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祝福》柏木

12、12

　　送走萧然，顾长生一声不吭撑着周围能撑的东西挪向房间。周放正好接到同学打来的电话，也只留在了客厅淡淡瞧了他一眼。然而当周放结束了那通电话走进房间的时候，顾长生就像随时会拖着行李走的样子静静呆坐在行李箱前。
　　“一会我跟我同学出去玩，不知道玩到几点，你记得早点休息。”周放躺倒在床上看着顾长生说。
　　“哦。”顾长生点点头，撑着床沿站起来。
　　周放紧张地从床上坐起，“你上哪儿去？”
　　“洗澡。”
　　周放松了口气，脸上挂起了笑，紧紧跟在顾长生身后。“我帮你洗吧，你脚上碰了水就不好。”
　　“我没有伤口。”
　　顾长生不耐烦地甩上卫生间的门，周放却抵住了门板挤了进来，厚颜无耻地说道:“没伤口裹的那里也抹了药膏，动不动要去换得多麻烦。”
　　“给我出去！”顾长生拉开了门，抬手用力押在周放的脖子上想将他押出去，然而顾长生的火气还没升到最高点，倒成了周放莫名其妙抓着对方的手扯开，一幅散着怒气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摔门出去。周放站在卫生间外听着身后的关门声，重重地朝空气踹了一脚，随后烦躁后悔地抓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抱起双臂看起来又似被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抬头瞧着近在咫尺的门把。里面的顾长生完全不会知道外面周放是什么样子，所以当他脱剩得只剩下裤子的时候，周放光着膀子拿着两个小板凳风风光光“闯”了进来。
　　“我还倒真就怕你碰了水！”周放侧着身走过顾长生走进玻璃隔开的淋浴间里，把板凳往地上一放，与瓷砖发出的声响显得理直气壮。
　　顾长生定定地站着，发怒的话语卡在喉间，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只是周放少了一分尴尬，少了无从定下的视线，多的也只有在他身上才会表露出的无赖样。
　　“怎么着？还想给我来一拳？”周放直起腰板，对着顾长生挑衅式得用舌头顶了顶嘴角。
　　“真够无耻。”顾长生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四字。
　　周放不以为然，拿下花洒在手上试着水温，头也不抬对着顾长生说:“你过来，裤子脱了，我时间紧，赶快洗。”
　　“你出去。”顾长生站着不动，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有一种不自然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周放抬了抬眼，见顾长生不动，将花洒淋在脚边，扒着玻璃门框探出半个身子，“你在害羞？”
　　顾长生不说话，别过脑袋看不清神情，手却抓紧在洗衣机上换下的衣服上。周放这样看着，嘴角的弧度随着室内热水升温，轻摁在蒸汽玻璃上的手留下了清晰的痕迹，连同话语都肆无忌惮了说:“我们一起睡都睡过不止三次，该看的、该抱的我样样都做过了，你还扭扭捏捏个什么劲？”
　　“总扯这些有意思吗？”顾长生炸了，抓起衣服就朝周放身上砸。
　　周放不躲不闪，任由衣服不痛不痒地砸上来，再掉落在积了水的瓷砖地上。周放冷眼瞧了顾长生一眼，随手关了花洒，弯腰将衣服拾起，再次抬起脸来又是那副令人读不懂的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了，这回衣服都不用洗了。”
　　滴水的衣服被周放团作一团丢进衣篓里。顾长生牙齿紧咬着唇边默不作声，周放耐着性子靠在冰凉的玻璃门框上等。只是蒸汽散得快，狭小的空间里，赤身的两人，竟是顾长生的一个喷嚏打破了寂静。
　　顾长生吸了吸鼻子难堪地要命，周放想笑，但却打开了花洒把水温调到最高，“你说你倔什么？”他的声音融进在水声中，“我俩都男的，你有什么好害羞？”
　　“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声音不大，周放甚至有一点没听清。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但你现在给我坐板凳上来，洗好我出去了。”周放伸出手来，拉住顾长生的胳膊示意他坐在板凳上。
　　“你先放开。”顾长生拉开周放的手，“我脱裤子。”
　　周放听闻松了手，视线却盯在顾长生背过身去的后背，拿着花洒的手不由先把自己冲了个遍。当顾长生脱完转过来的时候，周放的视线也没因此就转向别处。他一直望着顾长生，直到顾长生推开顺着凹槽水流移动的玻璃门的时候，周放才硬生生动了动难耐的喉头。
　　顾长生背对着周放坐在板凳上，受伤的那只脚曲起搁在另一板凳上。热气腾腾的空间里，周放以站着的姿势面对着顾长生光滑瘦弱的背部，蒸汽晕染了他的脸颊，不自觉摸了一把脸，慢慢将花洒淋在对方背上。
　　或许是当初在宿舍卫生间里的赤裸相见的那一面，又或许是做过的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周放满脑子、整个身体都是把顾长生抱在怀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难以遮掩的心动，手不由自主触碰在对方背上，顾长生猛地站起，双脚着地，一下子失了平衡，背部眼看就要朝着玻璃撞上去。
　　“你干什么！”周放眼疾手快抱住了顾长生，紧张的神情连声音都变了调。
　　板凳翻在地上，花洒也掉在地上乱喷着水。顾长生扒在周放的手臂上，急急地喘息着，过了一会，才听他平静地说道：“放开我。”
　　周放不听，看着顾长生脚上浸湿的绑带，扯过毛巾随意擦了擦便半抱着人拖了出去。气愤地将人扔在床上，从衣柜里拿出衣裤给自己套上，又发泄一样踢翻角落里顾长生的行李箱，从里面扯出一件衣服甩在床上。顾长生看着周放发怒的样子，他什么都不说，拿过衣服就给自己套上。湿了的绑带在床上磨出了水印，周放带着怒气的声音立即发出制止：“你的脚再动一下试试。”
　　顾长生不敢动，任由周放抓着他的脚扯去绑带，然而自身带来的僵硬抵触感更是让周放抓紧了不放，挤在手上的药膏用力地摁揉在脚裸处。顾长生倒吸口凉气，脚挣了挣，表露出的痛苦令周放的气消去了一些。
　　周放放开顾长生的脚，说：“我家没有绑带。”
　　“没有也好，这样就断了你的那点念头。”
　　“我能有什么念头？”周放双手撑在顾长生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从来都是你对我在抵触。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能像普通人一样看我？”
　　这一回，顾长生没有躲避周放的视线。他望着周放的眸子，望着眸中渺小的自己，说：“我不知道啊。”
　　床柜上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两人同时看向那个声源处。周放直起腰来，走过去挂断了电话。他抬起脸看着顾长生看着自己，声音低落：“我出去了，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