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儿》彼岸鸢尾

5、放羊

　　“姨妈，姨妈，哥哥（姨妈家的小儿子）去哪儿了？”姨妈在院子里晾衣服，小小的我站在姨妈身边，抱着姨妈的腿，晃啊晃啊。
　　“你哥哥他去羊圈了，下午要去放羊呢。”姨妈温柔的说道。
　　“那磊磊他们呢？”我继续摇着姨妈的腿。
　　“磊磊他们也跟着去了，哎呦，我的小冤家呦，你摇晃的姨妈眼睛都花了。”姨妈蹲下身来，捏了捏我的脸。小时候的我经常被大人们捏脸，我很不喜欢，总是躲，后来妈妈告诉我，只有漂亮可爱的小孩儿，大人才会抱抱她，捏捏她的脸，这是疼爱她、喜欢她的表现。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嘛。”我扭着小身子，撒娇道。
　　“你哥哥他们是去放羊，要满山满沟的跑，我们恬恬可跑不动，姨妈舍不得。”
　　“那磊磊他们都去了。”我撅着小嘴，不高兴了。
　　“磊磊他们是男孩子，皮实着呢，我们恬恬是小公主，可不能跟着他们漫山遍野的跑。”
　　“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哭着说道。小时候的我，是个怕寂寞的小孩儿，或许是因为姨妈家人多，热闹惯了，我一想到我一个人要在家里呆一下午，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出淌。
　　姨妈抱着我，怎么哄都不行，只好答应了。
　　我破涕为笑。
　　“你呀，真是个小冤家。”姨妈轻轻的点了下我的眉心。
　　下午两三点，正是日头毒的时候，姨妈背着我，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流过脸颊，流过脖颈，没入衣服中，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
　　我帮姨妈擦了擦汗水，在姨妈的背上扭动起来，“姨妈，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姨妈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小屁股，“别动，姨妈都背不住你了，再背你一会儿，下午有你走的时候呢。”
　　我轻轻的伏在了姨妈的背上。
　　跟在后面的“我”不由得眼眶一热，姨妈的背，是幼年时“我”心底最温暖的存在。幼年时的我，人小腿短，跟不上大人的步伐，姨妈走哪儿都背着我。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姨妈背我时发间的汗味儿，背上的温度，以及伏在姨妈背上的那种心安。
　　走了好久，我们才追上哥哥他们，姨妈将我交给哥哥，嘱咐他要照顾好我，就回去了，我也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的放羊之旅。
　　我们放羊是在沟里，去的时候都是下坡路，羊在前面跑着，我们在后面边走边玩儿。沟边长满了野花儿，我们一边走一边采，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捧，小表哥帮我编了一个花环，我喜滋滋的戴着，学着电视中人物的样子，转了个圈儿，双手拉着短裤的下边缘，半蹲着向他们行了个礼，逗得他们哈哈直乐。
　　“小姨，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一样东西。”磊磊手背在后面，神秘兮兮道。
　　我哪儿会听他的呀，就探过身子想去看看他后面藏什么，他扭身躲开了，我们就这样玩闹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我咯吱了他才得逞。
　　“这是什么呀？”一个个黑紫色的“小东西”静静的躺在我的手心，一粒一粒的，有的被压破了，流出红红的汁液。
　　“这是桑葚，小姨你尝尝，很好吃的。”磊磊轻咽了下口水，笑嘻嘻的说。
　　我轻轻捻起一个，尝了尝，酸酸甜甜的，我笑咪了眼，“真好吃，你也吃。”
　　“不了，我经常吃，你喜欢的话，我一会儿再摘给你。”
　　趁他说话的时候，我喂了一粒给他。
　　幼时的我真的是很快乐，姨妈疼着，表哥表姐们宠着，磊磊他们陪着我，让着我，之后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温暖。
　　说说笑笑的，我们到了沟底。
　　羊儿在身边悠然的吃着，我学着表哥他们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草，静静的躺在地上。清风吹拂，白云飘过，只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我是被一股浓郁的香气诱醒的，是表哥他们在烤玉米。
　　“哥哥，哥哥，好香啊，好了没，我都饿了。”我流着哈喇子蹲在表哥身边，眼睛直愣愣的瞅着玉米，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
　　“好了，小馋猫儿，醒的真是时候。”表哥翻出一个玉米，拍了拍上面的黑灰，递给我，“慢点儿吃，小心烫。”
　　这时候我哪儿顾得上烫啊，又馋又饿，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解决了一根大玉米，我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哥哥，撑。”我蹲在表哥身边，无辜的小眼睛眨巴眨巴。
　　表哥看了看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过来，躺着。”他拍拍自己的大腿。
　　得嘞，我笑嘻嘻的躺在表哥腿上，让他帮我揉着肚子，“真舒服啊。”我长长的呼出口气。
　　“小赖皮，少吃点儿呀。”表哥戳着我肉嘟嘟的小脸。
　　“这不是你的手艺好嘛。”我嘿嘿的笑着。
　　傍晚的山沟是非常热闹的，表哥他们吆喝着将吃饱的羊群集中在一起，准备回家，我迈着小短腿儿，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他们后面。
　　沟里是下来容易，上去难，山路难行，没一会儿我就不行了。
　　“哥哥，我走不动了。”我吭哧吭哧的，大口喘着气儿。
　　“上来。”表哥蹲下身子，背上我，继续前行。
　　表哥毕竟也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体力有限，没一会儿，他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哥哥，我不累了，我要下来。”我扭着小屁股。
　　“别动。”表哥往上颠了颠，托住我快要滑下的身子。“恬恬，你骑过羊吗？”
　　“没有。”
　　“那你想不想骑呀？可好玩儿啦。”哥哥的语气，像是“诱拐”白雪公主的“后母”。
　　“我怕。”
　　“别怕，有哥呢，哥给你找只温顺的羊。”
　　就这样，我骑着羊，表哥在身边扶着，磊磊他们跟着，羊群围着，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此时，作为旁观者的“我”不由得嘴角一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汗，真是不忍直视。
　　这，又是一段黑历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