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37、心伤

　　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烟昭容小产事件以静妃被罚作为终点，至于在其中死去的宫女太监，除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没有人会去在意。宫里的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只是皇上好像忘了一样，并没有将原静姝宫令女官的职位撤掉，太后也没有取回权力，而是由兰妃和宛妃共同管理后宫。宛妃体弱，又不愿管事，使得兰妃在宫里达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静妃被降为静贵嫔，论品阶比烟昭容还低，于是原先她那一派的人有一些投靠了兰妃，另外的也不再出风头。唯一敢和兰妃作对的只剩下了受宠爱的烟昭容。
　　太后好似真的放下了后宫的一干事务，也就是闲来无事会将兰妃和宛妃找过去询问一下，其他都不再管了。
　　原静姝因着静妃的事情，情绪低落，每日随着皇上的吩咐做事，至于其他，也不想再多问。
　　结果一日，太后忽然让她过去。
　　到了福寿宫，太后半句话都没提静妃，而是道，“哀家听说近来原夫人生病了，如今卧病在床，想着你向来孝顺，就让你回去照看一下，至于皇上那边，哀家自然会去说。”
　　原静姝一听太后的话，心中起了愧疚之情。她自然是了解自家母亲的，想必原静怡被罚的事母亲已经知道了，定是因此又急又惊才会生病。说到底，这还和她有关，她怎么也要回去看望。
　　连忙点头称是，并谢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太后满意道，“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可以出宫了。”
　　果然第二日，有个宫里的姑姑带着她到了宫门口。那是一个侧门，并不经常使用，一般都是宫女省亲或是其他杂事才会开启。
　　出了宫门，外面赫然是原府的马车，外表并不怎么富丽堂皇，但是细节处可见不凡。这正是原静姝经常使用的马车，她见了微微一笑，自有下人将她扶到车上。
　　到了街上，原静姝小心的将车帘掀开缝隙，此时她也不管什么大家修养了，这可是她自入宫以来第一次来到大街上呢，连喧嚣的叫卖声都透着令人欢喜的气息，不像宫里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冰冷而压抑。
　　等到了原府，她从车上下来，看着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熟悉的一切让她感到亲切和怀念。
　　她在宫里就已经沐浴，换上在家里平时穿的衣服，如今也不需换装，就先行去看了父亲。
　　原昱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只有在目光放到原静姝的身上时，才会显出一丝柔和，他就像往常一样问道，“一切可好？”
　　原静姝自小以来的功课都是由父亲看着完成的，虽说对父亲有着敬畏，然而也正因此，她与父亲相处的时间远远多于自己的哥哥和姐姐，所以在父亲面前表露感情也更自然一些，闻言笑道，“一切都好，让爹爹挂念了。”
　　原昱微点了下头，恢复了以往严肃的面容，“宫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静怡这孩子被你母亲惯坏了，做事不分轻重，把皇宫当成家里了，如今受了教训也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原静姝脸色一黯，道，“我还要想爹认错，害爹娘担心了。只是姐姐的做法也是伤了女儿的心，怎可因她与烟昭容的争斗就将女儿当做挡箭牌？若不是女儿小心谨慎，只怕如今进了冷宫的就是我了。”
　　原昱道，“爹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娘和你提起你也不要答应，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我原家出来的女儿可以任性顽皮，却不能小肚鸡肠，否则，怎么在宫里生存？”
　　原静姝在一旁默默听着。她虽愧疚让父母担忧，却不会为原静怡的受罚而道歉。是原静怡先向她动手，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卫罢了。
　　又听了一阵父亲的教诲，父亲才停下来，道，“好了，你在家也住不了几天，先去看你娘吧。”挥了挥手，打发了原静姝。
　　原静姝行礼退下，疾步向母亲的房间走去。她记得离家前母亲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知这次的病是否严重。心中担心，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进了屋子，原夫人正倚在床头的软枕上喝药，旁边有丫环服侍着。原夫人将药碗放下，拿起丫鬟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一抬头就看到了原静姝。
　　她眼中透出惊喜，脸上浮现慈爱的微笑，向原静姝伸手，“快过来，让娘亲好好瞧瞧。”
　　原静姝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母亲憔悴的脸色，酸涩道，“女儿不孝，现在才过来见娘亲，女儿应该早些侍奉娘亲才是。只是娘亲之前不是已经答应女儿要保重身体了？怎么还会病得如此严重？”
　　原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算严重，几服药就好多了。说起来，还不是你们在宫里惹出的事让娘操心了。”她对着屋里的丫环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未经我允许不准进来。”
　　丫鬟们默默退出，原静姝一时觉得母亲最后一句吩咐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以为是母亲想和她说些体己话，不想让外人听到。
　　就听得原夫人问道，“宫里的事我听说了，究竟怎么回事，静姝你和娘好好说说。”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温和，原静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而她一直是个孝顺的女儿，所以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尽量站在客观的角度，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上了自己的怨气，“我本以为在宫里好好呆着就行了，从没想过还要提防自家姐妹，姐姐这样的做法真是让我寒了心，今后我还怎么面对她？”
　　她只顾着低头自己诉说，没看到原夫人听了她的话后脸上笑意消退的冰冷表情。
　　就听得原夫人缓缓道，“这么说，是你将静怡出卖了？”
　　原静姝心情不好，也没听出原夫人的语气，还以为母亲想因着这件事训斥自己，她心中不忿，转过头去不看母亲，赌气道，“怎么能说是出卖？明明是她害我在先......”余光中银光一闪，拜滕国一游练出来的灵巧身手和敏锐直觉，她忙向旁边一躲，身后的匕首没有刺中她的后背，却在她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利落的从床上翻下来，她转过身后退几步，看着母亲手中拿着匕首，上面粘着自己的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流下，染红了她的袖子，抽痛的感觉让她不自禁的抠着身后的桌子。从小到大，即使在滕国那样危险的境地，她也没有受过伤，然而就在此时，她被她的母亲亲手割出了一道伤疤。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不真实了，自小宠溺她的母亲怎么可能这样对待她？她不由自主地叫道，“娘！”仿佛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马上母亲就回来安慰她。
　　却没想到她没有醒来，而是看着面前的女人用愤恨的目光看着她，厌恶地说，“别这么叫我，真恶心。”
　　看着原静姝震惊受伤的表情，她继续道，“早知你会将静怡害到这步田地，当初我就应该将你这个害人精掐死，免得祸害我们一家！”
　　原静姝听着母亲口中刺耳的话，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放在油锅上煎，她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受到这样的对待。她不过是让原静怡丢了妃位，但原静怡可是要让她丢了命啊！
　　她不敢置信道，“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大姐确实受了罚，但是她先害我的，是她先不当我是妹妹！只有她是你的女儿，我难道不是么？”
　　原夫人嘲讽道，“我可没你这么能耐的女儿！你躲得倒快，否则就不是这么小的伤了。”她看原静姝正因着她的话神情恍惚，一咬牙，直接从床上下来，举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再刺下去。
　　原静姝身后就是桌子，也没办法躲，她没想到据说生病了的原夫人的力气这么大，竟将她压制住了。
　　闭着眼睛正等待着疼痛的到来，一瞬身上的压力减轻了。她睁开眼，面前是原昱的背影。
　　他正抓着原夫人的手腕，将她甩到床上去，看着狼狈的原夫人，他冷声道，“你疯了么？”声音中全无一丝温情。
　　原夫人趴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渐渐笑声越来越大，压抑中透着疯狂，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
　　原静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母亲，原夫人一直是温柔慈爱的，即使对府中的下人也少有呵斥。她向父亲身后缩了缩，被父亲拍了拍手，以作安慰。
　　原夫人笑够了，抬起头，“我是疯了，我疯了二十多年，如今才清醒过来。”她的脸色是平静的，平静中带着诡异。
　　原昱看着这样的原夫人，皱了下眉，他转头看着原静姝袖上的血迹，脸色不太好，道，“你先回房去。”
　　原静姝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诡异的母亲，点了点头，跑出门去。

作者有话说

　　其实之前就已经暗示了静姝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亲爱的们有没有看粗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