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65、毒计

　　且说那丫鬟将整件事如此这般的向小姐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这小姐顿时勃然大怒，“不过是一介民女，若是宁州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只怕我爹说句话就能将她弄死，倒是在我面前摆起了架子！”
　　她闺名柔云，父亲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平日里吃的用的虽比不上真正的大家闺秀，但是却要比一些家道中落的世家女还好些。而且那周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如珠如宝的娇惯着，将她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周家家大业大，却没有儿子，周老爷就想着招赘一个女婿，今后将家产都交给女儿女婿，他这想法也没背着女儿，周柔云如今也已过了及笄之年，哪里能有不思春的？
　　她前两日正坐在马车里，就觉得马车一颠，她立时没坐稳，撞在了案几上，正要让丫鬟去骂外面的车夫，就听到外面传来“马惊着了”的声音，她心中不由得恐慌。谁知，须臾之间，马车便停了下来，她忙将车帘掀起，看到的就是沈询踢断马腿救下原静姝的一幕。
　　再一看到沈询抬起头时露出的面容，整个人都沦陷了。
　　虽说沈询穿的不过是普通的粗布衣服，甚至有些破旧，但在她看来却是多了落拓侠客的气息，看起来像是风流浪子。
　　在她心中，这便是配得上她的人了，武功高强，待人接物也是不卑不亢，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一介武夫。身材欣长，相貌英俊，哪里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是以在听到他已经有妻子时，她才会那般不甘。
　　在她看来，那女人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一点，也未必比得上自己，更不论自己背后硕大的家业。定是那女人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缠上了他，他才会娶那女人的。
　　她不将那女人放在心上，只想着只要自己透露些许亲近的意思，对方就会乖乖送上门来，谁知竟会被那女人打脸？
　　心中越想越气，顿时就迁怒到丫鬟身上，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都怪你做不好事！”
　　那丫鬟忙低头求饶，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周柔云脾气不好，对她们这些下人一旦心情不好就是非打即骂，她也只能忍着。她一向看不上周柔云，认为对方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包，若不是投胎成了周家小姐，指不定怎么死呢。她身为周柔云的贴身侍女，等着周柔云嫁了人，自然就是陪嫁丫鬟，凭着她的温柔小意总会得到些宠爱，到时候吹上枕边风，想给周柔云穿小鞋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一见周柔云看上了沈询，也暗自打量，在她看来，沈询这样的姑爷真是再好不过了，除了他有一个发妻。
　　想到此处，她也就将生出来的些许心思先压下去，还是先和周柔云站在一边，将那女人收拾一顿才好。
　　她捂着脸道，“小姐，实在是那女人太过伶牙俐齿，沈家郎君又站在一边，奴婢哪里能多说什么？依奴婢看，不如小姐找个时间将那女人找来，让她看看自己和小姐的差距，有可能那女人就自惭形愧，自请下堂了呢。”
　　周柔云一想，是这么个理，在心上人面前当然要保持最好的一面，至于那个女人无非就是占着正妻的位子。若是不识好歹，不让地方，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马车中的原静姝可没想到那么多，反而是沈询想起了先前原静姝对他说的话，跟上去问道，“你认为那个周家小姐会对你不利？”
　　原静姝伸出手指，止住了他的话，“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沈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至于么？
　　原静姝一看他疑惑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是不了解女子之间的事。很多事情，在男子来看没什么大不了，但在女子间就足够有理由让她们相互下毒手了，何况是和夫婿有关的事？
　　她也没想将事情分析给沈询听，这等阴私事本就是内宅里常见的，哪有让男子听的道理？
　　她不说，沈询也就不问，但心中还是不以为然。
　　傍晚沈询被周老爷叫走，不知有什么事。前脚沈询刚走，没过一会儿，跟在周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找了过来。
　　言语动作间还算有礼，但那神色可说不上恭敬。原静姝也不以为忤，而是跟着她走了一遭。
　　进了那周小姐的马车，原静姝随意一看，富贵有余，气韵不足，果然是商家女，连摆设都带着一股小家子气。
　　那丫鬟先在周小姐说话前开了口，“沈夫人请小心些，别弄脏了我家小姐车里的羊绒毯。”
　　原静姝低头一看，不过是成色中等的毛毯罢了，这要是在京中，连垫脚布都不会用它，放在周家倒成了金贵的东西。
　　原静姝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而是道，“小姐莫怪，妾身方在地上走了一遭，鞋底哪里能不沾尘土呢。”
　　那丫鬟还要再说什么，周小姐挥手打断了她，直接道，“谁管你弄不弄脏毛毯，我问你，你和沈家郎君是怎么相识的？”这话对于一个闺阁小姐来说已经有些越矩了。
　　原静姝虽说看不上她的家教，但还是道，“我与沈郎本为青梅竹马，后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结为夫妻。”她沉吟一瞬，犹豫道，“不知周小姐的问话是何意？”她当然知道周柔云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要让对方亲口说出目的罢了。
　　果然，就见周柔云昂着下巴，趾高气昂道，“你不过是一介民女，就算有些姿色，也算不上什么，更是不能给沈家郎君一星半点的助力。若是真心为他，就趁早离了他才是，免得挡了他上进的路。”
　　原静姝忍笑，面露难色，“小姐这话未免有些不妥。”
　　周柔云道，“哪里不妥？”她撇嘴，看向原静姝的眼神十分轻蔑，“若沈郎娶的人是我就不同了，我爹在江南一带是有名的富商，和几个县老爷也能说上话，对沈郎今后的前程极有帮助，你不过是他锦绣前途的挡路石罢了。若是有自知之明，赶快自请下堂，免得被休回娘家，倒是更加丢脸。”
　　原静姝听了周柔云的话倒是并不生气，从言语中可看出来周柔云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美人，对她谈不上什么威胁，她也懒得和个小姑娘勾心斗角。只是她也没那么大度，不管她与沈询的关系是真是假，被人这般看不起可是让她不快，她缓缓道，“小姐这话说的有趣。我虽是民女，但也是良家子，若按本朝律法来看，到要比小姐商家女的身份高一等呢。何况这般大事当然全凭夫君做主，若是沈郎同意了，我自然也无异议，小姐可是找错人了。”她眼看着周柔云脸色不好，又添一句，“沈郎想是已经回来了，妾身就先离去了。”说完，也不理周柔云和她的丫鬟，径自下了马车。
　　她虽不愿和周柔云一般见识，但被人这般奚落，心中到底有气，一见到沈询，瞥了他一眼，撂下一句，“沈郎一表人才，果非凡人。”回了车上。
　　沈询这边正莫名其妙，另一边的周柔云可是要被气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原静姝那里碰了个软钉子。要是能把沈询拿下，她又何必将主意打到他的妻子身上。
　　本想偶遇，结果沈询目不斜视，直接从他身边走过；打着名义送过去的饭菜糕点，他直接拿过去给女人吃了；在食盒里放了手帕，不知是没看到还是那女人从中作梗，沈询并无表示。
　　想她身为周家娇生惯养的小姐，竟然被个民妇那般奚落，她心中就咽不下这口气。
　　身旁的丫鬟看出了她的愤怒，趁她还没拿自己撒气，忙道，“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那女人也就是嘴上的功夫，无论是相貌身世哪里及得上小姐万一？”眼见周柔云的气小了些，她又道，“奴婢看来，这事儿也没那么麻烦，不管沈家郎君对那女人有多少情分，若是那女人犯了七出，还不是要被休出门去？”
　　周柔云闻言一喜，又一失望，“我哪里知道她犯过什么事？”
　　那丫鬟道，“先前犯过的事小姐不知道，近几日犯过的事小姐还能不清楚么？”眼看周柔云眼中还是一片懵懂，那丫鬟只好继续说下去，“如今外面乱民这么多，若是沈家郎君一时不察，让那女人出了什么差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周柔云一听便明了是何意。的确，不管在哪里，女子的名节都是极为重要的，只要想法子败坏了那女人的名节，那女人哪里还会有容身之处？到时候，沈询迫于压力，也不可能再护着她了。
　　她心中高兴，自然就对那丫鬟高看一等，将头上一个簪花赏了下去。那丫鬟忙谢过，然后去帮小姐做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没遇见什么山贼土匪，沈询和原静姝两人也是焦不离孟，正好让周柔云没机会下手。她心中正咒骂着那女人运气好，没成想马车就停了下来。
　　这马车并非名贵之物，时有颠簸，这一回颠得大了些，周柔云正要骂出声，刚掀开车帘正看到了前面堵路的乌压压的山贼，顿时就将话咽了回去。忙将车帘一放，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自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般悍匪？
　　本被吓了一跳，忽而想起自己的那番计划，心中不由想到，莫非是老天助她？这山贼可不是现成的贼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