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望君如故

2、凌鹰

　　“少爷少爷……”小酒的叫声远远的传入军账内。
　　“怎么了，小酒？……” 未见人身先闻人语，方彦远无奈地揉揉眉心，放下了看了一下午的兵书。
　　“没什么，就是问问少爷待会儿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摸了摸袖子，方彦远不动声色。
　　“哦……那我先下去了……”一边说着，小酒一边拿着睁得圆圆的双眼不死心的打量着案几上的书信。
　　“我记得明明放在这儿了呀……”挠了挠头，小酒小声嘀咕着，“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在找什么？……”看小酒抓耳挠腮的样子着实可爱，方彦远忍不住出了声。
　　“没，没什么……”被自家少爷陡然出声吓了一跳，小酒有些慌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少爷你有事再叫我……”
　　“唉……你呀，打小就不会求人……”摇了摇头，方彦远从袖中摸出一枚薄薄的请帖，桃红的色泽，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你是在找这个吧……中午一回来就看见了，怎么，你也想去？……”
　　“不想！”小酒连忙摇头，为了以示清白，结果急的连耳朵带脖子都红了一大截。
　　“不想去那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聚美阁新选出来的花魁娘子罢了，反正凌鹰的约我都爽了不知道几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哎……什么是花魁娘子啊？……”小酒睁着好奇的大眼看着自家笑得狡黠的少爷。
　　“恩……就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方彦远装作一脸“纯真善良”。
　　“那，我想去看看……”许是方彦远一脸的“君子坦荡荡”，小酒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毕竟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呢，又有谁会不动心？……
　　***
　　“这位爷~好久不来了~人家很想你的~”
　　“这位小哥，进来玩玩嘛~第一次来啊，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嘛~”
　　听着烟花之地莺莺燕燕的揽客的声音不绝于耳，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那些急不可耐的对对男女，小酒就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喧闹声脂粉味搅得他头晕眼花，之前和秦楼女子的“亲密接触”也令他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不得已，只得逃回方彦远身边。
　　“我……我想不进去了……少爷，我回军营了……我，我不会和老爷说起，你来这里的的……”
　　看着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的小酒，方彦远微微一笑，“是嘛……都到了也不进去看看？……”
　　“不……不去了……少爷，求求你啦，让我回去吧……”小酒急的就快要哭出来。
　　“真的？……”本来还想再逗逗他，但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却飘然而至。方彦远心中微紧，一抬头，便见得聚美阁三楼的花窗早已悄无声息的开启，一身淡粉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倚窗而立，怀里还拥着一娇俏女子，似在说些什么，直逗得那女子以手捂唇，粉肩乱颤。见楼下人注意到自己，男子倒也大方，依旧搂着美人，笑眯眯的看着方彦远。凤目狭长，嘴角含诮，再配上那一身走到哪儿都鹤立鸡群的粉衣，倒也是风流蕴逸，实打实的风月纨绔。
　　“过来……”粉衣男子也不管周围人的惊艳的目光，自顾自的朝方彦远招了招手。
　　也没管粉衣男子那种招揽猫狗的语气，方彦远微一转身，恰好遮住小九的身形，脸上则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小酒，你先回去吧，若是爹问起，就说我今天有事，不能回府了……”
　　小酒点点头，正奇怪自家少爷的语气怎么变了，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只身着粉衣的“恶魔”微微笑着，还眨了眨眼。
　　“少，少爷，我回去了，你……你节哀……”说完，便毫不仗义的“绝尘而去”。
　　“……”看着毫不犹豫抛弃自己的小酒，方彦远叹了口气，转身上了三楼。
　　***
　　“小远~你终于肯赏光来见我啦……”遣走身边的美人，粉衣男子在方彦远刚一进门就凑了上来，哪里还有刚才惊煞旁人的艳影，整个就一恬不知耻的登徒子。
　　“凌鹰，你是皮痒痒了吧，刚刚叫我什么？……”挑了挑眉，方彦远随意坐下。
　　“小远……好吧，小方哥……”凌鹰瘪了瘪嘴，“开个玩笑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是么……”方彦远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斟茶自饮。
　　两人无话对坐，方彦远倒还一派闲适，而对面的凌鹰却有点坐立不安。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你想说的你自然会说……”
　　“好吧……”狠了狠心，凌鹰捏着面前的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那王爷死老爹非要我娶你二姐，说是挑个黄道吉日上门提亲……”
　　“咳咳咳……”方彦远正喝着茶呢，眼前忽的浮现出自家二姐着红妆，上花轿，自己则搀扶着老爹来个十里相送，泪眼婆娑……一个没留神，直把自己咳得气管都打了结。
　　“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讨你姐做老婆，不是你，不必舍不得……”凌鹰还嫌不够刺激，又笑着捅上一刀。
　　“你……咳咳……你……”方彦远死死地忍着，直想把手中的杯子塞到某人喋喋不休的嘴里，这样大概就天下太平了吧……
　　见方彦远咳得难受，凌鹰难得好心的帮他顺了顺气。
　　“你，你真的要娶我姐？……”缓了缓气，方彦远面容古怪，“她……她可是比你大了三岁啊……”
　　“没事没事，女大三，抱金砖么……”
　　“别闹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她……”想了想措辞，方彦远继续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哈哈哈，”顶着接二连三的眼刀，凌鹰总算是调笑够了，“说真的，我也不想当你姐夫，毕竟你姐英名在外，又有‘只嫁读书人’的豪言。而我呢，早就在灯红酒绿里泡软了身子骨，万一上青楼被抓包，我这个小身板可不够你姐打的呀……”
　　“那你还不和你爹说清楚！”
　　“说了，没用……谁叫你爹和我爹关系好呢？！早些年就想叫大哥卖身来你家作儿子，没想到这家伙去了一次西域给我带回来了个金发碧眼的番邦嫂子……这不，我爹就拿我来顶缸了……”
　　“话说，要想做不成这事儿，你还的帮我呢……”凌鹰笑得狡黠，“毕竟她可是你二姐，你也不想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叫姐夫吧~”
　　“好吧，我尽力……”方彦远揉揉眉心，心想：这回可真是难办啦……
　　“哈哈哈，那不就成了！来来来，别傻坐着啦，跟我到下面去看看，听说这次新选出来的花魁美得很，兴许我可以帮你说说情哟~”
　　“凌鹰……”没有凌鹰预料中的“花颜失色”，方彦远只是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我看不看花魁无所谓，倒是你……还不赶紧趁着没给我姐当练手的之前，多和你的那帮温柔乡们温存温存，毕竟……世事难料，对吧……”
　　凌鹰：“……”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语言攻击”中，风月华灯初晚亮，弯月姗姗约柳梢。聚美阁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竟都是冲着那新选出的花魁娘子。方彦远随着凌鹰来到早已预订好的二楼厢房，静等美人出场。
　　只听得大堂中梆子一声脆响，聚美阁的老鸨走上了为此特意新建的高台。头上插金戴翠，身上裹红倚绿，两只眼睛黑溜溜的还对着周围的金主暗送秋天里的菠菜，再配着笑成菊花的褶子脸，莫名的叫方彦远感受到了些喜感。
　　“凌鹰……”方彦远给坐在身边却左搂右抱忙不过来的凌鹰的朝着高台使了个眼色，“你看这聚美阁的妈妈，也不过如此，到底是哪来的小妖风叫你觉得这次的花魁定是个倾城倾国的绝色？……”
　　“也没听谁说……就是来凑个热闹，玩玩的……”凌鹰神态一如既往的风流肆意，笑眯眯地吃了身边美人纤纤玉手喂来的水果。
　　方彦远刚想训斥凌鹰没个正行，楼下却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声，想是今晚的主角出了场。便也不管凌鹰，自己踱到雕栏边，慢慢看着好戏。
　　高台前不知何时放下了一层红绡纱，轻薄柔软，更衬得台上身着白衣的美人倩影朦胧，好似仙子误落人间。
　　“小女子若素，承蒙各位的赏光，若不嫌弃，便由小女子为在座的各位献上一曲……”
　　声音清冽舒爽，毫无矫揉造作之音。想是可以气死以“出谷黄莺”和“塞北冬霜”闻名风月河畔的其他红牌了。
　　“哎……这次的美人不错哎，说是叫什么若素仙子……”凌鹰不知何时摸到身边，也不欣赏楼下若素美人的琴声，伸手捣了捣方彦远，“连你都看呆了……也真是不容易……”说罢还上下打量了方彦远一番，“其实吧，我觉得看呆了也不怪你，毕竟还是个……”眼见老友一记眼刀射来，凌鹰连忙改口，“毕竟不是这里的熟客……所以说，你要多学学我，多来这边玩玩，免得以后被人家来个美人计，连人带马的全栽了……”
　　方彦远也只是被白衣美人清冽的声音所吸引，在凌鹰过来的时候就回过神来。在听到好友不客气的“调侃”后，方彦远皱了皱眉，刚想回头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扁毛畜生，余光恰巧瞥到了另一只不受人待见的小畜生——正是那天在大街上出言奚落自己的灰皮小耗子。
　　“他来做什么？……”方彦远轻声自语道，身边的凌鹰忙凑过来，“谁啊谁啊，见着熟人了？……在哪了呢？也不帮我引荐引荐……”
　　方彦远只是含笑不说话——
　　小耗子终于憋不住了呢，那老猫怎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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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码字速度比较慢，更兼大三事情有点多，大概一周出一章……别打窝QAQ，我会努力填格子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