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树小树

1、001-002

　　《艳遇》
　　文/树小树

　　1.

　　受暴雨天气影响，飞机晚点了。

　　林肖抱臂站在候机室的玻璃落地窗前，看着夜色越来越沉，本就不甚清晰的窗外被雨雾笼住，越发模糊了起来。

　　她回身看向身后，同班机的乘客脸色都不大好。对比他们来说，林肖反倒是其中最为平静的一个。

　　这期间一直有雷声闷闷地传来，不多时，天际再度划出一道闪电，黑沉的天空瞬间被劈成两半。夜空为之一破，雨点砸落得更加放肆了。

　　林肖按亮手机，屏幕上立时显示出一条未读消息。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滑开，消息内容随之跃于眼前——

　　【还在加班，你先睡。】

　　一条与往常并无不同的消息，就像她日复一日不断复制粘贴的生活一样，无甚惊喜，也无需期待。

　　点下删除，顺带关机。

　　再一扭身，看见地勤小跑着过来。

　　——

　　近乎半日的飞行，到达时正好是当地时间的早上五点。

　　在飞机上没吃任何东西的林肖现在十分想念那份被她无视掉的飞机餐，机场快线经过跨海大桥，海风犹自挤入车厢，咸腥之气顺势漫了进来，她感到胃里一阵发紧，不适感也即刻浮上心头。

　　饿过了头，下车压不住胃里的翻滚，就着垃圾桶呕了半天酸水，红了眼眶的同时心里更不舒服了。

　　本打算办妥入住手续立即卸了行李出门觅食，可她却忽略掉了另一个残酷的事情——酒店只有在十二点以后才能入住。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拖着拉杆箱，就近找了家餐厅填饱肚子。

　　折腾一个上午，等到终于能安心吁出口气的时候，东南角的广场上已经开启了新一轮的喧嚣。

　　房间在四楼，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密密匝匝的矮楼和旧街。安置好行李，这边手机好不容易联上网络，那边就有视频通话跳了出来。

　　是林肖那个总没正形的主任。

　　视频通话甫一接通，那边就接连甩了几个问号过来——

　　“玩失踪呢你？”

　　“能不能让祖国人民省点心？”

　　“我差点打领事馆电话了你知道吗？”

　　……

　　林肖马上想到半个多月前的某一天，周例会结束后，主任叫住她，也是这么一开口就扔了问句过来：“你最近怎么蔫了吧唧的？公事？婆事？”

　　共事三年，纵然同进同出，林肖仍是觉得自己与主任没有培养出太多除工作以外的默契，比如此刻她就完全没弄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主任眼都没抬，只淡淡补充道：“夫妻问题还是婆媳问题？”

　　林肖略一迟疑，而后才说：“都没问题。”

　　这回主任倒是抬眼了，目光在林肖身上一滚，笑起来，“休假吧。出去走走，散散心，解解气。”

　　“我没事。”林肖解释说，“可能最近有些失眠才这样。”

　　“失眠？”主任眼角余光瞥过不甚自然的林肖，“我看你是失恋。不想休假就多做点儿事，省的成天东想西想。”

　　林肖沉默了几秒，然后——

　　“我要休假。”

　　——

　　林肖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酝酿出半点睡意。

　　整个房间就只开了一盏调到最低档的壁灯，可她却清醒地瞪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家里，伴着一室的冷寂，那些熟悉的情绪也一并跟了过来。

　　这段时间里一直间歇性失眠，今晚如此胡思乱想，恐怕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她起身调低空调温度，顺带叫了客房服务送热牛奶上来。

　　十分钟后，服务生将牛奶送到。

　　回绝了服务生想要推荐其他食物的好意，准备关门之际，却见电梯里走出一个男人。

　　他一脸疲态，一手扶在颈后，一手捏着房卡。

　　看着似乎是在比对房间号，抬头与林肖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稍稍行动迟疑。

　　林肖关门前多看了一眼，目光再度撞上，这回谁也没躲开。

　　2.

　　这一夜，林肖却睡得出奇安稳。

　　早起在酒店餐厅解决了早餐后，她打开地图开始规划新一天的行程。

　　其实旅行攻略什么的三个月前就做过一次，只是当时旅行计划中途泡汤，是以行程安排也就此打住了。

　　在地图上圈出想去的地方，又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才起身准备出发。

　　“你好，这是那边那位客人给你点的。”

　　却是被服务生拦住了去路，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昨晚见过的那人。

　　林肖看看那人，再看看那杯已经被服务生端到桌上的牛奶。弓下身把杯子放回托盘，平静又直接地嘱咐道：“你告诉他，留着自己喝。”

　　经过那人的桌子时，她放慢了脚步，余光瞥见他正朝自己看过来，临出门前再回了个头，那人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有意思。林肖暗想。

　　这一整天的交集自然不会只止于此，当林肖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在床上躺尸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来人正是这位。

　　把门拉开一个缝儿，林肖只探了个脑袋出去，“什么事？”

　　男人笑得很是诚恳：“楼下有个酒吧，去喝一杯？”

　　林肖靠着门框想了想，最终将门稍稍拉开了些。

　　“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男人点头应声，刚准备抬步向前，就被骤然合上的房门给挡在了走廊。

　　他摸摸差点被砸到的鼻子，只能无奈地皱眉。

　　——

　　酒吧里扎堆都是人，林肖就只瞄上了吧台的位置，直到目送了好几拨人出门后才终于如愿以偿。

　　“喝什么？”坐下后，男人开口问道。

　　“随便。”

　　男人挑眉，而后转向调酒小哥道：“牛奶有吗？”

　　眼看着调酒小哥真从冰柜里拿了罐牛奶出来，林肖不顾耳边强劲的音乐，凑过去扯着嗓子喊：“上酒吧喝牛奶，你有没有搞错啊？”

　　男人扭过脸来也扬着嗓子喊：“我留着自己喝。”

　　想到早上的事情，林肖白了他一眼，而后转头同调酒小哥要了杯马提尼。

　　淡金色的鸡尾酒一端上来，她火速抿了一口，味蕾首先是被一股辛辣的冲劲席卷，待这阵如潮涌般袭来的味道退去后，舌尖便开始被一抹淡淡的清甜纠缠。

　　这番滋味着实取悦到她这个“酒鬼”，她乐滋滋地开始打量身旁的男人，长相不算惊艳，却难得地让人感到舒服，要细究这种感觉的来源，大概就是连林肖自己都没法说清楚的某种踏实感。

　　目光最终落在了对方双肩包的挂饰上——一只略微有些旧了的粉色长毛兔——真是一组诡异的搭配。

　　林肖骤然心思微动，抬手戳了戳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很是怪异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她的话吓到了。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林肖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闻言，对面的男子便轻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开，连带着声音都软和了很多，“我姓夏。”

　　“哦——小夏啊——”

　　小夏同志呛了口酒，强自忍住才没有喷出来，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加以补充道：“夏珩。”

　　“我叫林肖。”

　　时间越过零点，酒吧里开始播放舒缓的爵士乐，起调温柔，随后有松散的鼓点慢慢铺开，就像有人开始用小毛刷一下一下地挠人心房。

　　两人交流不算多，偶尔碰杯，偶尔对视，却是难得的默契与投合。

　　空气在酒精与旋律的烘托下好像多了些醉人的东西，林肖仰头喝完一杯酒，蹦跶着从高脚座上跳下来，落地的一瞬间，她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夏珩的手突然伸过来掐在她脸上，接着温热的鼻息也探了过来，“醉了？”

　　林肖望进他神采焕然的眸子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混着一丁点儿的酒香，全身细胞都微妙地动了起来。

　　林肖顺势抓住他的衣领，一仰头就亲了上去。

　　要说这小夏同志倒真没半点含糊，眼看林肖往后退开，他毫不犹豫收紧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