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68、暗潮

　　沈询忙挡在原静姝面前，将魏衍的气势挡住了大半。他脸色不好看，说出的话口气也不算好，“你这是何意？”
　　魏衍看着他，冷声道，“我的确是个粗人，但却别想把我当成头脑简单的傻子。你身后的女子，尽管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但肌肤细腻，手上更是连茧都没长，怎么可能是个普通民妇？你们二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要来到我这山寨，如实说了吧。”
　　他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原静姝和沈询却并未因此放下心来。
　　沈询冷笑回道，“大当家这般说未免颠倒黑白了。前往山寨的事可并非我先提出，是你先开口的吧，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真要说来，我是不是还要问问你有何居心？”
　　“沈郎。”原静姝打断了他的话，“大当家这样问也是忧心山寨众人，虽态度不好，但本心不坏，你也不必和他针锋相对。”
　　沈询一听她开口了，知晓她是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了，心知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她更为妥当，也就不再多言。
　　原静姝一见沈询应是明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暂放缓了心，转而对魏衍道，“我在这里也不得不赞叹大当家观察入微了。的确，我并非民女，而是出自世家。”她一看魏衍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假装苦笑了一下，“大当家武艺高强，想必在之前也是走南闯北的好汉，有些事情肯定听说过。这也并非什么隐秘，其实近几十年来我朝的世家衰落了许多，我出身于一个落没的小世家，若真的算起来，只怕还没有那位周小姐富贵。只是虽说是小世家，也有世家的规矩。”她转头看了沈询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苦涩，“沈郎出自寒门，又是尚武之身，我的父母哪里看得上？双亲一意孤行，想让我嫁给一位出身世家的男子做续弦，我心中不愿，但迫于孝道，又不能反对。结果沈郎知晓此事，竟来寻我，我两头为难，但最后还是和沈郎离开了。”她低头垂泪，哽咽道，“我也知自己不孝，但终身大事非同儿戏，我实在不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又不想负了沈郎，只盼父母能原谅自私的女儿才好。”
　　沈询在一边看着原静姝声泪俱下，瞬间编出一个世家小姐和穷小子的风月故事，若不是他是当事人之一，看着对方的样子，只怕也相信了大半。他心中惊讶万分，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反而要随着原静姝的故事变换情绪，真是难为到他了。
　　一旁的魏衍就静静听着，从他的神态中看不出他到底信没信，但好歹不像方才那般锐利。等到原静姝说完，他才道，“既然是如此，那是我多虑了。”他笑着对沈询说道，“沈兄弟别恼，我也是身不由己。坐在大当家的位子上，当然要将整个山寨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这也是怕出问题。”
　　沈询也没做出什么受宠若惊的样，而是仍有些脾气的冷哼道，“大当家若是真心怀疑，直接将我们二人赶出去不就好了？还用得着去吓一个女子？”仿佛是在为原静姝抱不平。
　　魏衍并不解释，算作默认。正好他手下的小弟前来汇报，说是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魏衍就让对方领着原静姝和沈询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远离，魏衍收了脸上的笑，被胡子遮掩的面上是一片沉静，他低声自语，“世家小姐和江湖侠少么？”

　　为原静姝和沈询准备的屋子还不错，虽说面积不大，但是十分整洁，离魏衍的屋子不算远，与此同时倒是和山寨中的人们有些距离了。
　　原静姝觉得这样反而好些。她毕竟和平民女子有些差距，懒得装出家务农事样样精通的模样，当然就算她想装也不会。
　　别说她自小是熟读各类经史子集长大的，就说她母亲让她学习的那些名门淑女必备的技艺，也不过是琴棋书画，再就是女红厨艺了，还有管家算账之类。这些事务中女红和厨艺算是最贴近平民生活的了，但那些民妇最多的也就是缝补衣裳，再则做做粗茶淡饭，和原静姝所会的事情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些民女不会花费数月的时间就为了绣一个并蒂双莲的荷包，也不会为了煲一盅汤耗费价值百金的食材。
　　旁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刚才魏衍说的话已经明确表明了对二人身份的怀疑，尽管她编造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身世，但她知道整个故事根本经不起细究。魏衍是不想和他们翻脸，才不再过问，并不代表他们就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沈询也明白这一点，他觉察出周围没有暗地的人在听墙角，就关上门，坐到了原静姝的对面，道，“怎么办？”
　　原静姝假做不知，“什么怎么办？”
　　沈询看起来有些急躁，“你让我跟着那个魏衍回到山寨，如今他开始怀疑我们的身份，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待下去？”
　　原静姝摊手，“不继续待还能如何？你不会是想带着我再逃出去一次吧。他不过是怀疑我们的来历罢了，又没有动杀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询皱眉，“但我们之前不是说要去找夏戈么？现在在山贼这里算怎么回事？”
　　原静姝闻言莞尔，“沈询，我现在有些怀疑你是怎么当上侍卫司的统领的？莫不是真的是看在老沈大人的面子上？”她开玩笑一般的说道，见沈询面露不虞，才道，“你忘了皇上派夏将军过来干什么了？”她见沈询眼睛一亮，知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缓缓道，“我看这个魏衍可不像是汲汲营营的小人物，反而是有鸿鹄之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趁着如今的时节做些大事？只要他将这个山寨的名头闯出去，不必我们去寻，夏将军自会领兵前来，到时候有了军队帮助，想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
　　沈询道，“你想得很好，但夏戈什么时候能听到消息还是未知数，我们这段时间难道就在这山寨中混吃等死么？”
　　原静姝道，“我是可以这么干，你当然不行。”她以手撑颚，眼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光，“你可是魏衍大当家亲自带上来的，当然要事必躬亲，鞠躬尽瘁了。而且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这位大当家和二当家三当家不和的事，若有机会，运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
　　那位身材矮小的便是二当家了，而另一位身材魁梧，长相凶悍的便是三当家。先前魏衍出言要留下沈询时，这两人的脸色确实不好看，而且从魏衍的手下来看，整个山寨也并非铁板一块。比如他们手下的人对于大当家或二当家就有所倾向，这也并非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无论在何时何地，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将原有的矛盾放大，从而从中谋取自身的利益。
　　若是寨子中的三位当家关系真的亲如兄弟，想必不会让他们的小心思得逞的不是么？

　　接下来的日子，沈询就跟在魏衍身边做事，他确实如原静姝话中所说一样毫无威胁，不打听寨子中的事，只听从魏衍的命令行事。他的这一番表现不说别人，就是一开始对他们有所怀疑的魏衍也渐渐放下了戒心，暗笑自己多疑。
　　也是，任他再怎样足智多谋，也不可能猜得出原静姝和沈询的真正身份是朝廷钦差。
　　而沈询也在获得魏衍信任的同时，发觉了二当家和三当家对他越发忌惮。那二当家名叫孙英，是个秀才，家中薄有资产，他本想着考个举人，谁知却是屡试不第。皇上继位后又因各种缘由未开恩科，他一时心冷便熄了仕途的心。他与魏衍先前并不熟识，是宁州出了事后，魏衍带领村中青壮年落草为寇，将他擒了过来，见他有几分谋略，这才留了下来。三当家名陈虎，本身就是个屠户，和魏衍的关系倒是不错，但生性凶残，几次置魏衍不可伤人的命令于不顾，两人也就渐渐生了嫌隙。
　　这山寨中的妇孺本就为魏衍马首是瞻，即使对魏衍心有不服，孙英和陈虎也不敢在明面上和对方过不去。不过好在两人联合了起来，勉强可以和魏衍抗衡，谁知跳出来一个沈询，不但颇得魏衍信赖，同时自己也有本领，自从入了寨子，屡屡立下功劳。就连一开始对他十分警惕的山寨众人，如今也放下了心，怎能不让两人心中暗恨？
　　好在沈询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弱点，那就是他的妻子。据说沈询对他的妻子十分爱重，言听计从，他们也曾亲眼见过沈询对那女子的照顾爱护。
　　只是可惜尽管清楚，但他们却不能对她动手，因为沈询对他妻子的看重是山寨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沈询又是魏衍的嫡系，若他们真的动了手，岂不是直白的和大当家翻脸？
　　左思右想，都没有个好办法。
　　两人愁得直挠头，却没想到一个天大的机会就这样砸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作者有话说

　　目前已经放假了 如果能保证字数的话 准备在年前完结这篇文 嗯 小天使们的意思捏？不出意外 晚上会掉落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