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逢生之人鱼蛹》来日或可知

5、惊魂一夜

　　我俩站在外头小心地听着，可是主屋里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任何动静。
　　“哎，穆老到底在不在啊？”我戳戳身边人的胳膊。
　　“不知道，在不在都有问题。”雷宇信誓旦旦。
　　说的都是废话。
　　我对白天闻到的香味还挺不舍，于是趁此机会凑到门边，趴在那儿使劲儿嗅了嗅。
　　这一下子可给我熏死了，我倒退了好几步，一个没忍住咳嗽出来了。
　　“谁在外面！”里头一个粗哑不堪的声音忽然吼道，吓得我一个趔趄。
　　雷宇拽着我就是一顿跑，一路狂奔风声阵阵，可是我仔细一听却发现，身后没有人的脚步声，只有悉悉索索摩擦草叶的声音，就好像身后跟着的都是……蛇一样。
　　好像很久又好像只花了几秒钟，我们就跑回了我屋里，然后他一个反手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外头忽然亮起了灯，细长的白色探照灯在院子里扫来扫去，真跟那监狱似的。空荡荡的院子里骤然响起了一大片之前那种声音，它们向着一个方向快速地消失了。
　　院子里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亮白的探照灯还在不屈地扫瞄着。
　　雷宇又扒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终于松口气，回头瞪了我一眼：“什么毛病？咽炎啊你？”
　　这把我委屈的，我捂着嗓子又轻轻咳嗽了一会儿：“你闻闻试试，那屋里头比白天香好几倍！呛死爷了。”
　　“你活该，闻什么闻，要我说就是你被臭的窒息。”他依旧坚持那是臭味。
　　我运动神经一直不怎么样，这回一顿夺命狂奔累得半死，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爷不陪你折腾了，我看你是办案子魔怔了，爱怎样怎样，爷要睡了，你可以走人了。”
　　他瞅瞅门外的那些刺眼的“镭射光线”，回头一脸无辜地瞪着我：“……外头查的特别严，穆老估计以为进贼了，现在我回不去了。”
　　我翻了个身，搂住我心爱的蚕丝被：“没事，我可以把地板施舍给你。”
　　“那他娘的是水泥地！”
　　可惜我已经睡过去了。
　　第二天我从梦里头醒过来，觉得特别温暖，冰冰凉的蚕丝被也被我捂得暖烘烘，于是咂咂嘴，准备睡个回笼。谁知这时候那被子居然说话了：
　　“撒手，起来了。”
　　我一听觉着不对了，而且这被子热乎是够热了，但是好硬……
　　大致猜到了剧情的我淡定松手，然后起来抻了个懒腰，假装没看到那傻大个一边揉胳膊一边趿拉着鞋去捡扔在椅子上的衣服。
　　太尴尬了。
　　我俩推门出去的时候觉得特别心虚，总感觉外头还有探照灯在那儿扫来扫去……
　　“醒啦？早饭我都叫人准备……你俩，昨天一个屋睡的？”站在走廊里的穆老表情有点纠结地看着我俩。
　　他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嗓音也特别温和，好像昨天那屋里粗哑的声音不是他的一样。
　　我赶紧岔开话题：“早饭好啦？那我们吃完早饭再回去吧，咋样？”我拿胳膊肘搥了搥傻大个，他回我一个瞪视，然后笑着跟穆老说：
　　“那我俩不客气了，谢谢穆老招待。”
　　这顿饭吃的我心惊胆战，穆老就坐我旁边，他推说他吃过了，就坐那儿品茶，我俩以风一般的速度吃完了饭，然后风风火火地准备告辞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出门的时候那老爷子一直在冲着我笑。

　　马路上依旧到处都是恶臭扑鼻的黑色泥水，雷宇在前头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着我，一指地上的泥巴：“就是这个味儿，那个主屋里头就是这股味道！”
　　我觉得总鄙视别人特别不礼貌，可是他让我没有选择：“在这儿我也觉得它臭好么？那为什么在那屋里我又觉得香了？我是近视，又不是鼻子残。”
　　“改明儿检查一下吧，这事儿说不准。”
　　气完我，这厮就前头走着了，我运了运气，吭哧吭哧跟上。
　　到了他们家，还没进屋就听见里头有人在吵吵，我俩对视一眼，赶紧跑了进去。就见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树，竟然倒了！
　　粗壮的树干横在地上，压得土地都陷进去了一个厚度，里头五个人都在院子里聚集着，每个人都满面惊恐。
　　“老板娘，出什么事儿了？”我赶紧跑过去。
　　老板娘瞅瞅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叫什么曾传辉的瘦子先发飙了，他挥着胳膊一通喊：“这什么鬼地方？我跟着警察来是为了保命的，我看你们是合伙想害死我啊！”
　　梁笑蝶站在一边没吱声，倒下的树边，老板娘家二老蹲着，抚摸着那棵有些年头的树泪眼朦胧。
　　老板娘叹口气：“是这样的，昨天半夜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我们就陆续起来到院子里看两眼，结果就看见院子里这棵树上全是漆黑的影子，手电筒光一过去，他们就一下子散了，眨眼就没了影儿。他们一走，我们再回头看那树，就眼睁睁看着树倒下了。”
　　曾传辉怒冲冲地补充道：“好几十个怪物！都能把树弄折了，这屋里还能安全？哎雷警官你把我弄这破地儿来到底几个意思啊？我在城里好好呆着呢非要我跟你们这群白痴跑到乡下来，我今天就要走！立刻！马上！”
　　说完他就回头上楼拿行李去了，梁笑蝶瞅了瞅我们，也转身默默地上楼去了。
　　我呆愣愣看着那棵树，想象了一下昨天晚上这儿的情景，一时觉得也不赖他们，是挺吓人的。
　　雷宇跑到二老身边，陪着蹲下来，也不说话。
　　老板娘见我看着那边，叹口气：“爸妈昨晚见树倒了，到现在都没说句话，从小到大都是我陪着俩人儿笑，老二陪着俩人儿伤心。但是说到底，我俩都不是什么孝顺孩子。”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几个彻底收拾干净了，就向客车站走去，等车途中雷宇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塑料瓶子，里头装满了水。
　　他说不能白来，所以装了一瓶子波度河水，打算回去找人给化验一下。
　　于是，我们五个人就这么又颠簸着回A市了。
　　傍晚的时候到了站，曾传辉一路都是气哄哄的，一下车也不理会别人，自己就打车走了，雷宇负责把梁笑蝶送回家，我负责把老板娘送回家。
　　打上车，一路上我俩都沉默着，我估计老板娘其实特别想多陪陪两个老人，但是她自己还是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如果雷宇回来了，她也不得不回来。
　　于是我打算逗乐她：“老板娘，你不知道我俩昨晚在那儿遇见什么了。我怀疑穆老在那儿金屋藏娇来着，半夜他屋里这个香啊，我俩本来就是去溜达溜达，结果路过主屋门口，里头香味扑鼻，我一个没好意思，就没去听人家墙角。嘿嘿。”
　　“香？你是说白天那种味道？”老板娘没乐，皱着眉头问我，“对了，我当时还想问你呢，那屋里头一股街上的烂泥巴味儿，怎么你就能觉着香呢？”
　　我竟无言以对，回想到跟雷宇那厮的唇枪舌战，顿时觉得心累：“哎，可能效果跟榴莲似的吧，我觉得香，但是别人觉得臭，正常正常。”
　　老板娘也没再问别的。
　　等到我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照常打开电脑玩了会儿英雄联盟，我不到九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这两天累的，跟到阴曹地府走了一圈儿似的。
　　等明天再去老板娘店里来几个腰子，补补。
　　下完决心，我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然而，世事往往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