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逢生之人鱼蛹》来日或可知

14、故事的终结

　　屋子里很冷，我和苏烟都冻的浑身冰凉，可是穆老并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就像他没有意识到气温一样。他点起一根烟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却没有吐出烟雾来。
　　接下来他慢慢叙述的事实让我不得不猜测，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或许有非常多的后遗症。
　　只是他只看得到最终的那个目标，却看不见自己在这条路上丢盔弃甲的凄惨前景。
　　穆老说，他和雷宇的父母带着其中一具人鱼到了美国，在美国他们自愿接受了实验，成功地延长了寿命，穆老保持了当时的五十多岁，而雷宇的父母保持了当年的三十多岁。只不过天意弄人，这个实验还是不完备，他们没有任何的性能力，衰老也并没有完全停止，甚至在多年后开始了加速老化。
　　没有足够的人鱼做进一步的实验，他们那时根本无法停止衰老，所以雷宇的父母接受了美国科研中心的委托回到故土，负责向美国运输人鱼。
　　却不想，挪村早已今非昔比，没有人认识他们，当年溶洞的入口也在多次的地震中被掩埋了。
　　由于美国人当时无法明目张胆地进入中国境内，更无法大张旗鼓地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所以两人只能暂时落脚，打算趁夜偷偷地挖开通向溶洞的入口。
　　但是村民很快发现了他们夜里的那些异常举动，在村民的威胁下，两人只好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直到村民请来了当时村子里最年迈的村医，村医还真就认识他们，而且惊觉他们真的没有衰老。
　　这一过程实际上拖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村里人虽然非常向往雷氏夫妇两人的状态，但是到底不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去做所谓的人鱼蛹。
　　此事一拖再拖，后有一日，有村人在塌方的山体附近发现了一条昏厥的人鱼，当时发现的几个人都是年轻人，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捡到的是什么，只是以为这是生了重病的遇难者，就送到了村医那里。
　　村医只一眼就明白了那个小小的“畸形”少女是怎么回事，一开始的恐慌过后，贪婪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把这个小人鱼交给了雷氏夫妇。
　　这两人立刻动身回到了美国，经过几年的实验，他们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那之后，两人带着一部分科研中心的队伍回到了挪村，秘密地开始进行实验。两人给了村医一大笔钱作为封口费，从此就作为科研队伍的门面住在了溶洞入口的附近。
　　村民眼见着这两人时隔多年也不见一点老态，反而身强体壮，财源广进，渐渐就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这是邪门歪道，不与苟同，另一派想出了收养别人的女孩儿做人鱼蛹，为自己延年益寿。
　　青春永驻是一个充满了魅力的词，尤其是当时代经过了大的变革以后，人心不古，后一种派别的人愈来愈多。
　　最后，少数派的人被迫搬离了挪村。留下的人开始兴起“收养热”，从隔壁镇子里收养女孩儿，把她们送进山里的科研中心，大量制作新的人鱼蛹。
　　也就是所谓的“敬奉山神”。
　　为了长生，为了青春，也为了随之而来的一切财富，他们都疯了。
　　雷氏夫妇当时也跟着这股热潮，收养了一对姐弟，可是，正是这对姐弟，毁掉了之前他们的一切努力。
　　雷萍和雷宇。
　　年长一些的雷萍当时正好七岁，她大概是发现曾经的玩伴都被进山的车带走了再也没回来，只有自己没事，于是好奇之下也偷偷上了大人们开往山里的车。
　　等到第二天早上雷氏夫妇醒来发现女儿不见了时，他们吓坏了。他们那时对两个孩子都产生了感情，虽然女孩儿也是所谓的七月份生人，虽然女孩儿也到了七岁，可是两人并没有把女孩儿送进实验室去。
　　讽刺的是，女孩儿是自己走进去的。
　　他们亲自把险些丧命的女孩儿救了出来，却不敢把她带回家。那些已经临近癫狂的村民如果发现他们对自己孩子的偏袒，一定会出事。于是两人把女孩儿藏了起来，从临镇街上随便偷来了一个乞讨的女孩儿，把她送进了实验室顶替。
　　偷来的孩子虽然不到七岁，可是小孩子本来就看不太出来年岁，于是那个无辜的女孩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实验室里，并最终复活成为了新一代的人鱼蛹。
　　也就是那一年，伴随着这个不到七岁的孩子的死亡，诅咒终于降临在了这个村子里。
　　村里那些“收养”了很多孩子的人开始生病，他们的□□渐渐转黑，发烧，咳嗽，最后皮肤溃烂而死。这批人里死的第一个是个年轻小伙，村医一验尸就吓尿了裤子。年轻小伙内部的器官已经衰竭得如同老人一样，体内的血液都成了黑色。
　　后来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连村医都吓得面无血色发誓再不接这样死去的人。村民害怕了，互相传言说是山神因为他们借它的名义害人而发怒了，于是他们冲进了实验室，阻止了那群外国佬的实验，希望能得到“山神”的宽恕。
　　可是情况愈演愈烈，那些死去的村民竟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流着黑色的血液满街寻找幼童，见到了就一口咬死，甚至有几人咬死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短短几个月内，村子里除了少数老人妇女，留下的只剩下了那些行走的怪物。他们拖着不知为何软趴趴的双腿用手前进，所到之处只留下黑色的粘液和悉悉索索如同蛇一样的声音。
　　实验室里那些科研者见势不妙，以最快的速度回国去了，但是雷氏夫妇把孩子藏好，留在了这里。他们相当于间接地背叛了使他们长寿的美国科研中心，美国也在确认了两人的背叛后立刻就断了对他们的药物帮助。
　　原来实验之所以还在不停地尝试，就是因为他们目前仍旧必须使用药物，才能保持不老。
　　由于断了那边提供的药物，两人的衰老也开始了。
　　村里剩下的人默默地生活了下去，那些怪物藏到了山中那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多年间都再无踪迹。
　　直到穆老回国，联系上了雷氏夫妇，从他们嘴里威逼利诱地得到了当年的部分真相……
　　一切再次开始。

　　我听着面前这人讲述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心中的迷惑越来越重，不安的感觉也逐渐弥漫。
　　蛇行的黑影……我不禁想起了和雷宇住在穆老家中那一晚遇见的追踪者。我们俩狼狈逃窜时，跟在后面的声音不就像那些异变了的村民一样吗？
　　难道穆老的归来也把藏在山中的怪物村民引出来了？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穆老回来以后，村里的街上每晚都会出现黑色淤泥，为什么他要给自己的庄园安装那么多防范袭击的仪器。想来他应该是为了阻挡怪物来向他复仇。
　　还有所谓的药物，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如今疑点重重的人鱼酿。
　　“所以三年前你回来，是为了重新启动这个实验？”我尽量冷静地提问，“人鱼酿又是怎么回事？那东西因人而异时苦时甜的，难不成就是你们新研制的药物？”
　　要那样的话，为什么会有人喝了就死，有人喝了肺里充满黑色粘液呢？梁笑蝶的状况不好说，到了自己这里干脆就没什么反应。
　　那这个药物导致的结果也太不好估测了吧？
　　穆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轻呷了口茶，冲我扬扬眉毛：
　　“其实，我说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你，你在这整件事中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回到这里来小心翼翼地修建新的地下实验基地，当时我一直留在美国，所以除了雷有为他们两口子没人认识我。我们把药物的配方改动了，取名为原液，将它混进了波度河水里。我告诉了好几个挪村的年轻人人鱼酿的配方，他们搬进城里做出酒来，卖给尽可能多的人喝。我一直在关注新闻，却发现他们没得到几个成功的例子，就算有，也不过是残次品而已。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残次品就像是那个逃跑了的梁笑蝶或者被她杀死的那个垃圾曾传辉一样。他们都太弱了，神智也受到了刺激，如同疯子一样。”
　　说到这儿，他忽然看着我微笑了起来，眼睛里明亮的像是燃烧了一团火一样：
　　“白阳，你是我三年来遇到的，万中无一的最成功的一例。”
　　我傻呆呆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你他娘的对我做什么了？”
　　我想起了那个人鱼酿，想起了死去的曾传辉，失踪了的梁笑蝶，只觉得自己脸上顿时就没了人色。
　　“你也喝了人鱼酿吧？你来我家里住的那天我就发现了，你觉得我屋子里的味道香的惊人，对吧？”穆老不顾我的脸色继续道：
　　“人鱼的制作已经进入了基因改造阶段，只需要一小口原液，能强制改造基因的病毒就会随之进入人体。”穆老用没有掐着烟的手摸摸额头，喃喃道，“大部分的人尝不到原液的苦涩味道，会认为它非常好喝，这实际上是原液中的病毒与他们不相容，所以他们会在发生排斥反应的时候死于肺部痉挛。少数人会察觉到苦涩，与病毒相融合，这样的人在闻到焚烧的人鱼尸体时会觉得味道香醇。而真正和原液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融合的人……”
　　我吞了口唾沫。
　　“会像你一样，对那股味道痴迷如吸毒一般。”穆老忽然起身走到了我面前，我猝不及防地闻到了他手里那支烟的味道。
　　一瞬间，令人熏熏然的香味飘散在我脑袋里，这味道美的我差点扑过去，可是头脑里头又晕晕的犯困。
　　这味道比当初在穆老房间里闻到的都更要浓郁，我甚至已经不觉得香的呛鼻子了，那一刻我只想好好享受一下香味充盈身体的感觉……
　　忽然，我的腰上一痛，脑袋也清醒了几分。我马上醒悟过来时沉默不语的苏烟伸手偷偷掐了我一把。
　　穆老见我表情一变，皱起了眉头，摆在我鼻子前头的烟晃了晃，简直跟逗狗一样。
　　我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去看他手里的烟，但是苏烟使劲拧着我腰上的嫩肉，疼得我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功夫去闻那股香味。我鼓起一股劲儿，使劲拿脑袋撞在了穆老的胸口上！
　　这一下子我下了狠劲儿，穆老竟向后倒了下去，他来不及惊呼，就“哐”的一声撞在了自己办公桌的桌沿上，晕了过去。
　　那股香味似乎时凝而不散的，源头一远离就几乎闻不到了，我松口气，碰碰身边的苏烟：“亲爱的，我爱死你了，多亏你清醒。”
　　苏烟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事实上我猜她是被恶心的。这丫头什么恐怖片没见过啊，这干讲故事没有画面的事儿根本吓不到她，顶多恶心恶心。
　　果然，她瘪着嘴瞪我一眼，恨不得闭着嘴说话：“你大爷的，这么臭我想不清醒都难，你知不知道你闻着那股臭味还一脸享受，我看着多恶心……呕……”
　　好吧，刚才她吓得够呛后那小鸟依人的模样，看来都是我的错觉。
　　我俩手被铐在了一起，只能同时站起身来。
　　“现在怎么办？爷我估计就要变成怪物了。”我心里是真发怂，那些发自内心的恐惧可都是真的，也就这个男人婆能对这么残忍的历史只感到恶心吧。
　　苏烟鄙视地看着我：“你小子光顾着自己害怕了，你忘了你老公还等着你营救呢吧？”
　　啊，还有雷宇呢！也不知道他怎么……哎？她刚说什么？
　　“什么老公！你别乱说话苏了个烟！”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脸上发烫，但是骂了这么一句以后确实担心了起来。
　　我们算是暂时脱险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雷宇。
　　那个傻大个，从分开前看到的场面分析，他估计得吃不少苦头……
　　傻大个！你白大爷我来救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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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还是更一章的……感觉自己太长时间不更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