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16、出使

　　原静姝听到一震，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便是这样了，总归脱离不了这个皇宫，却未曾想竟然还能有出使别国的机会。她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的扯着袖子，不知皇上会不会同意。
　　却不料皇上轻笑了一下，道，“那就依母后所言。”如此，将她的使者身份定了下来。接着，皇上又道，“不过若是要出使滕国，区区宫女的身份可有些低了，母后您说呢？”
　　太后点头，道，“却是如此，这样吧，哀家便封静姝为令人，正三品，代理司赞，正好掌礼仪赞相导引，这样的品阶，也算不辱没了公主。”
　　原静姝连忙下跪叩拜，领旨谢恩。
　　皇上见事情已经解决完，也就和太后告退了。等到那个明黄的身影出了宫殿，太后马上对原静姝道，“哀家便知道，皇上定会如此。”语气中不无自信与大气。
　　的确，她本身作为太后，本就是后宫中的第一人，她的兄长既为原家家主，又是当朝右相，也是权倾朝野之人，怎能不自信？
　　即便皇上如今可以亲政，可是手中也没有多少权力，还是要看着三大家族的眼色。尽管这次的和亲，皇上将自己的人插了进去，但是一来被相中的机会不大，二来三大家族自然也是要派人的。既然躲不开，与其让三大家族身在暗处使自己提心吊胆，还不如将几方势力都放在明处，相互提防。如此，皇上是不想妥协也要妥协，也正中了太后的心意。
　　太后向原静姝叮嘱，“静姝，这是你第一次参与这般重大的事，一切都要再三思忖才能做下决定，切不可冒进。临行时，哀家会让你带着几个丫环，都是你身边的，用着也顺手，其余的哀家也不需多说，你只要见机行事就是。”
　　原静姝答“是”，思索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奴婢虽然同其他使者一同出使滕国，但追究起来不过是个女官，太后以为，长兴侯与中郎将，哪个被选中的几率更高？”二人的背景不同，所代表的利益也不同，那么她的应对方式也不会一成不变。
　　太后笑了一下，道，“这个不需考虑，滕国国君身体不好，嫁女儿无非就是想找个靠山，可惜，他的几个儿子却不一定会让他如愿。”
　　原静姝恍然，滕国国君总共有三个儿子，他早年四处征战，将身体糟蹋垮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养好，却还没有立下太子，想必老来无力，想借用下女婿的力量了。只可惜，这次的和亲想必不会很顺利，他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原静姝既然要出使滕国，她在太后宫中的事务自然要交给别人打理，好在翠荣手下也有几个得力的人，是以也没出什么问题，她就将精力都放在出使的事情上了。
　　大事不必她费心，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车队是什么规格的都由礼部负责，毕竟是朝政大事，这般看来，她倒算是闲了下来。父亲也曾传话进宫，不过却和太后的意思一样，只是让她随机应变罢了。
　　她心知，滕国的情况将有大变，也就查阅了一些皇室之人的资料，随后便不再管了，想必父亲不会让他陷入困境，总会派人保护的。
　　如此这般，准备了十天有余，雍国的出使队伍终是要出发了。
　　原静姝身为内宫的女官，不应和外臣走得太近，是以只是垂首向叶随风和岳迪见过礼后便上了属于她的马车。
　　马车上已有两人，她定睛一看，是自小便跟着她的素缜和素绾，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与两人相处多年，如今分别数月，自是有些想念，只是她毕竟是原府小姐，于是先问道，“我在宫中这几个月，娘亲的身体如何了？”
　　素缜和素绾也是想念自家小姐的，但是她们毕竟是原家的丫环，也是十分沉稳，连忙将欣喜之情压下，应道，“夫人身体不错，只是思念小姐，总是念着小姐和大小姐。”
　　原静姝心下涩然，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当初大姐进宫，我本以为自己可以留在娘亲身边尽孝，谁知天意弄人，自己竟也走上了这条路。好在大哥在家，总不至于让娘亲多么伤心了。”
　　素缜道，“少爷近段日子经常去看夫人，夫人才没有太过郁结于心。”
　　原静姝点头，“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她又问道，“父亲也一切安好？”
　　这次是素绾回答，“小姐放心，老爷每日下了朝就回府练字下棋，有时考校少爷的功课，看起来悠闲极了。”
　　原静姝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她自然知道父亲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但是表面上的韬光养晦倒是可以震慑一帮心怀不轨的人，那江家和叶家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再担心什么，也就轻笑道，“你们二人在府中想必也是清闲得很吧。”
　　素绾性子有些急，忙答道，“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们自是想念你的，只是身份低微，不能进宫拜见，小姐还拿我们取笑。”
　　原静姝道，“好啦好啦，倒是我的不是了，宫中规矩甚多，我就算是想出来也是有心无力啊。”
　　素缜道，“看着小姐无事，奴婢就放心了。”
　　素缜素绾心思玲珑，看着原静姝原本有些丰腴的脸瘦出了尖下巴，心下猜到想必自家小姐在宫中的日子并不那么好，但是她们只不过是侍女，没资格询问这些事情，所以只将冒出的想法压入心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原静姝也不过是刚一出宫，又见到了两个亲近的侍女，所以才询问了许多，待到将想知道的事都问过了，也闭口不言，只是倚在软垫上，随意的翻着一本诗集。
　　一时间，车厢里静静无语。
　　为了赶路，午时车队并没有停下，原静姝也不予让他们特殊对待，幸好车上已备上了一些点心，正好可以拿来充饥。只是晚上要休息，便没有用点心来对付了。
　　车队为了节省时间并没有从城里穿过，而是就近走得野外小路，自然也没有驿站了。不过车队的护卫都是好手，在野外宿下也没什么问题，也有手下的人搭了简易的灶台，做了一顿晚膳。虽不能和家中相比，但也聊胜于无了。
　　原静姝不愿多惹麻烦，也就没有下车，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她也懒得点上油灯再去翻那本诗集，正准备闭眼小憩，一阵凉风毫无预兆地吹来，一转眼便平息下来。
　　原静姝睁开眼，皱了下眉，现在的时节，就算是晚上，也没到起风的日子吧。
　　心下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身旁有了人的体温，她大惊，待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熟悉的气息萦绕过来，她才恍然，竟然是闻鸿。
　　许久不见，她自然是十分想念，但好在她还留了一份心思，知道闻鸿不能让人发现，所以，只是轻声道，“闻大哥，你的事情办完了？”声音中带着遮不住的欣喜。
　　闻鸿点头道，“是。”沉吟片刻，又道，“你去滕国，我不放心。”
　　原静姝心下欢喜，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闻鸿道，“滕国不安全。”
　　原静姝一怔，她不过只是推测滕国将有大动荡，而闻鸿就这般直接对她说了出来。她犹豫着问，“闻大哥，你是知道什么么？”
　　闻鸿沉默，须臾回道，“并不完全，只是些许，不过此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原静姝心中浮起一丝失落，又想到闻鸿毕竟身份特殊，或许和他的任务有关，于是也将失落抛开。她在宫中数月一直都没见到闻鸿，此时再见，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谁知这次竟是闻鸿先对她问道，“在宫中可有什么麻烦？”
　　原静姝原本想说一切安好，但是不知为何，还是将莹美人的事说了出来，而兰妃为难她的事也没瞒着。
　　闻鸿听后，面色一冷，道，“既然是她害你在先，便不用姑息，至于那个叶芷兰也不必忌惮，早晚会有办法。”
　　原静姝虽说很喜欢闻鸿保护她，但也不想让闻鸿惹上叶家这个大麻烦，忙道，“闻大哥，那叶芷兰就算看我不顺眼，也要想想我身后的原家，我......你不用为我做什么。”
　　闻鸿闻言脸色缓和，道，“你知我不是那般冲动的人，不过一个家族的隐秘事却太多了，总会有犯了忌讳的。”
　　原静姝这才恍然大悟，是了，闻鸿就算武功高强也不能和一个家族相斗，但是也正因为兰妃代表着的是叶家，那么叶家有了事，她也跑不了。不过如今江叶两家休戚与共，只扳倒叶家可不行，还是要从长计议，再一击必杀才好。
　　她道，“闻大哥不用为我多费心了，你是江湖中人，朝堂上的事何必挂怀？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得宠，倒平白浪费了你的时间。”
　　闻鸿顺了顺她的头发，不再言语。
　　原静姝原以为闻鸿接下来就该离开了，谁知过了许久这人还不动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闻大哥，你接下来没事了？”
　　闻鸿道，“有，我这次的任务是保护原氏女入滕。”他看着原静姝脸上从茫然到欣喜的变化，眼中透出了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