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44、舌战

　　没过几天，趁着上朝，皇上就轻描淡写的将旨意下了，一干大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命震惊到，眼看着皇上下朝回宫，整个宫殿中才轰然作响，一时间尽是反对之词。
　　郑伯勋身为三朝元老，身上又挂着参知政事和少傅的差事，尽管这两个都不是实权的官位，但是品级还是很高的，何况他也曾做过科举的考核官，在雍国学子中还是很有威望的。而他正是朝堂上最反对任命女性官员的人之一。
　　他此时被这一旨意气得手抖，一面捋着自己的胡子一面对身边的几位大臣道，“荒谬，真是荒谬啊！我雍朝建国两百余年，可曾出过这样的事？”
　　另几位大臣也是花甲之年，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也在一旁点头道，“是啊，皇上这个旨意下得未免太仓促了。”
　　郑伯勋是个性子倔的，他觉得皇上这个旨意下得不正确，就一定要指出来，闻言道，“我这就去面见圣上。”
　　一时又有两个大臣将郑伯勋拦住了，道，“郑老且慢，皇上既然下旨如此突然，就定是不想让我们反对他，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去找皇上，皇上怎么可能收回旨意？”
　　郑伯勋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忙问道，“那应如何？”
　　那人道，“皇上既然下了这样的旨意，想必是要任命女子为官，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既然做官，自然就要上朝，过两天皇上差不多就会将她带出来了。到时候，她究竟有没有资格当官还不是要由朝堂上的老臣说的算？要是表现差，皇上也不可能当着群臣的面袒护她吧？”
　　郑伯勋一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只要守株待兔就可，省得去晋见了，还要被皇上躲躲闪闪。
　　几个老大臣一合计，就这么着吧，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是踌躇满志，在他们看来，考倒一个小姑娘可不是件难事。
　　将事情一放，另一位大臣就道，“听说郑老家又藏了一坛上好的状元红，您可不能藏私啊，老夫厚颜今日去叨扰了。”
　　这几个老臣的关系都不错，有着相同的嗜好，就是喜好杯中之物，见他这么说了，其他的人也不甘示弱，接二连三的要到郑老家蹭酒喝。郑伯勋也不是小气的人，他此时心情不错，道，“好好好，今日就请你们这些老饕到老夫府中饮上一杯。”
　　几位老臣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一旁的江桓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透出一抹深思。他很清楚万俟笙的性格，有野心，想从世家手中夺回权力，只可惜手中无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是实在用无可用，才想将本该待在后宫中的女子拖到台前来么？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此时的他，自然想不到已消失三年的原静姝身上，而是以为万俟笙想将手下的几名信任的女官放到朝堂上，这般的万俟笙确实看不到他的眼里。
　　有江派的官员低声前来问询，他微微一笑，道，“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想必有他的用意。而且，女子的官职应和男子不同，皇上怎么说也不会将如今的官员卸任换上一群女子吧？这样看来，我们又何必去管？”
　　那人恍然，但没一会又问道，“那您说，我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江桓心中不耐，但还是温声道，“既然旨意已下，那么同意与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是否会让女子握有实权，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那人点点头，向江桓微行一礼，离开了。
　　江桓四下看了看，正和原昱的目光对上。他自知方才和他人的谈话被原昱看见了，但也没在意，而是遥拱了拱手。
　　原昱眯了下眼，向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大殿。
　　江桓看着这个老狐狸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果然，不需要朝廷众臣等待太长时间，第二天，皇上就将原静姝带上了朝堂。
　　此时的原静姝早已身穿一身青色长袍，将长发束起，由玉簪固定，除了腰上的云纹玉佩，身上再无一点装饰，就连耳饰手环等物也消失不见。她本就长着一副好相貌，身穿女装时，过多的装饰凸显了她柔美的一面，如今换了装束，倒是另有飒爽的感觉。而装扮的朴素也更突显了她本身沉稳的气质，就连几个迂腐的老大臣打眼一看到她，也是眼前一亮。继而想到她的身份，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江桓身为江家家主，记性自不会差。他第一看看着原静姝觉得眼熟，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就想到她是谁，一时倒有些惊讶。三年前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不只是传闻，原府中的暗人也将消息传了过来。虽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原静姝回了府后，原夫人就被原昱变相囚禁在院子里的消息，他是知道的。再有原昱和原静姝父女二人不知为何产生争执，原静姝回到宫中后又直接被太后贬到藏书楼去。这一连串的事，不得不令他想到，原家是否已经开始分裂？若是真的，那这将是他务必要抓住的机会。
　　此时看来，就连原昱的眼中也是一闪而过的惊诧，那么原静姝能搭上皇上这条线就应该不是原家受益的了。只是这个女子，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一时间，江桓竟对她产生了些兴趣。
　　原静姝自然是不知江桓这一番想法的，即使知道了，怕也是嗤之以鼻。她自三年前江桓冲她下过两次手后，就对这个男子再无好感，对他的手段也是十分忌惮。不过如今以自己的身份来说，怕是还不够资格让江家家主亲自下令动手。
　　她表面上沉稳持重，一片冷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手心中全是汗。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雍国的大殿之上，站在雍国的权利至高地之上，即使她提醒过自己千次万次，也克制不住这种紧张兴奋的心情。
　　三呼万岁后，皇上身旁的太监总管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下方的大臣相互看看，少顷，须发花白的老臣站了出来，道，“启奏皇上，历来大殿之上女子不得入内，这位身着青袍的女子站在此处，于理不合，不知皇上要作何处置？”
　　皇上在上方道，“哦？那依爱卿之见，要怎样处置呢？”
　　老臣一时怔忪，他也没想到皇上会将话反问回来，他毕竟还是自诩清高，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怎么责罚一个女子，他还不屑去做，但是皇上发问他又不得不答，只好支支吾吾地道，“这......这，还是听凭皇上做主。”
　　果然就听皇上道，“先前朕曾下了旨意，说过女子也可为官，此女才华出众，朕以为可以一试。”
　　听了这话，郑伯勋站不住了，也站了出来，道，“皇上此言差矣。古语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有言曰‘舜有臣五人：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这不正说明了女子的浅薄？又怎么可以让她们来做官呢？妇孺之言，也只适合身处后宅，放到朝堂之上岂不是贻笑大方？”
　　皇上却没有反驳，而是指了指原静姝，道，“你可有什么话好说？”
　　原静姝行了一礼，“既然皇上允许，那臣便说说自己的硁硁之见。方才郑老说妇人的见识浅薄，并用武王之母作例，只是史书中记载‘传武之母，文王之妻，道德之贤，母仪天下，文王与其情成一段佳话，特文王迎其状，使其感甚；慧绝之，以身率下，教出之子皆有贤能，周武王尝叹无母之养教，则不以今日之贤，而得江山，论功臣十人，其母宜算在其中。’这番话可是明明白白说了武王之母的贤德，若是缺少她的教诲，武王也不一定能推翻暴政，另建周朝。另有商王武丁之妻妇好，不但能带兵打仗，还是祭祀占卜之官，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由此便可看出她的地位之高。她不仅是商王的王后，亦是商王的左膀右臂。以史为鉴，郑老说出女子浅薄这样的话，怕是有失偏颇吧。”
　　郑伯勋冷哼一声，“你所说的周母妇好不过是少数，古往今来，能够名留青史的女子有多少？大部分还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原静姝听了这样的话也不气恼，而是道，“既然郑老说了古往今来之事，那臣便斗胆提一下越国的镇国公主。众所周知，镇国公主与驸马一同驻守边关，自丈夫去世后独自征战近十年，各国的将领在这方面都要说个‘服’字，而越国的女将也是个个骁勇善战，巾帼不让须眉。这般人物，身后百年流芳千古想必也不是难事，郑老以为如何？”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语气不卑不亢，引经据典，博古论今，对待郑伯勋不客气的问话也是徐徐缓缓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偏偏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气得郑伯勋在一旁干瞪眼。

作者有话说

　　女主终于崛起了！！！
P了个S：中间那段文言文是自己随便翻译的，不是史书上的嗷<(￣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