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之昭昭》冥冥初晓

6、第 6 章

　　相继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加上又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三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但总算是撑过来了。早膳的时候小颜和阿罗比平时都多喝了一碗粥，两人劝着九儿也多吃了点，这下真是深刻体会到了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了，昨晚这样的无助的情形谁都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去教舍的路上一直有人用一种自以为隐晦但是又容易让人察觉的眼神看着她们，小颜和阿罗不自觉站到九儿两边，替她挡去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小颜虽然不是当事人但她很能明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偷带零食到教室，被同学发现后举报给老师，遭到老师的惩罚。事后还要接受身边同学目光言语的谴责，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恢复。后来长大回想这是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可是当时就是那么难受，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教舍里本来三三两两站着些人在闲谈，见小颜三人进来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一静，然后有人悄悄指点着这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九儿低着头，身子开始抖了起来。阿罗往前一步，瞪大眼睛向她们一个一个望过去，与之相撞的眼神都不自在地缩了回去。
　　小颜紧紧握着九儿的手说道，"九儿，不要在意这些人的想法，现在她们只是觉得有趣看热闹而已，等过一段时间有了新的热闹，这件事就会慢慢变淡，直到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有些人就等着你难过呢，只要我和阿罗都相信你就好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不是阿罗"。
　　阿罗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理她们呢，没事的，别难过了，我知道是有人害你"。
　　九儿身子颤抖得厉害起来，很快地下就被泪水打湿了一小片。小颜默默地递上自己的帕子，静静等她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次小颜特意跟她俩站在一起，所以九儿被李姑姑叫上去再次敬茶的时候，小颜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九儿看了眼小颜，小颜对她微笑点了点头，她才上前，动作沉稳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没有再出什么岔子。阿罗小颜都不自觉的长出了口气。
　　李姑姑端了茶对九儿点了点头说："看来挨了罚还是长进了，下去吧"，她站起身来顿了一顿，"过几天各宫各司就会来选人了，一个个给我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许给我丢人。"
　　"是，姑姑"众人齐声答道。
　　以前小颜不敢将人往坏处想，可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她可不会再小瞧任何一个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小颜特意嘱咐九儿阿罗这几天要事事注意，特别是饮食方面，小心总没有坏处。其他的事可以尽量避免，但你总不能不吃饭不喝水吧。所以这几天不是自己打的水，小颜都不喝。
　　果然到那天很多人半夜都拉起了肚子，早上起都起不来。一大早，天刚亮阿罗就起来张罗了。取出她不经常洗的那套颜色还很鲜亮的宫装换上，破天荒地坐在镜子前描眉画眼起来。小颜暗自惊奇，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已经被吵醒了，索性大家就都起来了，小颜志向不高再说自己现在跟个豆芽菜似的，打扮什么的就算了，跟往常一样梳洗一阵，看看房间，弯腰顺手将阿罗乱糟糟的被窝一起给整理了。
　　"哈哈哈哈"，突然身后的金英爆发出一阵大笑，一手指着坐在窗前的阿罗笑得差点要背过气去。
　　小颜走上前去一看，哎呀妈呀，这，这孩子给自己捯饬成什么样了，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松松地挂在脸上没有压实，一动还扑簌扑簌往下掉。眉毛就像两只正在爬行的毛毛虫，左边的那只可能是填了第二笔，还在眉尾处分了个岔，一上一下像个燕子的尾巴。嘴巴上的口脂超出了原本的唇线，看起来就想是偷吃了番茄酱忘记擦嘴一般。
　　小颜实在是忍不住跟着满屋子的人一起大笑出声，就连九儿都背过身去笑得肩膀不住地颤抖。
　　阿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别笑了，你，你们别笑了"，然后转头对着小颜哭丧着个脸问道："小颜，不好看吗"？
　　小颜稍缓了口气停下来坏心眼地答道："不是不好看，是......很难看，啊哈哈，好好笑"。
　　阿罗闻言立马扑过来重重的将小颜压在床上佯装恶狠狠的样子威胁她不许笑，不做这个表情还好，一皱眉头起来那两只虫子就跟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就跟来搞笑似的，笑得小颜肚子都抽筋了。
　　眼看自己治不住她，索性阿罗破罐子破摔，往床上一坐抱着双臂看着大家笑。
　　笑过了这阵小颜终于控制住了自己，见阿罗笔直地坐着斜眼看自己，怕再笑下去她真的恼羞成怒了。起身拉着她将脸上惨不忍睹的妆容洗掉，按着她在梳妆台上坐下。对这次分工最期待的就是她了，没有一点对未来的惶恐，透过铜镜看着她漂亮的小脸蛋，小颜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看了眼各自忙碌收拾的室友，小颜搬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认真的看着阿罗问道："阿罗，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希望分到各个主子宫里还是被各司挑中"。
　　"宫里啊"。
　　"打定主意了？主子跟前是非多，前几天的事"
　　阿罗看了金英一眼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傻，但是从我离开家的那天起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然我不是白来一趟皇宫了"。
　　小颜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什么，人各有志，或许自己的想法本来就是自欺欺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哪里躲得开呢，自古就是人往高处走。她一把拉住旁边正忙活的九儿，将刚才问阿罗的话也说了一遍。
　　九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微笑着说："随缘吧，在哪都一样，最好咱们三个都不分开"。
　　"嘿嘿，对，最好咱们还在一块儿，啊，我的脸怎么办？"阿罗发出一声鬼叫。
　　逗得大家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画个妆还不是小意思，再说有这么漂亮的模特，随便弄弄也是妥妥的美啊。
　　小颜拿起沾香粉的小布包，小心的在盒子里沾了点粉，往自己手背上压了压撇去上面多余的粉后，仔细均匀地上在阿罗脸上，再一点一点压实过渡到脖子。阿罗的眉毛长得细长浓密，小颜拿起桌上的小剪子将它们修剪整齐，轻轻描好眉形刷淡眉头。没有眼影，将白色的香粉跟眉笔上刮下来的沫沫混合均匀，剩下的粉末就变成了烟灰色，小颜用无名指沾了眼影渐变晕染在眼窝处。在脸颊上用打圈的方法扫上一层胭脂，再涂上口脂。小颜退后一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九儿眼睛都看直了，她不知道怎么说，明明阿罗的脸上什么都淡淡的，可就是显得整个人亮了起来，说不出的好看。
　　"小颜妹妹，给我也画一个吧"，金英捧着她的妆匣走上前来讨好地笑道。
　　"对不住，时间来不及了，咱们快走吧"，说着拉上九儿阿罗就走，笑话，当自己傻啊。
　　"喂，你"，金英在身后气得跳脚。
　　今天大家可谓是卯足了劲打扮自己，一个个显得精神万分，就连平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那个都在头上戴了朵精致的绒花。
　　阿罗看看身边的这两人，叹起气来："你看你们俩，这怎么比得过别人嘛，我说要收拾收拾吧，都不听"。
　　小颜装模作样挽起袖子双手叉腰，凶巴巴地说："怎么我们俩很差吗"？
　　"噗，不会啦，都很美"。
　　"嘘，姑姑来了"
　　大家一阵忙乱，安静站好。金英是跟在李姑姑身后来的，穿着崭新的衣裳，脸上仔细地描着时下流行的梨花妆，耳朵上还戴着两粒小小的珍珠坠子，显得非常乖巧可爱。她对着李姑姑福了福，在队伍前面站定。
　　接着各宫各司派来的人鱼贯而入，首先是长乐宫的桂公公，这个名字让小颜想起那个娶了七个老婆的韦小宝。但是此公公非彼公公，长相气质一点没有韦小宝的世故奸猾。他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都说相由心生，这是个很爱笑的人，脸上长的褶子全是笑纹，让他看起来像是时时刻刻都在笑着。都说上了年纪的人喜欢长得福相的人，他能在太后面前得宠，这长相估计也加分不少。
　　他笑眯眯地跟李姑姑打了招呼，对李姑姑辛苦训练新人表示慰问，李姑姑诚惶诚恐表示不敢当，并对太后她老人家表示了各方面的关切，两人互相寒暄了一番才进入今天的正题。桂公公漫步踱进站的整整齐齐的队伍中，一排一排地仔细看起来。小颜屏气凝神，低下头去，视线集中在前方地砖上的一点，过了一会儿那双素面鞋轻轻地走过来，又毫不犹豫地离开。
　　桂公公最后点了金英，素香和另外两人。
　　接下来是皇后的长门宫，点了阿罗和另一人。
　　人陆陆续续被点走，最后各司的掌事平分了剩下的人，小颜和阿罗都被分在了尚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