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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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艳阳天，原静姝和往常一样，在这晴朗的日子里，将藏书楼中的书籍拿出来，去去潮气。
翻开一本游记，作者是不知名的人物，文章却写得诙谐幽默，令人会心一笑，原静姝柔和了脸庞，将手中的书翻了两页，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三年了。
彼时的她年轻气盛，敢于和原昱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叫板，她不屑于运用他人的能力，一切都要靠自己。那之后，她直接回了皇宫，她不愿意再去面对被自己叫了十多年爹娘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骄傲的，是永不妥协的，她怀着满腔的不甘，认为自己的选择正确无比。结果，在她还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的时候，她就被太后找了个由头发配到了藏书楼。
藏书楼与御书房虽都带着“书”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二者有天壤之别。
在御书房当差，那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皇上所宠信的人的位置，否则怎么可能允许你进入这般机密的地方。而藏书楼，不过就是存放书籍的地方，它位于皇宫的角落，常年没有人往来。就算皇上某天一时兴起，也只会打发身边的人来帮他取书，不可能亲自来这么远的地方。
太后的旨意实际上就是将她从最接近朝堂的位置发配到了空无人烟的院子，一夜之间，她由受到太后和皇上信任的女官，成为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被惩罚的宫女。
而由于她的身份，皇上不会从中插手，太后对她的不满，正体现了原家内部的分裂，原静怡又刚被贬为贵嫔，一时间，宫中势力被清洗，原家势微，此消彼长，叶家受到重视。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御书房，挺着背来到藏书楼，她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中是多么的不甘与愤懑。
就这样带着负面的情绪，她在藏书楼生活了下来。藏书楼很冷清，只有一个看门太监和一个掌灯宫女，他们还要负责日常的清扫。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可以看到脸上清晰的皱纹，扫扫外面的落叶已经耗费了他们精力，至于里面，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原静姝打开门，便落了满头满脸的灰，鼻端流淌着纸张腐朽的味道和陈旧的墨香，闻着这股味道，不知为何，她浮躁的心绪竟平静了不少。
落日的余晖顺着门缝照进来，给这黑暗的世界蒙了一层橘色，就连空中悬浮的微尘仿佛也是带着微光的。原静姝看着木架上放置的一摞摞书籍，仿佛在回味着一段段历史。
她忽然间觉得这样也不错。
两位老人并不识字，自看守藏书楼以来，就没进过这里，很多书籍的摆列也是乱七八糟。原静姝挽起了袖子，将这些书分门别类的放好，整理，修复。
这是一个大工程。
皇宫的藏书楼真的是浩如烟海，整整三层楼，全部都堆满了放书的木架。好在原静姝别的不多，但时间充裕，她被扔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即使想做其他的事也是有心无力，不如将一切放下，重新品读诗书。而且，这件事情并不是被人逼迫着做的，而是她自己的兴趣，她想整理便整理，若是累了就休息，没有人会来管。
她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将整个藏书楼整理干净。在这过程中，她发现了很多从前没有看过但却不可多见的好书，也有一些书因为年代久远而受潮发霉。于是，往后天气晴朗的日子，她都会将那些尘封很久的书拿出来晒晒太阳，而她则坐在屋檐的阴凉处静静体味这寥寥的闲适。
心中的不甘和怨恨渐渐被消磨，或许再一次见到原昱，见到闻鸿，她还是不能心平气和，但是她至少不会再有当初极端的情绪了。
她早先以为太后是要故意打压她的气焰，让她知难而退，最终乖乖听从安排，但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太后的深意。
这个惩罚并非打压，而是磨砺，让她在平静冷清中重新找回自我，让她真正的长大。
她想，她现在应是做到了。
将手中书翻折过的痕迹压平，她蹲下身，正要把书收起，忽然一个绝不会再这里出现的声音响起了。
“皇上驾到！”
原静姝先是一惊，继而平淡下来，跪下请安。这里是皇宫，皇上出现在哪里都是有可能的。
眼角处瞥见了一双鞋，黑色靴子，其上由金线绣着龙纹，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原静姝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跪在地上，心绪平静如湖水。听得上方传来声音，“起来吧。”
原静姝口中称是，爬了起来。皇上想是在宫中闲逛，并未穿明黄色龙袍，而是锦白祥云袍，腰上扣着椭圆的翡翠玉扣，挂着同色的龙纹玉佩，简单尊贵。
他看了原静姝一眼，笑道，“这是做什么呢？”
原静姝回道，“启禀皇上，奴婢这是在将藏书楼中的书拿出来晒晒太阳，免得受潮。”
“唔，”皇上摩挲着下颚，道，“朕本来以为你会意志消沉，倒不曾想你在这里倒是自得其乐了。”
原静姝道，“消沉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只是日子终究还要过下去，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令亲者痛仇者快呢？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待在这，不管怎么说，还清净自在些。”
皇上道，“听起来你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啊，怎么，想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么？”
原静姝轻笑了一下，不答反问，“奴婢记得皇上曾和奴婢说过不止一次，这宫里并不适合奴婢，如今却又为何这般问？”
皇上也不曾想原静姝竟大胆到将问题又抛回给他，但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几分欣赏，道，“朕承认，是朕看走了眼，如你这般的性子，正是适合在宫里闯荡。只是着眼于后宫未免太小家子气，你难不成只有这一点抱负？”
原静姝心中一动，皇上这话的意思不简单，莫不是要让她到朝堂之上？想到此处，即使三年的藏书楼生活让她平心静气，但心里还是不由得起了波澜。
四国之中，北越是第一个任用女子为官的国家，因其地域辽阔，与外族接壤地区众多，是以不论男女，皆习武艺，驰骋沙场，也正因如此，越国是四国中女子地位最高的国家。另一方面，越国的继任皇帝逐渐开始重视文人，自开科举以来，虽开始时未出现过女书生，但是后来也渐渐设立了专门收女学生的国女监，女子为官并非不可能之事。
紧随其后的就是东尹了，尹国商人众多，风气开放，自然不认为女子为官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唯有滕国女子地位很低，甚至少数地区还有着养在深闺十多年，在嫁人之前从未出过家门的女儿，女子当官更不要妄想了。
而雍国则是介于两者之间。雍国本就是个重文轻武的国家，思想也比较保守，虽不至于像滕国一样，但男女授受不亲的习俗还是根深蒂固的。女子想要去学堂读书当然不行，最多也就是父亲请一位夫子回家教习，科举做官，那是男人的事。当世的几位大儒在学问方面无可挑剔，但是轻视女子的态度也是有的，尽管他们并没有职位，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所以雍国也是没有朝堂上的女官的存在。
先前她便知晓，因着头上的三个世家，皇上的权力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大，那他提出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功，便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原静姝道，“奴婢的抱负大小并不在于自己，而是身处的环境，若是在后宅之中，那么自然就是一家之大；若是在后宫之中，那么就是一宫之大；若是在朝堂之上，那么就是一国之大。端要看皇上怎么来用了。”
皇上抚掌笑道，“好好好，你倒是没让朕失望，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待了几年，朕以为你的韧性都要被磨没了，好在，还留着，不错。”正叫着好，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雍国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朕只负责下旨，若是群臣反对，摆平他们的事就是你的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只负责提供一个位置，能否坐稳还要凭原静姝自己的手段，若是手段不够，那也没办法。这实际上就是给原静姝的一个考题了，答得上她今后就上了皇上的船，若是答不上，皇上放弃她也不会心软。
原静姝接下了这个考题，“奴婢定不负圣上所托。”
她知道若不是手中实在无人，皇上并不会找上她，同时皇上也不会真正的信任她。但是无所谓，她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一个登上朝堂的机会。
他们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三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