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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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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验室回来已经是半夜3点多,没想到家里居然还亮着灯。我撇撇嘴,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希望只是虞江忘了关灯。
不过,万事总是遵循墨菲定律,怕什么就来什么。
看到我回来了,虞江放下手头的资料,摘掉眼镜,推动轮椅从书桌旁退了出来。这家的书房有点儿逼仄,他往后退时轮椅撞到了书柜,那双娇气的腿轻轻一磕,立刻抖了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拐到卧室,砰得摔了门。
过了一会儿,我又想起我还没洗澡。
推开门,虞江把轮椅停在餐厅——经过卫生间的必经之路上。他皱着眉,一边拿着手机收发信息,一边熟练地按着自己痉挛的腿。他的两条腿像是那些矫情的小女生一样膝盖并拢成剪刀状,两脚内翻,歪斜地落在踏板上。
他十岁发病,残疾有十多年了。
身体不好于是心理变态的人很多,虞江就是个中翘楚。
高一的时候,我勾搭上了校篮球队队长。不过是因为约会耽误了几次和虞江一起放学,他就向学校匿名举报了对方是gay的事,还在布告栏贴了照片。那些照片角度很好,只能看到穿着篮球服的高个儿队长在投入地亲吻一个男孩子,却看不出来那个被亲的是我。
后来,那个倒霉鬼就退了学。
虽然这件事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是虞江做的,但利益关系太明显,只有我大概猜到了真相。
在大多数人面前,虞江还是个品学兼优性格温和的残疾少年。甚至我爹妈,也从小教导我向虞江学习。
学他当变态啊,呵呵。
我和虞江是发小,很早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可是两家关系太好,长辈们总觉得我该照顾虞江。虞江也很厉害,我能考到哪里读书,他就能在哪里找到工作。于是,合租也成了顺理成章、难以拒绝的事。
今年,我到B市读博,宿舍还没来得及分配,虞江就阴魂不散地跟到B市来了。
我不明白,以他的智商和变态程度,怎么就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护工了?
“借过。”我面无表情。
虞江倒是好心情地笑了笑,像是没有故意堵路一样。“要用卫生间?”
“嗯。”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虞江慢吞吞地推动轮椅,一边审问我。
当然是不想回来看到你啊。
我没说出口,见他这么磨蹭,干脆从他腿上跨了过去。
不料,我高估了自己的腿长,也低估了虞江这台破轮椅的宽度。再加上虞江反应慢了半拍,轮椅勾到了我的裤子还在往后退。我顿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虞江的大腿上。
讲真,不是我歧视残疾人,但我真的感觉太恶心了,像是碰到了滑腻腻冷冰冰的爬行动物。
我一下子弹了起来,飞快地从虞江身边跑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卫生间。
我锁了门,我以为按虞江的性格,这事儿会秋后算账。
没想到,幸好我锁了门。
——还没放水,我就听到虞江敲门的声音。
我赶紧打开淋浴,可虞江那边不仅不停,还加重了力道,一下、一下,重重捶在门上,跟催命的丧钟差不多。
爱咋咋地,等我洗完澡再说。
终于,声音停了。
虞江冷冷道:“开门。”
这是最后通牒。
开你妈。
我挤了沐浴液,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不多时,我听到了门锁的声音。
艹!虞江有钥匙!
门锁被他打开,他沉着脸划了轮椅进来,似乎对我的胆大包天十分不满。
我下意识举起淋浴头,滋了他一脸水。
热水滴滴,顺着虞江的脸和发梢滑下。
虞江反而笑了起来,温和里透着淡淡的杀气。
他拎起一个湿漉漉的手机,语气像是很抱歉:“小瑜,好像有个女孩儿找你,非常着急。”
我目瞪口呆,而他把手机抛了过来。
我满身的泡泡,一个手滑,眼睁睁看着6000大洋的iPhone掉进了浴缸。
我一脸欲哭无泪地抢救手机,虞江坐在几步开外,悠然自得地揉着他的腿。
×××××××××
手机彻底坏了,我恨不得把虞江从轮椅上扯下来。
辗转了一夜,我到天亮才睡着。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虞江做了饭,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他送。
“送哪儿?”我莫名其妙。
虞江擦了擦手,把碗推到我面前:“送你去修手机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的两只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
“昨天手滑,我赔你一部新的吧。”虞江给我夹了一筷子肉丝,“尝尝这个。”
我不敢直接瞪虞江,只好瞪着碗里的肉丝。
虞江做饭水平不错,但这两年他用拐杖也站不起来了,就很少做饭。
吃过了饭,我去洗碗。虞江在客厅里打电话,似乎在讲工作上的事。
他是律师,但是不用出庭,现在在一家房地产公司法务部门上班,每天都很忙。
有时候,忙得身体都不太吃得消。
连着几天熬夜,虞江脸色不太好。只是他总笑眯眯的,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憔悴。
嘁,怎么说都是疲劳驾驶,我才不坐他的车。
我洗完了碗,发现虞江已经打完电话,换好了衣服在客厅等我。
“我今天有事,不修手机了。”我慢吞吞地说,无视了虞江凝固在脸上的微笑。
“那你今天准备去哪儿?”虞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依不饶。
“学校。”我拎起门口的书包,往背上一甩。
嘭!
防盗门重重关上。
×××××××××
来到学校,实验室几个同学也到了。
这次不为别的,大三有个小孩前两天扶老人结果被碰瓷,我们报了警,可是没用。老人家里是职业闹子,搅得小学弟全家不得安宁。所以,我们准备帮这孩子在微博上制造舆论,以及求助专业人士。
其实,虞江就是学民事的,问他最方便,他还能发律师信吓唬人。
可是一想到找他,我觉得跟吃(= =)屎一样难以接受。
我们商量好之后,准备先去学弟家里一趟,看能不能拍些老人家里捣乱留下的痕迹。
学弟家挺远,在一片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老城区。学弟家的平房在一片铲平的废墟中,外墙上画着一个鲜红的“拆”字。
学弟的妈妈有糖尿病,爸爸也没有劳动能力,全家过得紧巴巴。学弟说,房子拆迁的钱没到账,他们不敢搬,也根本没钱赔给那个老太太。
副会长听得义愤填膺,立即让学弟放心,说整个学校都站在他身后支持他。
出了学弟的家,副会长就提议回去要举办捐款,还要请个好律师。
我就听了一耳朵,但是不太赞同。救急不救穷,这种家庭得不到什么捐款的。而且虞江以前提过,这种情况可以找法援,不用特意请律师。
刚到街口,一辆黑色的沃尔沃停在我们面前,车玻璃降下,是虞江。
“这么巧。”虞江看了看我身后的同学,“这都是小瑜的同学?”
“嗯,我们回学校。”我一点儿也不想跟虞江一起走。
虞江笑了笑:“小瑜,把我的轮椅放后备箱,我捎你们一程。”
说罢,他又拿出驾照,对副会长几个说:“放心,我开车很稳的。”
这种涉及政治正确的事,副会长他们当然没有表现出犹豫。
于是,我也无法反抗。放好了虞江的轮椅后,我坐上副驾,心如死灰。
一路上,虞江跟副会长几个人谈笑风生,把我拒绝告诉他的信息套得干干净净。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副会长还在感叹运气好,这么巧碰到虞江。
对呀!
怎么这么巧?!
难道虞江跟踪我???
我朝副会长他们挥挥手:“我直接跟他回去了,微信上联系。”
转过头,虞江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小瑜不和同学们开会?”
我反问他:“你不回家?”
虞江把手放在腿上锤了锤,我才发现,他痉挛又犯了。
“我去医院,你陪我去吗?”虞江一手扶着方向盘,微微侧过身来。
我摇摇头:“路上说。”
“好。”虞江依言发动了车,同时试探道,“小瑜是不是偷听我讲电话了?”
两个多小时前,虞江在客厅打电话。
他的声音轻快而愉悦,像是繁杂的工作快要告一段落。
“是的……他们急着要钱,现在可以去签了,价格还能再压一压……对,对付这种人还是用他们的同类比较好……好,我会再去看看……”
这么巧,我在网上查了,学弟家那片儿地是新衡地产拿下的。
新衡地产,虞江就职的公司。
所以,虞江还真是巧合才碰到我。
他今天应当是去学弟家里查看情况的,而学弟碰上的老人一家也是他找来的。
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毫无底线的卑鄙。
车子到了路口,遇上了红灯,慢慢减速。
“很同情那家人?”虞江问我。
我反瞪虞江:“你有没有人性?别人一家都什么情况了!”
虞江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很少看到你这么有正义感,为什么对这家人这么特别,你喜欢那个小孩吗?”
“神经病。”我拔了安全带,车还没停稳,但我已经打开了车门。
虞江的脸色倏地变了,他立刻伸手抓我。但还差一点儿,他腰上没力气,我又躲得快,他就没有抓到。
“姜瑜!”他大喊了一声,而我摔上车门,迅速穿过了车流。
×××××××××
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喇叭声,大概是虞江的车堵了路。
远远看到交警都过去了,但是看不清驾驶室的情况。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回去。
一走近,就看到交警在敲车窗。而虞江趴在方向盘上,像是晕了过去。
“虞江!虞江!”我挤开交警,一边喊一边敲车窗,但是车子隔音好,落到他那边估计能听到的有限。
我掏出手机,愣了两秒才想起手机坏了,而我不记得虞江的号码。
妈的!我抄起手机,当是一块板砖,狠狠往他的车窗上拍。
“啪!啪!”动静总算大了一些。
车里的虞江动了动,摔下一只手,打开了车门。
我赶紧解开他的安全带,让他靠在我怀里。他上半身有些僵硬和发热,两条腿因为痉挛,正激烈地踢打着车厢。
“虞江?”我拍了拍他的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打120。”他的声音依然很虚弱,但是似乎已经清醒了过来。
虞江很快被送到了急救室,确认是严重痉挛引起了短暂的休克。打完针之后,他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另外,这次顺便检查出了他有点儿尿路感染和一期压疮。待会儿会有护士来做膀胱冲洗,而压疮因为不严重,可以回家做减压慢慢休养。
×××××××××
由于要住院,我就先回家替虞江拿了一些洗漱用品。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做完了冲洗,正在给虞江固定尿袋。
“家属来了?”护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递给了我一支温度计,“注意病人的体温,如果还有发烧就按铃。”
“多久查一次?”
“一天四次,还要注意尿液有没有浑浊。”
“哦……谢谢。”
护士走之后,帘子圈出的小空间里就只有我和虞江。
虞江闭着眼,眉头微蹙。
其实,他不该用留置导尿管的。像他这样还残留有感觉的瘫痪病人应该建立膀胱反射,但是他又是痉挛型瘫痪,很容易发作并且失禁。为了安全和方便,他从初中就开始用尿袋,尿路感染已经是家常便饭。
因为后背的压疮,虞江现在只能侧卧或者俯卧。我看他闭着眼,以为他要睡觉,就给他掖了掖被子。
“小瑜。”他忽得睁开眼,“我的手机你带了吗?”
“带了。”我一边把手机找出来给他,一边小心地观察。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虞江打了个电话,请好病假,同时在电话里吩咐了一些关于盯紧钉子户的事。
“小瑜也要请假吗?”他把手机递还给我,微笑着说,“正好,咱们都不用管这件事了。”
他的样子像是非常轻松,但是,语气分明是在威胁我不要插手。
我夺过手机,腾地站了起来:“我不会请假的,这几天你找护工去吧。”
直到跑出了医院,我才想起来,我拿走的是虞江的手机。
我把虞江的手机丢在了家里,然后收拾行李搬到了宿舍。副会长那边已经联合校新闻中心一起在微博发布了信息,很快就有了几千的转发。
但是,有营销号指出,学弟确实撞了老人,应该赔钱,这和他家房子被拆是两码事。同时,一段录音放出,似乎是学弟的爸妈在向房地产公司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的拆迁费。
舆论的风向一天一个样,并没有朝我们期待的方向而去。
看来,哪怕虞江住院,他们公司还是有无数像他这样难缠的人。
学生毕竟是学生,热情很快消退。
才短短一个礼拜不到,捐款的事已经没有人再提。
10点打铃,我从实验室回来,看到宿舍楼下停了辆熟悉的车。我先是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意识到根本躲不过,我认命地上前,敲了敲车窗。
虞江把半躺休息的座位还原,然后降下车窗玻璃,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怎么又弄得这么晚?”
“你来这里干嘛?”我硬邦邦地说。
虞江转头从副驾驶位上拿过一个白色的纸袋,递出来给我:“给你买的新手机。”
我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自己买了。”
“哦,你不要就算了。”他手一松。
6000块啊!
我条件反射地弯腰去救。
见我成功接住了纸袋,虞江扶着车窗,笑得非常满意。
心理变态!
我气恨地捏着纸袋,咬牙切齿:“谢谢!”
然后,我飞快地跑回宿舍。
宿舍有门禁,还有楼梯。
我总算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然而,我错了。
我一杯水还没喝完,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不用猜,我就知道是谁。
在虞江身上,墨菲定律屡试不爽。
“咚咚咚!”
敲门声异常的稳定持续,就像俗烂的恐怖片,明知道门外是鬼,但是屋里的人毫无办法。
我原地踱了两步,跑过去猛地拉开门。
虞江如我所预料和害怕的那样,安稳地坐在轮椅里。他的腿还是呈现出一副可笑的少女内八字,但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突然,他伸手一捞,揪住我的衣襟把我往下一扯。我被他带倒,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轮椅扶手拼死抵抗。而他倾身贴了过来,伸出一只胳膊,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般绕在我颈间。
我一个激灵,挣扎得更厉害,手脚并用,一不小心膝盖撞在了他的腿上。
他闷哼一声,随即牢牢地抓住我,暧昧地靠近了我的脸,轻声威胁:“动静再大一点,就有人出来看了哦。小瑜决定在学校出柜了?”
我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
而虞江顺着我的脖子,细细地吸嗅。
“小瑜你抽烟了?”
我曾拿烟喷过虞江,他咳嗽完,笑得人畜无害。三天后,我在阳台抽烟就被去而折返的父母逮个正着,被打得鬼哭狼嚎。
我想,虞江当时一定在隔壁笑着听我哭喊。就像现在,我进退维谷,尴尬又害怕,而他却握住了我的痛脚,笑得自如又得意。
最后,我拉开他的轮椅手闸,半扯半拉地把他拖进了宿舍。
还好室友这两天去德国参加学术会议,我不怕有人突然进来。
虞江放开了我,饶有兴致地打量我的宿舍,还推着轮椅到我桌旁检查我桌上的摆设。
接着,看完我的不够,他还像是巡视私有领地一般审查起室友的东西。
“你不要乱动!”我赶紧阻止他。
虞江回过头,半开玩笑地说:“你室友好像是S(= =)M爱好者。”
“关你屁事!”我把他推回到我这边,气愤地质问他,“你到底过来干什么?”
“接你回去。”虞江望着我,依旧笑意盈盈。
我吸了口气,坚决地说:“不。我会自己跟我爸妈说的,你告状也没用。”
虞江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好啊。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叔叔阿姨说?”
“不关你事。”我掏出钱包,点了一千五出来,摔在他腿上,“这是上个月房租。”
虞江低头看了一眼散在他腿上的钱,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儿笑容。
我顿时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
“我、我要睡觉了。”说着,我背贴着柜子挪了两步,然后飞快地爬到上铺。
我还没鼓起勇气伸头往下看,突然,一只手扒在了床边。青白修长的手指抓住床边围栏,手背上青筋根根。
“下来,小瑜。”虞江的声音不合常理的温柔,又隐隐透着一股索命般的阴冷黏腻。
我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床边的书,像是打蟑螂一样伸过去拨虞江的手。
显然,抓住围栏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没能夺走我手里的书。
被打了好几下之后,他收回了手,我听到轮椅响了一声,虞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很好。”
一点也不好!
虞江划了轮椅到台阶前,宿舍是上床下桌,只是这种斜坡台阶的话,虞江其实是可以爬上来的。
“你别上来!”我把书丢了出去,虞江伸手一接,往旁边一扔,那本书砸在柜子上,发出了重重一声响。
虞江固定好轮椅手闸,挪到了台阶上。坐稳之后,他捞过双腿。他的腿又开始抽搐,还像麻花一样绞了起来,但他并不在意,任双腿搭在台阶上,只当是拖了条碍事的尾巴。他斜侧着身子,一只手扶着上级台阶,一只手撑在身侧,两臂同时发力,使劲儿把身子一送,低头看着坐上了,才开始调整平衡。
他上得有些费力,全靠手臂支撑,一级一级地坐稳才能继续。
然而,他还是很快就爬了上来。
他完美的笑容像是有了一丝裂缝,而往日压抑的森冷和阴沉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丝缝隙里溢出。
他一点一点爬过来,而我像是被锁定的猎物,被他死死压在身下。
他没有动,只有痉挛的腿不由自主地踢打着我。
“我是不是平时太让着你了?”虞江的额上有些冷汗,面色也有些青白,“你很怕?”
我摇摇头,紧抿着嘴。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住?”虞江俯下身,越靠越近。
“我、我没有!”我激烈地叫了一声,梗着脖子怕他碰到我,“我只是在宿舍住两天!”
“是吗?”虞江停了下来,“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回去?”
“明……今天!我马上就搬。”我仿佛抓到了一丝灵光和希望,“我起来收拾行李!”
眼看着有机会解脱出来,虞江按住了我,突然低头,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亲了我一口!
他居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就是怕这个?”虞江笑了,笑声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今天不回去,我开不了车了,就在你这里睡。”
“……”
“小瑜?”
“……”我不想说话,只有脸烧红发烫。
虞江叹了口气,松开了我:“你去帮我把包里的巴氯芬拿来。”
“……哦。”我像是牵线傀儡一样爬下去,在轮椅后背的包里找到了抗痉挛药,然后倒了杯水,一起递给了虞江。
接着,我到卫生间里洗了个脸,回来之后总算冷静了些。
虞江侧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腿。
我想起来,几天前,他查出来一期压疮,应该在家卧床休息减压才对。我爬上床,塞给他一个小枕头,然后搬动他的腿,帮他从侧卧位换成了俯卧位。因为刚痉挛过,他的腿还很僵,也有点儿紧,膝盖过伸,小腿弯得厉害。我在他膝盖和脚踝下面垫了毛巾卷,然后给他脱掉了皮鞋。因为足弓畸形内翻,所以鞋子是特别定制的,除了比看起来软,也填充调整了一些地方以便遮丑。大概是作死地坐了很久,他的脚已经有点儿水肿了,脚背上还有几块撞伤的淤痕。我给他盖上毯子,然后爬下床。
“谢谢小瑜。”虞江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变态不是他。
“你睡我的床,我睡我室友的,我等会儿起来给你翻身。”我像是自动答录机一样僵硬冷漠,满肚子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句开口。
“好。”虞江笑眯眯的,“小瑜你过来一下。”
“?”我走过去,虞江在上铺,比我视线高了一点。他支着胳膊往我这边蹭了蹭,在我满脸疑问的时候,居然又探头亲了我一口!
“刚才不是开玩笑的哦。”虞江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问我,好像表白一样,但是看起来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大魔王和小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完】
番外一
我还记得初三的时候,虞江那会儿已经不能自己走路,需要用拐,上下楼也是我背。
第三节体育课没下,就有同学来找,说是虞江叫我。
我跑过去,看到虞江把校服围在腰间,抱着个大书包。
虞江见到了我,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说:“我跟老师请了假,我们现在回家。”
“为什么?”我莫名其妙,而且虞江这个姿势有点古怪。
注意到我在观察他,虞江稍微直起了身子,朝我笑了笑:“我不舒服。”
这个理由简直无限赖皮又无懈可击。
我认命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去楼上拿书包。”
“不用了,作业给你拿了,你背我回去。”说罢,虞江伸出一只手来。
背回去???
我十分纳闷,从学校到家虽然不远,但虞江一直都是自己能走就走,从来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回去了借你抄作业。”虞江加重了砝码,我不再犹豫,立刻转身蹲在了他面前。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他扑到了我的背上。
妈呀!真重!
与此同时,我感到背上有一点奇异的湿意。
我偏了偏头,想问虞江。而虞江突然搂紧了我,低声道:“回去再说。”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又似乎有些隐隐的急躁和不安。
“……你……你该不会……”我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有个不祥的猜测。
虞江贴着我的脖子,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回去了我给你洗衣服。”
我觉得被他勒得死紧,仿佛要是敢拒绝或者把他放下来,我就会立刻被勒死。
“衣服我不要了。”我悲愤地答道。
虞江似乎愣了一下,手也不自觉松开了几分,然而下一秒,他又忽得平静了下来:“好,我给你买新的。”
“还要抄一个星期作业。”
“……好。”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夹腿,不好背了。”
“我没有。”虞江顿了顿,“刚刚痉挛过,我控制不住。”
“……”
后来,虞江就开始用尿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