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70、反水

　　沈询确信夏戈看到自己了。按理来说他们一个是跟随父亲前往边境肃清叛乱的将军，一个是侍卫司的总长，就算是家世也是南辕北辙，并无交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二人说好听些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暗地里却是相互看不太顺眼。

　　夏戈不喜他手段狠辣不择手段，他也嘲笑对方少年老成性格冷漠，但自从他从原静姝话中听出对夏戈的赞赏，他就铁了心的想要和夏戈比上一比。

　　如今看到夏戈撂下一句话就走的行为，也在心中不屑。他心知夏戈应是看到了他才改了想法，收兵回去，但还是冷漠想道，若是自己的话少不得要先将匪类剿灭了才会去想其他。妇人之仁，夏戈总是会坚持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夏戈一走，魏衍也不会再留在此处，立时率领众人回了山寨。

　　他带着孙英、陈虎和沈询回了房间，对于今日遇到夏戈之事，他需要考虑一下对策。

　　几人在椅子上坐定，孙英看着同样坐下的沈询，眼中闪过一抹深色，他侧过头，和陈虎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赞同，他垂下头，暗自放下了心。

　　只要自己这边还有陈虎，那么胜算就不算小。和他与陈虎相比，沈询在山寨中的底蕴还是太浅了，若是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凭魏衍一个人不一定能保下他。

　　他正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听得魏衍说道，“小夏将军已经奉命过来剿匪了，你们觉得我们山寨应该怎么办？”

　　沈询马上接道，“沈某为大当家马首是瞻。”这便是说自己没想法，全凭魏衍决定了。

　　孙英心下不屑，他本以为沈询是个不愿屈居人下的不羁之人，还曾想挑拨魏衍和沈询二者的关系，谁知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沉溺于温柔乡，情愿当魏衍座下的一条狗。

　　陈虎粗着嗓子道，“少说那些没用的，整个寨子都是咱们弟兄拿命换来的，别说我，就是寨子中随便一个人也不可能愿意就这么把家当拱手送出去。他要是来硬的，咱们大不了就和他干上一架！”他冷笑一声，“那个小夏将军不是不伤平民么？咱们寨子里可还有妇人孩子呢，老子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下狠手！”

　　孙英皱眉，面露忧虑，“三弟休要胡说，保护寨中人是我们应做的，怎么能拿寨里众人的命去赌呢？既然这位小夏将军素有威名，又不伤及平民，我们山寨就算降了也无可厚非。”

　　他与陈虎一唱一和就是想挑起魏衍的好胜之心，继而和夏戈对抗到底。

　　他自以为了解魏衍，却没想到魏衍懒懒窝在椅子上，以手摩挲着下巴，考虑了片刻道，“老二说的话不错，民不与官斗，既然这位小夏将军名声不错，那我们就算投诚了也没什么。何况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口饭吃才占山为王，要是朝廷真能派人前来救济，我们又何必去抢劫呢？”

　　这话一说，倒是让孙英哑口无言。

　　先前他已经否定了陈虎的话，要是如今再反对魏衍，岂不是自打脸？

　　他一时没来得及掩饰，脸色有几分难看。被魏衍看到了，还关心的问道，“老二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孙英只好道，“这两天确实身体不舒服。”他不想再待下去，站起身道，“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魏衍道，“你回去好好休息。”

　　孙英胡乱点了点头，疾步离开了。

　　陈虎也明白自己与孙英的计划失败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一抱拳，也离开了屋子。

　　只剩下了魏衍和沈询两人。

　　一时间，房间里静默无声。

　　还是沈询先打破了安静，“如何？”

　　他问的没头没尾，魏衍却苦笑了一声，“你不是都已猜到了么？”

　　沈询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他们二人早已暗通款曲，否则何必要带我上山寨？”

　　魏衍落寞道，“虽已猜到，但还是会失落啊。”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沈询在一旁冷声道，“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他们二人可是在商量怎么弄死你呢。”

　　魏衍懒懒抬眼，“那你有什么提议么？”

　　沈询看他这幅样子不由怒气上涌，冷笑一声，“你这是把我既当打手又当谋士了？真是物尽其用啊。”

　　魏衍道，“就算我不问，想必你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反正如今我们是站在一条船上，何必斤斤计较？”

　　沈询一想也是，但还是觉得不爽。

　　其实很多想法都是原静姝提出的，但为了两人的安危，他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虽说确实让魏衍刮目相看，他也与有荣焉，但时间一长，他就觉得不是滋味了。

　　明明原静姝这么有才华，但就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她不能暴露，反而要他顶上。虽然非他所愿，但他还是会有夺走对方东西的感觉。

　　将心头杂绪放到一边，他道，“孙英和陈虎本想让你和夏戈对上，坐山观虎斗，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如今你既然表明了不想与夏戈作对，并且还有投诚的想法，他们的打算就行不通了。按照孙英的心性，只怕会想个法子让你担上与朝廷军作对的名头，然后暗中将你害死。这样死无对证，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全凭他一人的说辞了。到时他再站出来归附夏戈，朝廷于公于私都不会细查下去。”

　　魏衍闻言道，“听你这么一说，在他的计划里我是非死不可了？”

　　沈询道，“你若不死，他就一直只是二当家，凭他的心胸，你以为他能服气？”他看魏衍面上仍
　　有犹豫之色，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讲义气也要看是对谁？孙英和陈虎他们俩对得起你的兄弟义气么？”

　　魏衍眼中流露出挣扎之色，他闭上了眼睛。待眼睛再睁开之时，里面余下的只有坚定，“好，就按你说的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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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玉，快来接你家老爷我！”一个山寨中的小头领推开自家大门喊道，他是孙英手下极受重用的一个。

　　“来啦，老爷别急。”声音绵软，语带媚意，从屋子中快步走出一个女子，穿了一身碧绿的裙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看那女子，相貌并不算顶好，但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十分吸引人，正是那周柔云的贴身丫鬟。

　　她见小头领回来，赶忙迎上去，先递上擦脸的布巾，然后伺候对方将外衫脱了下来。

　　碧玉是周家的家生子，从小学的就是伺候人的功夫，后来又成了脾气不好的周柔云的贴身丫鬟，这门手艺可说是炉火纯青，不说比得上世家大族中的下人，但唬一唬这个在未成为山贼之前就是个普通平民的小头领还是够用的。

　　不说别的，就说她身上碧绿的丝绸裙，这种东西她先前也只能在伺候周柔云的时候摸一摸，可是轮不到她穿的。而如今那个曾经的周小姐还要时不时靠她接济。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得用上一股痛快之意。还记得当初在周柔云手下时的谨小慎微，即使如此，遇到大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被扇巴掌。而现在，看到当初高高在上的周柔云跪在地上磕头求她，否则就会被寨子中的男人轮番糟蹋，她竟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优越感。

　　看，你不是非丝绸不穿，非珍馐不食的大小姐么？如今还不是要求着我才能过活，吃我吃过的剩饭？我让你跪下你就不敢站起来，还要生怕我的巴掌落到你的脸上。

　　她真心觉得在山寨中的日子是她过得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去感谢那个将她置于如今状况的沈氏。

　　作为周柔云的贴身丫鬟，周柔云要是嫁给一个身家不错的男人，她也会被带去当做通房。凭她的手段，与周柔云争宠真的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是做富家太太，还是寨子中的山野粗妇，这样的选择任谁都不会做错。

　　她本想去找沈氏的麻烦，但一来沈询非常受大当家重用，二来她还记得先前害人不成反累己的事，不敢轻举妄动。

　　虽想着算计他人的事，但她面上却不显，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对那小头领道，“老爷今日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么？”

　　那小头领却卖关子的不说清，反而打发她拿酒去。

　　她心头暗恨，也只能依言去办。

　　这小头领有一个毛病，一喝上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碧玉看他已经喝得半醉，柔声道，“老爷这下可以告诉奴家究竟是什么好事么？”

　　小头领“嘿嘿”傻笑，然后凑到碧玉耳边醉醺醺道，“这......这话我就跟你......说，可别......别告诉别人。”

　　碧玉不耐烦的连连点头，才又听小头领说道，“二当家......马上要成为......大当家了，你说......高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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