人俯头注视着她，明依很想看清他，但他的影子在她眼前旋转摇晃，明依知道自己病了，再等一分钟，她就会倒下去。她觉得那男人弯下腰来，牵住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十分温暖，而她的手是冰一般的冷。

　　明依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像个幽灵。他拉住明依，对她说了些什么，明依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扶明依站起来，她顺从的站起来了，于是，他牵着她向前面走，她也顺从的跟着他走，假如他是带自己到地狱里去，明依也会跟他去，她什么都不在乎！

　　任子墨和杨咸浩已经好久没有去街上“巡视”了。他们今天特地奉了卜林强的命令去市集收取保护费，而且每次当他们在外面晃荡的时候都会引起一番争议，这是见惯不惯的事情了。

　　夜里的上海繁华如梦，酒绿灯红，到处是寻欢作乐的人们。他们走着走着，在一个极为显眼的站牌下收住了脚步，他们被眼前的小女孩给吸引住了。她一身缟素，头上绑着白孝巾，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白白净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睛里，充满了泪。看样子只有六七岁大小。小女孩凄厉无助的喊声，震动了附近的人，天地为之含悲，路过的行人都泪盈于眶，纷纷朝地上的铜罐里扔钱。

　　一个年长的老人看在眼底，和蔼的问着小女孩，说道：“小妹妹，发生什么事情了？别哭了，可以告诉我吗？”

　　小女孩泪眼朦胧的看着老人，抽泣道：“舅舅和我说，我外婆去了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好多好多钱，可是家里穷，连米都快买不起了。”

　　“可怜的孩子，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我没有爸爸妈妈。”

　　老人家从怀里摸出了几个铜板交给了小女孩，说道：“来，奶奶也没什么钱，就这么多了，都拿去吧。”

　　这时候任子墨抓住了小女孩的手，拿走了刚才老人施舍的钱，一面笑着，一面说道：“要钱是吗？其实你想要在这乞讨也不是什么难事，小妹妹，看你也是新面孔，那哥哥就教教你，在这大上海，还没有人不给我们卜六爷面子的，这地方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摆滩就摆滩的！知道吗？这些钱就当是你给我交的学费了。”

　　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非常童贞的眼神看着任子墨，哀求道：“大哥哥，把钱还给我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哥哥，把钱……还给我吧。”

　　老人看不过去了，她对任子墨说道：“做事情要凭良心，你们都比她大一大捷了，就不能发发善心，通融通融，放过她一回吗？罪过啊！”

　　杨咸浩浑然不顾颜面的推了老人一下，老人这一摔，非同小可，地上全是施工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巨石，她的右脚在石头上重重一挫，已经痛入骨髓，额上顿时冒出豆大的冷汗，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奶奶！”小女孩急喊：“我拉你起来！快，把手给我！”

　　老人痛得直吸气，试着要撑起身子，右脚才一点地，痛楚就撕裂般的窜上来，她咬着牙，抬头对小女孩说：

　　“不行，我想，我的右脚大概摔断了！老奶奶是没有办法起来了！”小女孩爬起身，一转头对杨咸浩说：“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老奶奶嘛？你们欺负我没有关系，欺负我一个人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害奶奶嘛！为什么要推她啊？”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任子墨火了，他一脚踢掉了地上的罐子，小女孩看着地上打转的铜罐急忙伸手去抓，可是杨咸浩比她快，抓起铜罐，一个“快投”，“不要！不要！”小女孩尖叫着，追在后面。“那是给我外婆的钱……求求你不要呀……”罐子一眨眼就落入了下水道里。

　　小女孩扑奔过去，俯身下望，黑黝黝的水道，深不见底，那铜罐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她这一下子心痛至极，扑在一边，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哭真是肝肠寸断。引得路边走过的行人都暗暗的数落着他俩。

　　“舅舅说，有了钱，我就可以去远方见外婆你了，外婆，你在哪啊？我好想见你呀！”

　　小女孩一想到钱没了，希望也没了，她跑到老人身边搂住了老人，眼泪更是掉个不停。老人忙着用衣袖去擦女孩的眼泪，啜泣着说：“会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