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逢生之人鱼蛹》来日或可知

11、空村

　　我们尝试着在院子周围找了几圈，一个小时后宣告失败。
　　梁笑蝶的失踪使我们彻底陷入了迷茫。
　　本来这趟行程是要找老板娘的，结果我们在路上捡了个杀人疑凶，到挪村又发现伯父伯母失踪了，不仅如此，回头一看那个杀人疑凶也人间蒸发了。
　　我拉着苏烟缩在沙发上，俩人儿脑袋凑到一块开始一起打哆嗦：“雷宇，你老家八成有鬼吧。”
　　雷宇瞪着眼珠子瞅我俩，凶神恶煞地吼道：“穿着鞋别踩沙发！”
　　“行，你是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赶紧把脚放回地板上，“我们找谁？老板娘？伯父伯母？还是梁笑蝶？”
　　雷宇摇摇头，他走到立柜前，拿起了上面放着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雷宇看着像个高中生，老板娘已经会化妆了，笑容满面的二老白发也更少一些。
　　“我们去找穆老。”

　　挪村曾经很穷困，可是人们的生活有声有色。而从穆老回村以后，整个村子的气氛都变了，人们开始浮躁不安，夜里不敢出门，尽管住上了大房子，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关照邻里了。
　　直到如今，一百来口人的村子只剩下了五个人。
　　这还是在算上了穆老的管家的情况下。
　　雷宇打着手电筒在前面边走边讲，我和苏烟在后面捂着鼻子前进。
　　昏黄的路灯下，只有我们三人的影子时长时短，脚底下是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污泥，周围那些隐匿在夜色里的洋房连个轮廓都看不见。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觉得苏烟拽着我胳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这真心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吓人的夜路。
　　终于到了穆老家那个绿油油的大门前，雷宇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拳头开始砸门，大门发出震耳的“哐哐”声，两侧黑黢黢的山峦某处随之哗啦啦响起了一片鸟鸣声和振翅声。
　　半晌，没有任何人回应我们，我抬头瞅了一圈，有点惊到，赶紧又拿过雷宇的手电筒重新看了一遍。
　　“监控器都关上了，老爷子这是看开了么？”我边叨咕边拿手电筒照墙顶上的电网，也不知道电网关没关。
　　“不对。”雷宇也跟着我环视一圈，眉头拧的紧紧的，然后他把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大门上，“挪村的发电装置都在穆老的宅子里，难怪整个村子都没电了，是他这儿出事了。”
　　苏烟回头瞅瞅那条昏黄的马路，疑惑道：“可是路灯还亮着啊？”
　　我鄙视地瞥她一眼：“你是不是理科生啊，这都不记得了，路灯和居民用的电源向来不都是分开的。”
　　雷宇试探性地摸了摸那扇门，然后手下一用劲儿。
　　只听吱呀一声，在我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扇经过了重重保护的大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院子里没有一点光亮，手电筒的光打过去，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无数树影。
　　“我突然特别不想进去。”苏烟后退了一步，笑的非常勉强。
　　“怎么着，你想吃夜宵去啊。”我拿她之前调侃我的话还回去一击。
　　雷宇抬起手来：“嘘，别出声。”
　　我俩马上静了下来，关键时候还是得听警察叔叔的话不是么。
　　我们听了半天，要说有什么动静的话，大概就是风穿过山林那呼啦啦的巨响了。
　　“里边路很乱，你俩跟紧了我。”雷宇首先迈了进去，我看到他从大衣怀里掏出了一个深色的东西，然后举着它往前走。
　　如果我没猜错，那也许是……
　　虽然现在的民警已经可以配枪了，但是他这把看着有点不同，不像是中国产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几颗子弹……
　　还有，这人到底会不会开枪？

　　亏得雷宇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路，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了上次来过的主屋门口了。
　　雷宇一手持枪一手拿着手电筒，用拿手电的那只手轻轻推开了门。
　　一股浓郁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我熏得差点儿一个跟头栽出去，还好苏烟扶了我一把。
　　“我说这里头怎么这么臭啊，那穆老不会死里头了吧？”苏烟特别嫌弃地一手拽着我一手捂着鼻子。
　　我和雷宇同时看了看她，看来她也是认为这个味道臭的人。
　　雷宇没有说什么，带头小心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同样一片漆黑，门打开以后那股香味也淡了不少，我脑袋总算是舒服了些。
　　“没有人。”雷宇检查了整个屋子以后总结道。
　　“怪了，人都哪儿去了？”我摸着把椅子就坐下了，总觉得脑仁儿隐隐作痛，不过这也许是那股香气太浓郁的原因，我并没有多想。
　　苏烟也坐到了我旁边，捏着鼻子看我：“哎，小绵羊你不嫌臭啊？”
　　我耸耸肩：“我闻着是香的。”
　　“啥？”苏烟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臭成这样你跟我说香？你是不是……不对，等等。”
　　苏烟忽然严肃了起来，脸色都青了，吓得我都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雷宇也看了过来，苏烟于是回头问他：“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
　　雷宇如实回答了，并且还说了老板娘的感觉。
　　苏烟眯着眼睛瞅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冲她翻白眼：“有话就说。”
　　“你们不觉得这个情况跟什么很像吗？同一个东西，有人觉得臭，有人却觉得香？”苏烟低声说。
　　她的话点醒了我，同时也成功地激起了我一身的冷汗。
　　“人鱼酿。”雷宇回道，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我愣愣地承受这两人的注目礼，心里也打着哆嗦。
　　这个熏香的效果确实跟人鱼酿的效果挺像的。
　　只不过是反过来的。
　　老板娘按照穆老给的配方酿了酒，大部分人认为特别好喝，少部分，事实上只有曾传辉、梁笑蝶和我，认为特别难喝。
　　同时，穆老房间的熏香他们都觉得臭味扑鼻，我却觉得香的刺鼻。
　　思来想去，我都是肯定有问题的。
　　我不得不开始猜测，梁笑蝶是不是也会觉得这个熏香特别香？还有曾传辉，如果他没死的话……那我们三个会不会就是同样的状况？
　　雷宇走过来看了我半晌，忽然上手开始揉我的脸，揉完了脸又抓起我的手一顿摆弄，吓得我赶紧使劲把手抽了回来：“什么毛病？你干嘛？”
　　雷宇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我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或许你跟梁笑蝶他们一样，有某种特质。”
　　“能有什么特质，我怎么不知道？我活了二十二年最出彩的一次就是高中话剧本来演王子，最后变成了巫婆。”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雷宇眨眨眼，忽然说道：“对了，之前我看到梁笑蝶在墙上写你的名字，怀疑你也喝了人鱼酿，你不是承认了吗？”
　　我点点头。
　　苏烟没听我提过这段儿，此时嗖的一下子窜到了雷宇后头，惊恐地瞪着我：“好你个小绵羊，居然悄无声息地变异了也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朋友？”
　　“你才变异，你从小就变异！”
　　雷宇皱着眉打量我，半晌后忽然蹲到了我面前，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我，一手放在我膝盖上，一手抓着我胳膊。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这孩子要……心脏一下子跳的跟马达似的，估计脸也红了。
　　可惜雷宇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道：“这就是重点，你跟所有人都不同，包括梁笑蝶他们。”
　　我愣了愣，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你也喝了酒，可你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问题。”他抓着我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冲我笑了笑。
　　“你没有‘变异’，这就是你的特质。”
　　我呆住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我们脚底下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中裂出了一条大缝！
　　我们三个躲闪不及，径直掉进了脚下那漆黑的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