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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廊桥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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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安郡地处丘陵,山崿沟渠,林多水密,村镇大多沿山逐水而建,从高处远远看去,往往都是一片绵长景色。
景镇却是另类,它位于一片较大的平地,却不在山脚,而在山尖。沿着山路徐徐而行,到了山顶你才会发现这方别有洞天,真乃造物之鬼斧自然之神功。
景镇多水,镇上规规整整地开了几条水道,出行走水路比用腿脚还要快些,都是些竹舟小船。
因有水道,故也有桥。
桥建得很是别致,木质竹质的都有,皆是当地村民就地取材。桥除了下边儿走的道儿,上边儿还盖着一个顶,造成屋顶的样貌,很是遮风挡雨,当地人文雅地称这叫廊桥,但似乎他们叫到最后又不知道是哪个“廊”字,外人问了,只说,是儿郎的郎吧。其实,当地人大多不识字。
往来景镇的人很多,大部分,是东边而来去西边儿或者西边儿而来去东边儿的商旅。
廊桥两边儿建了几间住店酒肆,桥边上停着几条竹舟,上面载着些时鲜的瓜果,几人抽着水烟蹲在舟上,几人用方言土话交谈着侃大山。
欢快的舞乐声突然从桥边上一家酒肆传出,脚铃踏着清脆的节拍,喝彩声拍掌声,很是热闹。
酒肆边上摆地摊卖药的王老七没有去凑热闹,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老子我都见怪不怪了,不就是胡女跳舞么,搞得大家伙儿都团团围着很新鲜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继续悠悠地吸着旱烟,看摊子。
一个脏兮兮穿着皱巴巴衣服的瘦巴个在几步外远远地瞅了瞅摊子上的药,搅着手指,又不离不弃地看几眼摊上的药。
王老七不乐意了,“嘿,哪里来的叫花子,说你呢,对,就说你!哪来的往哪儿去,没钱买药就别瞅,真磕碜得慌,碍眼。”
那个瘦巴个却没走,反而一边往四周张望一边有些怯生生地走到王老七摊前,“老板,你这儿有伤药卖么,就是被野兽咬伤的地方敷的那种药。”嗓音有些怪。
王老七只觉得这瘦巴个的味道真不好闻,一靠近就是一股酸里带霉霉里带了不知什么味道的味儿,总之,是臭的,更不乐意待见了,“有倒是有,一两银子一瓶,买不起就立马给老子滚。”
瘦巴个为难了,不断搅着手指,王老七啐了一口“呸!”,暗骂,不男不女的东西,没钱还装可怜,也不看看就那磕碜模样,连天上的菩萨都不会发慈悲去可怜。
“老板,你说如果我帮了你的大忙,你能便宜些算药钱么?”瘦巴个道。
“好啊,倒是帮老子一个大忙啊。”
“镇上说山中有一只猛虎,最近吃了不少人,您的药材也因此耽搁了采摘。”
王老七嘲笑道,“怎么,难不成你打死了那只猛虎?”
“嗯,我阿兄打死的,他因此受了伤。”
“切,老子还说自己打死了老虎呢!”
瘦巴个有些着急,忙取出包裹里的几只骨头,“这是那只猛虎的骨头,不信你看?”
王老七脸色一黑,厌恶之情越发浓烈,“也不知掏了谁家祖坟偷来的!”这一恶向胆边生怒从心中起,一脚往哪个瘦巴个身上踢去。
瘦巴个被踢狠了,蜷在一脚,眼泪团团。
“住手!”一声有些醇亮的男音。
王老七觉脚一刺痛,像是被雷击了,浑身冒起了汗,忙把脚收回,退回摊子,查看脚的情况。
“你没事吧?”
多年以后,唐五依旧可以清晰地描述这个画面,衣着整洁的男子,朴素的木质发冠,斜插着的两条长眉飒爽十分,无甚出众的五官,睫毛却是长长的,说不出哪里,有点奇怪,他身上的味道,有种淡淡的干净感,就像阳光的味道。他的眼睛,是淡淡的鸽子灰。
瘦巴个有些局促,对方伸出了手,她自己却自惭形秽起来,她很脏,甚至,很臭。
她立马回道,“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起来。”银铃一般,很是动听,有些空灵,却很甜美,空灵又甜美,真是一种奇怪的嗓音,很好听。因为说得仓促,她竟忘了掩饰自己真正的音色。
那少年却是一愣,捡起她包裹里散出的骨头,“虎骨?成色不错!”
“嗯。”
少年道,“卖给我吧,你不是要伤药么,我这里有。”
她又操起那口怪怪的嗓子,“哦……这个,也能卖钱的啊……”
少年呵呵一笑,“不能卖钱,那你为什么收了这么多?”
她有些怯懦地道,“我想证明我和阿兄为民除害了……”
那个男子将虎骨拾掇拾掇,将一包东西交到瘦巴个手上,“拿着,里面有药。”说着便是转身要走。
她有些急,不自觉道“等等。”
男子转身。
“那个药摊子老板?”都说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她却是因为不知说些什么竟提了那个老板,其实,她想问他的名字。
“哦,估计大半个月得瘸着腿了,也是活该,他摊子上的没少假药。”男子轻笑道,那点鸽子灰淡淡的,很悠远,让她想起了远山如黛这个词,“小姑娘,我先走了。”
她急了,忽道,“我叫唐五,果糖的糖去掉米字,五是一二三四五的五!”
男子微微一笑,“哦,我知道了”,顿了一下,似乎觉得礼尚往来,不告知自己的名字算不上礼貌,便又道,“我叫……李初,哈哈,有缘再见。”李初很潇洒地离去,留给唐五一个高大的背影。
唐五默默记下,却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在说名字的时候停顿了,眼珠子还转了转,那个,难道不是他的真实名字,李初,李初,初!
很久唐五才回过神,解开小布包,里面有一个瓷瓶,应是伤药,还有一张银票,五十两……
遇见你,是我的命运开始,你,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