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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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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静姝向旁边一扫,一人紫衫蟒袍,头戴玉冠,看那行状便有闲散不羁之感,只可惜气质上仍是不及六安侯。
叶随风,叶家家主,长兴侯。她轻笑,世人都传长兴侯真如他的名字一般,不羁如风,只是他们不知,叶家早已上了江家的船。
待被母亲轻拍了拍手,她方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一时间笑容也淡了下去,思忖片刻,她内心已有决断,只低下了头。
上了瓜果酒食,原静姝轻扫一眼,不过都是些寻常吃食,只是沾了皇宫的名号,少不得要多些花样,她向来不愿吃这些糕点,便只倒了杯剔透的葡萄酒。
琉璃碧玉杯拿在手中,正要尝一口,身旁有人大力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一杯用冰镇过的葡萄酒大半洒在她的身上,衣裙上霎时便多了一块深色酒渍。
“哎呦,倒是要和原姐姐陪个不是了,小妹手拙,脏了姐姐一条裙子,这可怎么是好?”
她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户部尚书的女儿卢清月正用帕子遮着脸,看似担心惊惶,但眼中的幸灾乐祸怎么也遮不住。
也是,如今户部尚书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说是圣恩浩荡也不为过,而传闻这卢清月可是对六安侯死心塌地。自己身为原家嫡女,本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与江家结亲的人,两人是情敌,两人父亲又是政敌,她不找自己的麻烦才是怪事。
“妹妹不必惊慌,换身衣服便好,只是少不得要麻烦太后了。”原静姝笑着回道,用团扇遮着衣服上的痕迹,看向太后。
“不过是小事,有什么好担心的,翠荣,带着姝丫头去换身衣裳。”太后挥手道。
“那臣女便退下了。”原静姝行礼,跟着翠荣退出了亭台。
这边的事情片刻便解决了,并没有什么骚动,但也不知是不是江桓太敏锐,竟抬头便向这边看来,不偏不倚正与原静姝对上。
原静姝轻勾嘴角,遥遥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另一边的叶随风看出了江桓的敷衍,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发现。
江桓轻笑,“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个有趣的人。”
“被你说有趣的人,只怕是和你一样的黑心狐狸。”叶随风嗤道。
江桓道,“大概吧,我倒是希望她和我一个品种呢。”毕竟一个聪明的盟友比一个蠢的伙伴要好得多。
叶随风也不管他,只当是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和他品评起京中贵女来,“兵部尚书家的成小姐大气有余,端庄不足,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娶回家估计是个母老虎;户部尚书家的卢小姐倒是秀气,只可惜一看便是刻薄相,不好不好;礼部尚书家的乔小姐漂亮归漂亮,不过是个木头美人,没点儿灵气......这数来数去,竟只有原家的小姐拿得上台面。”
江桓道,“原家毕竟是三大世家之一,培养出的女儿自然不凡,你我两家最优秀的女儿不都被送进宫了么?至于其他贵女,单论家族,也是不如,”他轻笑一声,“倒是缺些华族的底蕴。”
原静姝跟着翠荣刚要穿过御花园,便听得前方隐隐传来女子的声音,只听一个女子冷笑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妃,冲撞了贵妃娘娘竟还不认错!”
然后便是一个懒懒的女声道,“妾身倒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兰妃,让娘娘生了这么大的气,”她轻笑了一声,“莫不是昨晚陛下从裕庭宫出来让贵妃娘娘丢脸了?妾身不过是让手下奴婢去传了个话,也不知皇上会过来呢。”
“啪”的一声响起,接着便是丫环的惊呼声,“娘娘,就算您是贵妃,也不能无缘无故这般折辱我家娘娘啊。”
“哦?本宫倒是不知,正二品的妃子教训小小的婕妤算是折辱。本宫若是真心要折辱她,应该命宫女掌掴她才对。既然你如此护着你的主子,那这掌嘴的罚就替她受了吧。”那是很高傲的语气,即使充满怒气,也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意。
听着接连不断的巴掌声,原静姝皱了皱眉。若她猜得不错,前方应是兰妃和烟婕妤起了冲突,一个是叶家嫡女当朝贵妃,一个是最受圣宠的妃子,可不是现在的她能惹得起的,但现在要是退回去也来不及了,而且带路的翠荣既然什么都没说,那么便是没问题的吧。
她只好小心跟上,只怕惹祸上身。
来到近前,原静姝跟随翠荣行完礼,起身正要离去,却听得兰妃道,“且慢。”她随意的对烟婕妤扔下一句,“本宫也怕打坏你那张脸让皇上找麻烦,那就把掌嘴换成罚跪吧,正好教教你宫里的规矩。”然后踱步来到原静姝面前,“是原家次女吧,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原静姝应道“是”,抬起了头。入目的是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狭长的眼令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十分凌厉,头上一个凤翔凌天金步摇衬得她雍容华贵。
兰妃点了点头,道,“是个美人,看起来性格也好,倒让本宫羡慕起静妃有这样一个妹妹了,”她停顿了一下,看了原静姝一会儿才又缓缓道,“不过也说不准再过段日子本宫便要和你姐妹相称了呢。”
原静姝心头一跳,一瞬间她看到了兰妃眼中的怨毒。还未等她再仔细辨驳,兰妃已经带着宫女离开了。
翠荣在一旁询问,“原小姐?”
原静姝缓过神,“还请翠荣姑姑带路。”离去时无意间一瞥,见到了烟婕妤的脸,虽说上面有个鲜红的掌印,但仍能看出她的美丽。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她倒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不需过多修饰,便可美到如此地步,果然,能令君王从此不早朝,至少要有张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面容。
如今是正午时分,正是烈阳当空之时,烟婕妤罚跪在这汉白玉长廊上,四周没有荫蔽的地方,倒是一个惩罚人的好方法。姐姐不过是罚了烟婕妤手下的一个丫环,便让皇上训斥了一顿,不知这位兰妃是认为自己不会被罚还是不将皇上的斥责当一回事。
原静姝垂下眼,还有兰妃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莫不是想把自己弄进宫?她在心中冷笑,传言六安侯江桓和叶家长女叶芷兰青梅竹马,早已定下婚约,未想皇上即位,叶家为保证自家的地位,将女儿送进宫去,两人婚约就此作罢。而如今,眼看自己极有可能成为江桓的未婚妻,便想从中作梗,这位兰妃倒真是小气呢,明明进了宫,另一个也不想放。
她思忖片刻,试探地开口,“翠荣姑姑,这两天只怕姑母又不得闲了呢。”她不叫太后而叫姑母,便是表明这不过是以一个侄女的身份说的家常,而非右相的女儿。
翠荣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表小姐不必担心,小虫子两三只,怎么也不会翻上天去。何况虽有俗语说‘姑爷偏好新颜色’,但也有‘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说法,这宫里到底谁受宠,又哪能说得清呢?”
原静姝道,“倒是静姝多想了。”
翠荣道,“表小姐也是一番好心,太后确是不喜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的。”
原静姝不再多言。
待换了衣裳,又整理了一番妆容,等到回去的时候,百花宴也已接近尾声,在座的各家小姐们早展示完才艺以得太后欢心,原静姝刚要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不想身旁的卢清月又站了起来,“原姐姐方才离开了,现在可不是要补上?听闻原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今日便让我们见识一下,可好?”
原静姝虽不虞,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静姝不比卢小姐,传闻卢小姐才名远播,一首《闺思》不知让多少人仰慕,只可惜静姝最善手谈,今天怕是来不及给太后看了呢。”
太后道,“哀家可没那个心力了,就你这丫头最精明。”言语中的宠溺不言而喻。
卢清月听到原静姝夸奖她,眼中的得色怎么也藏不住,本想再说什么,但是听得太后道,“哀家也乏了,今天便到这里吧。”只能不甘不愿的闭上嘴,不过想到自己在宴会上出尽风头,又满脸喜色。
原静姝看着她,心中嗤笑一声。这样的女子也想加入侯府,倒是不怕命短。一位闺中少女以文采出名,看似美名远扬,但实际上任何一个有底蕴的公侯都不会以正妻之礼娶那些所谓的才女。当家主母,自然还是以端庄贤良为范,“女子无才便是德”才是在座有品阶夫人为自己挑选儿媳妇的准则。
而且今天卢清月一连两次犯到她的头上,她若不回些什么,不是要被当成软柿子揉捏?
手中丝帕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