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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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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上自习的还没下课,早睡的已经洗漱睡觉,宅在宿舍舍不得出来依然不出来,校园的甬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昏黄的灯光和法国梧桐斑驳的影子。
我埋头赶路。
因为打赌输了,我不得不在夜色浓重的时候跑到乌漆麻黑的运动场,在双杠旁边自拍留念到此一游,同时还要录下自己高喊“我是傻逼”的蠢话。
将我置于如此“险境”的是我的室友兼损友皮明明。作为女生,挣钱是她唯一的嗜好,专注的就像她的身材,瘦长的匪夷所思。就是不仅身材瘦长,连五官头型等等,凡是长在她身上的可以拿出来单说的形状的,都很瘦长。比如:额头很鼓,但是范围不大;眼睛很大,但是长度很短;鼻子很长,但是鼻孔很小;嘴巴很翘,但是很厚;下巴很尖,但是很长。总而言之,看到她,你就知道什么叫”被门夹了”!
因为这种特征,皮明明最爱圆滚滚的东西。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强调让大家叫她皮卡丘,似乎每天这样被人叫着就能把人横过来!可据我所知,她已经这样被喊了十几年了。
被这样的朋友“热爱”着,诸君大概也可以知道我的特征了。
没错,我很圆。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鼻头圆圆的,连耳朵都圆圆的。当然,身材也是当仁不让的呈圆形——木有腰围!皮卡丘偶尔会叫我加菲猫,但我觉得自己更像折耳猫。那种苏格兰的仓库猫,守着一大堆粮食,没事抓抓老鼠,总把自己搞得圆圆胖胖,以至于让圆胖变成一条染色体的世界名猫!
我和皮卡丘在学校门口碰面的时候,当真是天雷动地火金风见玉露,所有的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古往今来横竖成二的缘分凑在一起,成就了我们俩彼此惊心动魄的一眼——原来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长成这样的二货啊!
我俩一个班的,分座位的时候,班主任魏老师笑眯眯的看着我俩说:“你们就坐在一起吧,互补。就算左小佳同学多占一点地方,皮卡丘同学也不会受影响的。”
事实证明,她当然没意见!因为这个瘦子居然占去了一张桌子的三分之二!
皮卡丘的智商和她的身材是绝对的反义词,不仅不瘦,而且相当宽广。她一脸老实相的跟刚去厕所的我打赌,说厕所都应该男左女右,我明明记得女厕在左边,就欣然应下。结果当然是悲催的,丫居然带我去找校外的!定语啊,定语!我悲愤的直揪头发,但还是无怨无悔的把领土分界线画在三分之二的地方。顺便说一句,信守承诺是我的家教之一,我痛恨却无力改变这种家教。
因为——我的爱好是打赌。小赌怡情,大赌伤人。那么沉闷的学习生涯,又不让谈恋爱,总得给自己找点刺激,不是么?
后来,皮卡丘的奸商本色日益明显。她甚至很不害臊到处招揽帮人写情书的业务,然后拿给我,利用我被禁锢的无处释放的激情完成一篇篇风格各异的情书,成就她日进斗金的“皮条”事业。而我的钱包依旧瘪瘪的,因为她总是拍着我的肩膀说:“钱算什么?好朋友讲钱就太伤感情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惭愧的低下头,觉得自己不仅外表当不起女主角,连精神世界都只配当配角。
不管怎样,迄今为止,我和皮卡丘一直这样乐呵呵的过着枯燥的大学生涯。学业低空飞行,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趣飞速发展,只有身材依旧坚如磐石!
我握着手机,里面装着我卖傻的证据。出门的时候,皮卡丘无比幽怨的看着我说:“左小佳你个变态,每次都输,是不是故意出丑找刺激啊!”
她还真说对了。有个理由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其实很不错哒!
远处传来纷乱的人声,并很快变得清晰。荒腔走板的歌声和含混不清的大舌头告诉我,这是一群醉鬼。这样的场面在每所大学都不少见。
所有大学里的学生都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叫轻狂少年,都想醉卧红尘,哪怕醒来发现不过是光秃秃的水泥地。本校百分之八十的笑话和事件都和他们有关。另一类叫精英,刻苦学习各种钻营,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毕业工作,从大一抓起,把整个学校变成他们的社会实践基地,纯洁的同学关系师生关系都被这种人弄得乌烟瘴气,还美其名曰提前进入社会历练!
皮卡丘就喜欢这一类,因为她觉得与人斗其乐无穷。而我喜欢第一类,至少能让我开口一笑。
就在不久前,有个喝醉的哥们儿跑进了校园中著名的情人林,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破木棍,冲着林子深处的灌木丛一通敲打,居然敲打出一对“办私事”的男女。这哥们儿当时就抱着那对男女的衣服,一本正经的给校风纪队打电话,并大义凌然不畏暴力充满自我牺牲精神的揪住仓皇欲跑的男方,忍受着对方的拳打脚踢,一直到校风纪队赶来。他居然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揪着不放的崇高境界!
结果闻讯赶来的校风纪队发现,男方竟然是这哥们儿的系辅导员!女方是他曾经暗恋过的某个人……
据说,该男生酒醒以后只是淡淡的说一句:幸亏老子对入党没兴趣。
很多人都认为他牛逼。但他们宿舍说,从那次以后,他似乎对学校的女生也没啥兴趣了
喧闹声忽然消失,一种诡异的寂静兜头而下。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从我的对面走来。灯影昏昏,他瘦长的身影被拉的愈加颀长,摇摇晃晃,好似随风而来,又像要随风而去。那群喧闹的人似乎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这样一个飘飘摇摇的瘦高人影仙人一般的靠近。难道像修真小说里说的那样,一群人“凝结”成这一个?
我正胡思乱想,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直直的看着我,一点也不掩饰,坦荡的近乎无赖,咧嘴一笑,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嗨!你好!”
他的神气里透着股满不在乎,但我认定他还是有点紧张的。因为近在咫尺,我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镇定。
我站在原地,想着是撒丫子逃跑,还是等他继续靠近的时候大喊“抓流氓”,或者干脆找个凶器闷晕了算?但是,扪心自问,我的心跳频率告诉我,上述想法不适用眼前这人。
他是谁?
他是宋飞,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之一。
被这样的男生“嗨”一下,虽然他酒气熏天动机不明神志不清,但作为女生,我还是小小的虚荣了一把。小心思瞬间涌出许多可能:为什么向我打招呼?难道迷路了?喝多了,找不到回宿舍的路?或者请我帮忙带给哪个女生情书?
想到最后那个,所有的肥皂泡啪啪的全灭了。
这些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一闪而过的念头,宋飞既不知道我的心思,也不会费力去猜,他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当我听清之后,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耳朵嗡嗡直叫,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不可能!阴谋,一定是阴谋!”
他说:“同学,你愿意做——做我的——女朋友么?”
中间虽然打了个酒嗝,但瑕不掩瑜。
这个男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美的事物人人欣赏,帅哥人人都爱。就算没啥感情,拉出去遛遛,光回头率就足以当感情的培养基了。
有了这些想法,我犹豫了。一边是阴谋论在冷笑着看我,一边是虚荣心在热心的拉拢我,停电前看了一半的言情小说更像是一包春药,在这个时候不适当的发作了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他自信的开口。
有点大舌头,但还算流利,酒嗝也没有,只有酒气还在不断地喷射。而我注意到他抱在胸前的双肘上,各有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大手。那双手的指甲圆润整洁,修剪的干干净净,不像一般的运动型男生那样经常黑乎乎的藏污纳垢。这双手,随着他的话音,在神经质的跳动。
他继续说:“唔,既然同意了,就得有所表示吧?不然怎么取信于人呢?”
取信于人?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可还没来得及琢磨,所有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酒气骤然加浓,错愕间,额头多了一丝软滑温热的感觉,微微带着些濡湿。略一停留,便迅速离开。我听见咫尺之间,他低声的耳语:“你的额头,真好看!”
如果他敢亲我嘴,就算是大明星,我也要拍死他。可那里只是额头,人家还那么暧昧的夸了你。我觉得自己应该享受一下,便带着几分昏然站在原地没动。
所谓福兮祸所依,就讲我这种情况。
沉默暧昧一秒钟后,宋飞猛的大笑起来,极猖狂的那种大笑,并嚣张的喊着:“成了,成了!你们都出来吧!”
呼啦!那群人又好像从地底钻出来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围着宋飞大声的笑着喊着起哄着。
我怔忡了片刻,随即从他们语无伦次的喧哗中大致明白,这是一个赌约。
他们赌宋飞的魅力是否大到随便一个女生都会在瞬间爱上他。如果我拒绝,他就输了;可我没动,他只是不能证明赢了而已;但后来他亲了我,我又没动,这就说明他的魅力不仅大到语言请求,还提升到青春期男生春梦的初始阶段
他们簇拥着宋飞如凯旋的战神一般闹哄哄的离开,甚至没人问一声我叫什么名字!在这些被酒精麻醉的大脑里,正常的情感和逻辑甚至不如牵着小狗过马路的小猩猩!
我站在原地,恍如做梦一般。灯光如水银泻地,微风拂过,安静的像没有发生过什么。摸摸额头,那里在家里还残留着一点湿濡。我妈养的那条狗也经常舔我,湿漉漉的,比他过分多了。我问自己:宋飞和一只狗有什么区别呢?
是的,被宋飞吻了和被一只狗舔了应该没什么区别。
一点区别也没有!
我捂住脸,呜呜的哭了
一米月光,搅乱了一池春水。
我的情窦就这样被鲁莽的撞开,然后留一地鸡毛,肇事者却跑的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