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梓欣宝宝

8、童言无忌

　　陈默将车停在幼儿园对面马路边的时候，正好赶上幼儿园放学。
　　这是一个极为壮观的场面，无数个甜甜可爱的宝宝挨个从幼儿园里走出来，开开心心地投入了早已等候在此的亲人的怀抱。

　　生命周而复始地轮回，当年我们也曾在父辈的爱护下，一步步地成长到今天，在社会中历练，为生活而奔波，为了给自己的下一代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疲累并学会乐在其中。

　　康乔就站在幼儿园门口维持秩序，隐约可见她在人群中大声吆喝着，指挥着孩子们纷乱的脚步，把孩子一个个安全地交到亲人手中。
　　她火红娇俏的身影象一道阳光，总是能轻易地吸引人的视线。

　　这还是那个开朗而迷糊的康乔吗？她此刻的模样，严肃而专注，象极了面对穷凶极恶的老鹰来袭时，勇敢护崽的老母鸡。

　　幼儿园门口吵嚷得象是个菜市场，当拥挤的人流慢慢散去，门口只剩稀稀几个人的时候，康乔朝门内打了个响指，于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小人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是巍巍，他昂首挺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康乔的身边，他对康乔说了句什么，康乔摇了摇头，巍巍就站住了，极不高兴地跺着脚，康乔只得点头，巍巍立刻高兴地牵住了康乔的手，待康乔蹲下身时，得意洋洋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陈默微微笑着，顺手熄掉了手中的烟蒂，他甚少吸烟，只在思考工作或情绪不佳时，才偶尔吸上几口提神。
　　巍巍向来人小鬼大，他几乎可以预料他一定向康乔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只要他开了口，由不得你不依，他缠人的功夫是一流地。

　　他伸手扭开了车门，正要下车，突然发现一辆摩托车停在了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前。
　　骑者拿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一身不算太张扬的车手服衬托出他矫健的身材，车刚停下就吸引了好几个路过的几个年轻女子的目光，对他投以频频的回眸礼。
　　是许凌。
　　陈默跨出车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许凌在和康乔说话，康乔朝他微笑着，巍巍兴奋地翻上了摩托车，摸这摸那，模拟着大人骑车的姿势动作，象一匹不安分的马。

　　这是一副和谐的画面，任何人任何事参与进去，都会显得多余。
　　陈默看了半响，默然地发动了车子绝尘离去，心忽然变得沉重，不复来时那般惬意与期待。

　　康乔背着巍巍费力地从一楼爬上了五楼，时间九点半，电梯维修中。
　　睡着的小孩子格外地沉，背在身上象驮了座小山。

　　刚刚将钥匙摸出手袋，对门陈默家的门就打开了，陈默拎着一个垃圾袋，默默地望着正微微喘气的康乔。

　　真是好巧啊，康乔随口问道：“这么晚了你倒垃圾啊？”
　　话一出口她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句废话，不倒垃圾，难道还是特意等她回来？

　　看到康乔一只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巍巍，另一只手艰难地寻找着开门的钥匙，陈默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袋子，接过康乔的钥匙为她打开了门。

　　隔得这么近，陈默身上有清新的香皂味，和淡淡的烟草味，令她心中生出了一丝恍惚。

　　然而这一丝恍惚很快就被他冰冷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下次记得要早些回来，小孩子不比你，不能玩得太野！”

　　然后他那扇门在她面前呯然关上。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她惹到他了么？陈默同志，你是不是得了更年期综合症啊？

　　朝他的大门狠狠地瞪了几眼，康乔气呼呼地回屋。

　　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将熟睡的巍巍脱了个精光，刚想按在水中洗个澡，褪却这一身的汗味，这小子却偏偏醒了过来。

　　他愣愣地看了康乔一眼，再看了看赤裸裸的自己，突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嘴巴一扁放声大哭。

　　“唔唔，我不要你给我洗澡，你是女生，唔唔唔，我要爸爸洗！”

　　康乔连忙扶住象条鱼般上窜下跳的巍巍，耐心地劝他，巍巍却越哭越凶，两条腿象安了弹簧，踢溅了康乔满身满脸的水，搞得她狼狈不堪。

　　“女生看男生的小JJ，丑丑哦，我要爸爸给我洗！”他顽固地大叫，完全不配合康乔的行动。

　　他的哭声实在是太惊天动地了，再吵下去，整栋楼都不得安生，康乔为难地搔着自己的头发，你的爸爸正在千里之外逍遥，我上那去给你找一个爸爸呢？

　　陈默——康乔猛地想起了隔壁还住着一个貌似是巍巍干爸爸的男人，登时眼前一亮。
　　病急乱投医，管你是不是在更年期。

　　康乔冲巍巍喊道：“你别哭，我找你干爸爸给你洗澡。”
　　哭声嘎然而止，巍巍的脸上犹挂着泪花，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双手仍牢牢地护着自己的JJ，唯恐泄露一丝春光。

　　康乔在陈默的门前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到自认为摆出了再诚恳不过的微笑，这才轻轻叩响了陈默家的房门。

　　陈默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问道：“有什么事？”
　　康乔展放了最完美的笑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巍巍吵着要爸爸给他洗澡，我拿他没办法，你可不可以—？”

　　陈默想起了巍巍的调皮闹事，再联想刚才听到的恶魔之音，任他再严峻的脸上也不由笑意莞然。

　　巍巍还站在浴缸里警觉地注视着门外的动静，陈默推开门，他又下意识地护住JJ，待看到是陈默时，欢喜得几乎要跳出来。
　　“干爸爸，乔姨她欺负我！”巍巍理直气壮地叫道。

　　这一状告的太不厚道了，跟在身后的康乔登时满脸黑线，巍巍你果然没良心，是谁带你到肯德基，是谁带你到游乐场，是谁累死累活把你这小懒猪背上了五楼。
　　康乔朝巍巍挤眉弄眼，作势要打他的头，巍巍却把头埋在陈默的怀中偷笑，蹭了他一身的沐浴液。

　　陈默细心地给巍巍洗澡，温热的花洒冲去他满身的浴液，巍巍格格笑着，躲闪着因洗溠而带来的麻痒感觉。
　　“巍巍，你今天玩得开心吗？”陈默随口问道。
　　“嗯，乔姨带我吃了肯德基，还带我去了游乐场。”

　　“你和乔姨两个人去的，没有和叔叔一起吗？”问到了关键所在，陈默有些紧张，觉得自己象是诱供的国民党。

　　“就我和乔姨两个人。”
　　“那那个接你放学的叔叔呢？”陈默没有发现自己绷着的脸已经缓缓放松了。

　　巍巍偏着头望着他：“叔叔早走了，是乔姨接我放学，带我坐车去肯德基的。”

　　陈默松了一口气，用浴袍将巍巍小小的身体擦干，穿上一件可爱的带帽睡衣，对面的全身镜里清晰地映出了他弯弯的嘴角，那分明是明显的笑意。

　　“我喜欢干爸爸。”巍巍满足地靠在陈默身上，低声呢喃。
　　“我也喜欢乔姨！”他再次宣布，八爪鱼的姿势困在陈默身上，象是要把他五花大绑。
　　“今晚我们三人一起睡吧！”巍巍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康乔恨不得拿只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他的胡说八道，飞上红晕的脸根本不敢看向陈默。
　　慌乱地从陈默身上接过巍巍，用带点威胁的口吻道：“巍巍，要听话，干爸爸明天还要上班，不许再吵他，不然明天我不带你去玩。”

　　巍巍噘起了嘴巴，“你不喜欢干爸爸，你喜欢摩托叔叔，你对他笑，不对干爸爸笑。”

　　哦，康乔快要晕倒了，嘴角抽搐着，有将这小东西打晕直接扔到床上去的冲动。她不过与许凌偶遇，说了几句话而已，许凌是有意思送她回家，不过她婉拒了啊，这小孩子想到那里去了。

　　目光躲躲闪闪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上了陈默的眼，他黑玉般的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却如一汪深沉的潭水，引得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康乔头一回发现—男人的眼光也可以让人这般心慌意乱。

　　“不许乱说，小心我打你屁股！”康乔硬生生偏离了自己的眼光，无计可施下只得使出恐吓手段。

　　巍巍得意地象只偷鱼吃的猫，“我没有乱说，是干爸爸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摩托叔叔？”

　　一石惊起了千层浪，康乔满脸惊骇，而瞬间产生暴力欲望的人却变成了陈默，他不安地笑，素来沉静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了淡淡红晕，完了，被诱供的对象成功地反咬了自己一口。

　　“我没有问他这个问题，你不要误会。”眼看康乔的嘴巴越张越大，几乎可以吞得下一个鸡蛋，而且还有继续变白痴的可能，陈默无奈地解释，心底突然一空，那是种失落的感觉。

　　“是这样啊！”康乔缓过神来，陪着他尴尬地笑着。
　　“小孩子口没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陈默又加了一句，他没有再说下去，因这他发现再说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而且即便是说得再明显，面对不开窍的康乔也是多余。
　　除了叹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小魔星无声无息，安静得令人意外，陈默朝他瞥了一眼，轻声道：“他睡着了！”
　　他当然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因为康乔的肩上已是一片濡湿，他在流口水。

　　待康乔把巍巍安顿好，陈默才告辞离去，送他出门的时候，陈默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一句：“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下午来接你和巍巍。”
　　干脆利落，一如他处事的风格，彻底断绝任何人的亲近企图。
　　“嗯！”康乔猛点头，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也是身为干爸爸应该做的事，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仿佛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鱼儿咬住了钩，陈默想笑又忍住，来日方长，对这块纯璞的美玉，他很有耐心细细发掘。

　　“对了，你怎么知道下午许凌来找过我？”后知后觉的康乔到此时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默关上门的瞬间，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你自己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