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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19章 温柔(1) ...

  •   门在西弗勒斯·斯内普那翻滚的黑袍子后面关上了,就在那一刻,留在他身后的寂静似乎比他的在场更令人压抑。房屋里的空间似乎突然变小了,墙壁变得更近,空气……西里斯蹒跚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已顾不上胃里的恶心。空气。他需要空气。他盲目地拽着衣领,抓着喉咙,他无法呼吸,无法……
      他转过身,眼睛疯狂地扫视着房间,寻找着他心知并不存在的出口……在莱姆斯的格子窗后面,有一片美丽的草地,那窗户敞开着,就像一扇双开的自由之门,通向屋后的花园。他的手颤抖着向那个方向伸去。他做不到。他得出去,得逃离这里,得呼吸……他受不了了。囚禁他的枷锁,把他按在地上的手,还有咒语留在他皮肤上的肮脏的感觉。他们要让他崩溃,他们……
      一双温柔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西里斯一时间僵住了,想要挣脱另一个枷锁。但那双手并没有禁锢住他,而是轻柔地将他扶稳,那种压力与其说是阻碍,倒不如说是安抚。莱姆斯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现在,西里斯能够听到他的朋友在他耳边低喃。他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变深了。
      “大脚板?大脚板,你没事了…我在这里。你和我在一起。一切都好。没事了……”
      “我不能…莱姆斯…”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他,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着这安稳怀抱中另一具躯体的温暖,西里斯靠在莱姆斯身上颤抖地呼吸。
      “你做的很好…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西里斯……”
      西里斯努力地吸着空气,努力地将尽可能多的空气吸进他的肺里。尽可能地忍住呜咽。如果这时候就哭鼻子,他会杀了自己。
      “这就对了。深呼吸。没事了。一切都好。”
      那不是呜咽。那是鼻息声。“我真可悲。”
      “你只是恐慌发作。在你刚刚经历了那些之后…事实上,我很惊讶你坚持了这么久。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大脚板。他走了。都结束了。你做的很好。”
      “我什么也没做。”西里斯叹息着,用手掌跟捂住眼睛。“就只是任凭他摆布我,嘲笑我。詹姆。我的记忆。我觉得很恶心,莱姆斯。从里到外都那么脏。”
      “我明白。但你不是。那个油腻的饭桶并没有让你变得肮脏。从来没有,大脚板。斯内普是个白痴,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必听进去。”
      “有些话他并没说错。”西里斯反驳道,仍然在努力地将空气吸进肺里,努力地把那些丑陋的思绪赶走,“比如说我确实愚蠢到相信了彼得。我救不了我的弟弟。还有我曾经…我-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真的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对多洛霍夫用了不可饶恕咒。”他的声音轻的像是耳语,“我——我折磨了他……”
      莱姆斯摩挲着他的胳膊,领着他走向沙发,和他一起坐了下来。那双环抱着他的手臂从未离开。“你犯了错。人都会犯错。你为那些错误付出了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高昂的代价。你想让我提醒你斯内普所犯过的错吗?”莱姆斯摇着头呢喃道,“那个混蛋甚至胆敢对你使用不可饶恕咒……他沉醉于黑魔法。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是个食死徒!你知道他都做过什么。”
      “这并不能美化我的行为。”
      “不,但这能让我们客观的看待那些错误。我们谁也没有怀疑彼得。那本来是个好主意。大胆且危险,但仍是个不错的计划。人们可以轻易地在计划失败后称某人为白痴。马后炮最是容易放。至于不可饶恕咒……”莱姆斯犹豫了一下,“是在你找雷古勒斯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对吗?你想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西里斯点点头。“那时候…我依然觉得也许…”他摇了摇头。他真是蠢。一个愚蠢的,充满妄想的白痴。“我一直不知道在哪里,是谁,又是怎么……但我知道他死了。我知道我没能护好他的安全。他是我的小弟弟,我没能护好他的安全……”
      “他成了食死徒,西里斯。”
      “他只有十六岁!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一个我应该保护好的孩子!”
      “你那时也只不过是个孩子。”
      “我应该更努力一些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轻声地说。
      莱姆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背。这感觉是那么地…令人心安。他不记得他的父母曾经这样安抚过他。雷古勒斯以前倒是偶尔……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痛苦的回忆。
      “西里斯,你不可能摒除掉所有那些丑恶的事情,拯救整个世界。你明白的。我们那时就努力过,努力地想要拯救我们的世界。但仍然有很多人在死亡,我们无法阻止。一直在失去。直到……”
      “哈利救了我们大家?”
      “是啊,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要说的是,大脚板,你不能替别人做决定。你努力地想要你弟弟明白,但是…你的父母,他的朋友……他选择了听他们的。”
      “他认为他必须做那个我没能成为的好儿子。”
      “哦,西里斯……”
      他的皮肤发痒。他的衣服粘在皮肤上,他觉得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依旧在触摸着他。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摆脱这种感觉。或许他可以把这种感觉擦洗掉。
      “我要去洗个澡……”他脱口而出,不确定地、几乎带着歉意地看向莱姆斯,但他的朋友只是安抚地向他点点头。
      “我要去做些蔬菜汤。你得吃点儿东西,这对你的胃有好处。”
      西里斯站起身来,对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有些疲惫,但仍充满了感激。“我真配不上你这样的朋友。”
      “不,你当然配得上。”莱姆斯回以他平静又坚定的微笑,“而且你配得上的,远不止于此。”

      ********
      西里斯消失在楼上,走进了浴室,流水声响起。这一刻,莱姆斯终于允许自己闭上眼睛,将头埋进双手。他告诉自己,一切顺利。斯内普找到了他们需要的记忆。他已经从西里斯的脑海中撤了出来,西里斯瘫倒在扶手椅上,脸色像鬼魂一样苍白,浑身发抖,斯内普只是面无表情地收起了魔杖。
      “我该做的都做了。”他说着,声音里有一丝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吞咽声,好像喉咙被哽住了。“明天法庭上见。”他短促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莱姆斯差点儿来不及做出反应。
      “等等,西弗勒斯!”他在外面追上了他,斯内普猛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想干嘛,卢平?”他咆哮着问道。一时间,莱姆斯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本来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你…你找到了吗?那些记忆?”
      “‘我该做的都做了’,这句话里的哪一部分你听不明白?”
      “你还能再找到它们吗?我是说明天。”
      “是的。”
      “你确定吗?”
      黑色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如果我不能确定这么做有效,我就不会和一个被虱子咬了的狼人以及他那愚蠢、放肆的男朋友在你家这垃圾堆里度过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漫长的早晨。希望这么说能让你放心。”
      莱姆斯眨了眨眼睛。“你这番话里充满了侮辱。真令人印象深刻。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的话。”
      莱姆斯叹了口气,“你瞧,只是……请不要给他们看任何不必要的东西。这对他来说已经够难的了。”
      接着,斯内普冷笑了一声。“是啊,我已经听过这话了。”
      然后,他轻快地走到莱姆斯的领地边界,幻影移形离开了。
      莱姆斯叹了口气。会没事的。他必须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里斯会获得自由。最后的自由。他不允许自己想象任何其它的选择,任何其它可能的结果。那都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必须信任和相信斯内普,就算他必须永远对斯内普心存感激,他也会照做。他愿意做任何事,任何事都行。只要明天晚上,西里斯能在这里,和他在一起。只要明天晚上,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可以坐在外面花园里的长凳上,沐浴在月光下,喝着火焰威士忌,身上裹着冬季斗篷与取暖的咒语。只要西里斯还在。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付出。

      ***********
      西里斯总是避免照镜子。避免像那样看到自己的脸。避免在赤身裸/体时去看他身体的任何部位。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痕。魔法就是这样神奇。但他能感觉到。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些殴打,仿佛它们已经被烙进了他的神经末梢。他想将它们擦洗掉。再一次。他知道自己无法抹去它们,但那至少能暂时让他好受些,让他可以幻想自己是干净而完整的。
      他真希望能用肥皂洗掉斯内普在他脑子里留下的印记。所有的那些记忆,斯内普讥讽的表情……这让他觉得又痒又脏又恶心。第一次的呕吐已经让他的胃里几乎不剩什么,但他还是觉得恶心,每一次新的入侵都让他作呕。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大脑暴露给西弗勒斯·斯内普还不够羞辱似的,他还得让那个人看到他如此虚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就像是……
      得了,想想看吧,你不可能对斯内普守住那些记忆,你也不可能不给他看一场曾经的好戏……
      就像当年一样。
      西里斯用脑袋击打着瓷砖。
      “只要再一会儿。只是再一天。你能做到的。只要再一会儿。”
      再一天……然后,然后会发生什么?上一次他觉得很平静。或者换个更确切的说法,心如死灰。他努力地不让那种情绪流露出来,但他已经听天由命了。垂死而已。然后,阿不思又想出来一个办法,他看着莱姆斯充满希望的眼睛,他自己的双眼也情不自禁地亮起一簇小小的火花。他努力地告诉自己,他有那么多想要得到,而且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感觉他将要失去一切。那些偷来的短暂的时光,可它们于他就是一切。
      他努力地想象着最坏的情况。黑暗,以及饱含着恐惧和绝望的寒意。一间由粗粝的黑色石头砌成的牢房,有一张小床和一条薄毯子。尖叫与呜咽声不绝。孤独。但他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哈利那张充满希望的小脸,那双看着他的明亮的绿色眼睛带着爱意与崇拜。他不想放手。他不想输。他还没有准备好。

      *********
      再次面对热乎乎的蔬菜汤以及和热汤一样温暖并安抚人心的笑容,这感觉真的比其它任何东西都要更治愈。这就是莱姆斯用来赶走西里斯心里黑暗的幽灵以及痛苦回忆的方法。西里斯只需要看着他朋友的脸,看着所有的那些虽不曾道出口,却袒露无遗的接纳与关心,一切就都变得轻快起来,不知怎么的就好过多了。
      他们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吃东西,西里斯让所有的温暖都渗透进他的身体。即便有一股暗流在涌动,他们也谁都没将之说出口,它并没有使他们之间产生裂痕,甚至是顺其自然的决定,也是在无言中达成的。他们都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他们都明白,如今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他们谁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痛苦上。就这样,在一起喝汤,就很好。
      西里斯知道,莱姆斯不喜欢用魔法洗碗。喝过汤后,他主动提出帮忙洗碗,并声称用魔法洗出来的碗从来不是真的变干净了。而就在这时,他们的家务活动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皱眉看向彼此,不知道这新的访客会是谁。当然,有可能是值班的傲罗,过来看看是否一切正常。或者是阿不思,在明天之前做最后一次拜访。
      西里斯默默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告诉对方他自己来,莱姆斯让他去了。西里斯有一点点地迟疑,他努力地赶走内心的焦虑,上前去看是谁来拜访他们。他不认为斯内普会回来,但某个人,某个更糟的人,曾来这儿看过他。他无法忍受在此时此刻见到那个人,尤其是他内心的鬼魂刚刚冒头,而那个人的声音仍旧在距离他意识表面如此近的地方回荡。
      他鼓起所用的勇气将门打开,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看到那对红头发的夫妇站在门口,空白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出的避免自己被惊掉下巴的表情了。但有那么一会儿,他就只是站在那儿盯着来人,就像韦斯莱夫妇一样,似乎被冻住了。
      亚瑟·韦斯莱很快就值得表扬地恢复了对自己表情的控制。但是,当西里斯望向莫丽·韦斯莱,他看到了一道冷冰冰的瞪视,那眼神像是为了要把鹰头马身有翼兽像苍蝇一样射下来而设计的似的。对西里斯来说,这就像是朝龙背上喷火。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蔑视,要不是为了哈利,他根本不在乎这为年长的女巫怎么看他。但就在今天,西里斯刚刚被迫回顾了他生命中每一段痛苦的记忆。他看到了卢修斯·马尔福残忍的笑容,看到了他最好的朋友那双失去生机的眼睛。莫丽·韦斯莱又怎么能比得上那些。
      但他知道,现在不礼貌些是不行的。他知道韦斯莱一家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他只是希望阿不思能事先给他个预警。他确实是想和那个女人好好谈谈,只是没想到她会同意和他见面。但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如果明天,天不遂人愿,谁知道会不会呢,这个女人是最有可能会抚养他的哈利的人。所以,他需要她明白。他需要她明白,哈利是不同的,却也没那么不同。他需要她明白哈利有多脆弱,又有多坚强。他需要她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她摧毁了哈利对西里斯的信心,她也就摧毁了他对一切美好事物的信心。比如他曾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不是他的错。他是一个聪明可爱又优秀的男孩儿。会有人爱他。他值得被爱。是的。哈利是被爱着的,他不允许她让他忘记或者怀疑这一点。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他需要哈利知道,他曾全心全意地爱着他,而且会永远爱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19章 温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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