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12、选秀

　　心神不宁了近一天，待到傍晚时分回了房才好些，不料刚刚歇下，就有小宫女找来，在门外慌忙道，“不好啦姑姑，储秀宫里一位小主要打死宝珍了！”
　　原静姝皱了下眉，马上穿上外衣下了床，打开门，一边往储秀宫的方向走，一边道，“你先别急，将事情仔细和我说清楚。”
　　那小宫女跟在她后面道，“是，宝珍今天晚上端着热水送去给菁菁小主，谁知被绣莹小主见到了，便要将热水端走，宝珍两难之下不知如何是好，结果绣莹小主争夺之下将热水撒到身上，就说宝珍是故意对她不敬，正命人打宝珍呢，要是姑姑再晚点，怕是宝珍就要被打死啦。”
　　宝珍是刚入宫不到两个月的小宫女，为人单纯，有些迷糊，经常被宫中老人欺负，但也因她的性格，交下了几个好友。原静姝本身年纪也不大，是以对新入宫的小宫女都不错，她们在她的面前便没那么拘束，这次怕是事情真的很严重，不然也不会来找她了。
　　原静姝不语，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待到达储秀宫的时候，便见到远处秀女聚成一团，竟是在看绣莹惩罚宝珍的。原静姝心头火起，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扬声道，“夜已深了，众位小主都聚在院子里做什么？近几天皇上便会抽时间和众位嫔妃选秀，小主们还是好好休息吧。”
　　那些秀女们见她来了，想是也知道后续没什么好看的了，三三两两的回房了，只有绣莹还站在原地不依不饶。
　　原静姝看着宝珍被打得红肿的双颊，知道绣莹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急不恼，只是道，“绣莹小主罚也罚过了，是否该停了？大晚上的闹出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绣莹冷笑，“怎么？绣莹连处置一个宫女的权利都没有了？别说没出什么事，就算是打死了，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原静姝回道，“小主们毕竟是秀女，未入宫时不管是打死还是打残府中的下人都无所谓，但在宫里，只要一天不是主子，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便没有凭你任打任骂的。小主下次若是再想教训宫女，等您被选中了再说吧。”
　　绣莹大怒，还要再说些什么，原静姝已经不理会她了，只是让人把宝珍带下去治伤，再细细嘱咐储秀宫中的公公嬷嬷，小心伺候着宫里的秀女，但也别再闹出这种事，说毕，就离开了。
　　绣莹在原地死死咬着嘴唇，她本身是极傲的性子，谁知和原静姝相比却差了不止一分，论家世论外貌论才学，一个也比不上，好不容易原静姝被叶家弃如敝履，谁知转眼原静姝便进了宫。还好并没有成为嫔妃，只是一介女官。于是她来参加选秀，意料之中的脱颖而出，结果到了宫里，原静姝仍是处处压她一头。她便不信，等到她得了皇上的宠爱，原静姝还能像此时一样嚣张，到时不还是要看她脸色？
　　眼中透出怨毒，如同跗骨之蛇，她甩了下手中的帕子，转身回了房。

　　原静姝去看宝珍时才发现，她不但被打了巴掌，身上也被热水烫伤了，毕竟是盛夏，穿的衣服都很单薄，而且烫伤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还不容易好。她想了想，便让人和宝珍换了值，把宝珍送到御膳房去了。
　　那里是厨房，虽说事情繁杂了些，但总好过时不时被这些秀女找麻烦。原静姝虽不是尚食局的人，不过但凡宫里的女官，除非有过硬的后台，否则少不得要卖给她一个面子。
　　事情到此便止了，原静姝也没再去想，恰逢最终选秀，皇上直接将地点定在御花园，虽说不合规矩，但本身这次选秀就没在规矩的时间，是以也没人提出异议。
　　太后带着几个贴身女官和原静姝到达的时候，各宫嫔妃已经到齐了，行礼后各自落座，下面的秀女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炎炎夏日，即使酷热难耐，也不敢乱动一丝一毫。嫔妃们一面哄着太后开心，一派和乐的景象，一面暗暗观察着下面的秀女。既想让秀女们从烟婕妤那里将皇上抢过来，又害怕新进宫的秀女抢了自己的风头，真是喜忧参半。
　　又等了一刻钟，那一袭龙袍才缓缓到来。
　　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众位秀女都是精神一震，继而跪下行礼，嫔妃们也俯下身子，待到听得皇上说道“平身”，才一面道“谢陛下”，一面站起来落座。
　　秀女们按照总管手中名册的顺序一个个上前面见圣上，若是皇上有意，便会让手下太监赐予玉佩，若是无意则是银锁，选中的秀女即刻晋封答应，余下的或是被皇上赏赐给臣下，或是留在宫中成为女官。
　　原静姝在一旁站着，果然不出所料，绣莹和兵部尚书的小姐成菁菁被选中，还有两个中选秀女家世不显，但确实美貌可人。
　　四女容颜都是这届秀女中的佼佼者，但是原静姝知道，其实皇上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拉拢吏部侍郎和兵部尚书，至于另两个秀女，不过是个添头罢了。毕竟虽然这两人也很美，但若和烟婕妤相比，还是寡淡了。
　　成菁菁性子高傲，所以人缘并不好，但也正因如此，她向来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人，也不屑于去那样做，是以众人不敢惹她，她也不会去找别人麻烦。原静姝倒是很欣赏她这种刚正不阿的性子，与兵部尚书如出一辙。而绣莹却是真心不讨人喜欢了，她在秀女中容貌上乘，为人也是刻薄尖利，无理也能搅上三分，不仅如此，她为人势利，看不起储秀宫中的小宫女，但对于能给她帮助的嬷嬷总管却是从不在乎金钱，所以她的中选倒让储秀宫中好多人不忿。
　　不过想必她也并不在意，皇上选完人后就借口处理政事离开了，太后也推说身子不大爽利，要回宫休息，便将余下事物交给兰妃和静妃。原静姝跟着太后离开，那一瞬，她分明看见绣莹眼中的得意与狠戾。
　　留下的静妃看着眼前中选的四位秀女，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既然被选中那今后就是姐妹了，几位妹妹不必担忧，在宫中只要守着规矩，一切都会好的。”一番话听起来温柔，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警告。
　　兰妃侧头看了她一眼，“静妃说的好，几位妹妹先住在毓清宫，其他事情本宫与静妃会负责的。”
　　四人都低头称是。
　　静妃微微点头，正要命她们下去，绣莹却突然问道，“绣莹有事相问，”不待静妃同意，便问道，“不知皇上何时会召见妾身？”
　　静妃脸上的笑容淡了，回道，“本宫怎么敢随意猜测君心？陈采女留在宫中等待召见就好。”她本想着绣莹容貌不俗，又身为吏部侍郎之女，应该能为她所用，谁知这般看来，竟是个没脑子的，倒不如那两个小户人家出来的，懂规矩，为人谨慎，在宫中也不敢与自己对抗，怕是还要依仗自己的提携。
　　而兰妃听着绣莹的问话，却看了她一眼，她眼中流露的是掩藏不住的野心。长得漂亮，家世好，有野心，却不聪明，这样的人在宫里虽说爬不到很高的位置，但用作棋子也是够了，她可不想养出来个烟婕妤和自己作对。
　　既有亲近之心，她自然要表现出来，“陈采女不必心急，近来一段时间也是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才是正事。”虽提点了一句，却又不露痕迹，仿佛是一视同仁，端的是好手段。
　　四人忙谢恩告退。
　　见她们走得远了，静妃才冷笑道，“兰妃倒是会做人，只是那个陈绣莹一看就是个草包美人，兰妃想把人推出去当靶子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资质。”
　　兰妃回道，“不如静妃，选两个小家女，怎么着，又想给自己找两个妹妹？”说到“妹妹”二字特意着重了。
　　静妃道，“兰妃这话可是说错了，陛下为免我们在宫中无聊，特地选了四个妹妹进来，结果到了兰妃的嘴里怎么就变成两个了？”
　　兰妃嗤道，“本宫懒得和你玩这种文字游戏，想要靠这几个人分了皇上对沈凝光的宠，你也是真是够天真的。便是事情真的成了，你拿什么去和这些风华正茂的女子争？静妃，看来你也越来越蠢了。”
　　静妃大怒，“用不着你来教训本宫，若说起来，当初沈凝光可是夺了你的宠，你不也是要利用陈绣莹来打击她？至于陈绣莹的死活，可与你无关了。”
　　兰妃刚要再回些什么，忽然想到这御花园不是说话的地方，怕是隔墙有耳，静妃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