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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负如来 ...

  •   第二章不负如来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九月,枫叶红了。
      他怀揣着平安符,要赶去大相国寺为她祈福。
      满心满心,想着她大红喜服的模样。
      步履如飞,穿过过往的香客。
      阵阵梵音,拦住了他的脚步,庄严的佛像,慈悲的眼神。
      他鬼事神差地走进了大殿,跪在佛前。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再睁开眼,眼底古井无波,无欲无求。

      “活下去……”
      是谁在说话?
      肖墨白想睁开眼睛看,却怎么也睁不开,看不清。
      “答应我,活下去……”
      那声音听起来极为悲凉,却又饱含柔情,肖墨白觉得这声音极为熟悉。
      声音越来越远,肖墨白只是觉得很悲伤,觉得自己再不睁开眼睛,很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了。
      “等等!”肖墨白弹做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西厢房的床上。肃静的禅房只有安神香的烟雾袅袅盘旋。
      按了按额角,想缓解一下,摸到了一点湿意,顺着摸到了眼角。肖墨白愣了半晌,终究不动声色的下了床。
      该记起来的终究会记起来,肖墨白如是想。想到这里,也不知怎的,竟是胸中一痛。
      雨势终究还是变小,淅淅沥沥的下着,肖墨白百无聊赖,便拿起油纸伞,一路轻巧的出了相国寺,七拐八绕便到了位于相国寺西侧的月老祠。
      一进相国寺的大门,就看见了那一抹嚣张的红色,正坐在月老祠檐下的石桌旁,桌上还烫了一壶梅子酒,似是知道肖墨白要来一样,桌上放了两个酒杯。
      “就知今日有酒友,不过竟是你这家伙来了。”红衣男子笑着,斟满了两个酒杯。
      “老裴啊老裴,许久不见,你还是穿的这么像媒婆。”肖墨白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裴随月对面,拿起一杯梅子酒便送进嘴里。
      嗯,不错,想来应是唇齿留香。
      “喝我的酒,还敢讽刺我,”裴随月无奈道,“我这是工作需要好么。”
      “别为你的癖好找借口。”肖墨白斜了他一眼,就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裴随月无言以对,两个人沉默了半晌,裴随月突然开口道。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裴随月眯起眼睛,望向了东边。
      “不是,是我自己无聊,想来讨个故事。”肖墨白垂下眸子,笑了笑。
      裴随月的目光转向了月老祠里挂满了红线的姻缘树,默默地看了半晌。
      “你知道吗,那小丫头,长得可真漂亮。”

      沈钦安很烦恼。
      这事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全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不人不晓。当今圣上将相府的三小姐赐婚给了将军府的大公子,婚期就定在十月。传言相府三小姐,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将军府的大公子虽是一副书生模样,却是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外人看来就是分明的天作之合,但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很不巧,这位大公子就是沈钦安。
      沈钦安一直觉得他未来的结发妻子怎么也不会是一个娇滴滴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所谓“闺秀”。相国府,云叔叔家的三小姐么,见都没见过,生在相府,怎么着也就是一个文弱的,没什么主见的丫头吧。上来就给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妻子定了性,沈钦安极不情愿的被他爹带着去相府拜访。
      两位世交好友沉浸在又要亲上加亲的喜悦中,聊着聊着就把沈钦安晾在了一边。
      撇了撇嘴,沈钦安偷偷的溜了出去,没怎么来过相府,竟是七绕八绕让他绕进了内院里。
      种满莲花的湖上有个四周垂着轻纱的亭子,亭中似乎坐着一位女子。从湖心传来的空灵的琴音,让他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小姐!三小姐!将军府的大公子来我们府上了!”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向湖中,对着轻纱中的女子说道。
      “来了便来了吧,春华,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琴音没有停止,从亭子里传来清冷的语调,不似深闺女子的粘糯音色,倒是有几分书卷气。
      沈钦安只觉得那声音很悦耳,很动听,望见了湖中开的正盛的荷花,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有些玩味的一笑。
      春华刚想说话,便觉得一阵疾风袭来,定睛一看,本来应该在大堂的将军府大公子,竟站在了她的前面吓得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大公子面上带笑,手里还拿了一朵莲花,直直的走向亭中,一把掀开了垂在四周的轻纱。
      眉若远山,眸似寒潭,肤若凝脂,佳人如玉,眉间一点朱砂痣。
      没有预料中的慌乱和惊呼,那一双明丽的眸子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小把戏一般。
      “香花赠美人。”沈钦安只是愣了一瞬,便继续用轻佻的语气说道,虽然是如此语气,可他却觉得,手中的莲花和他眼前的女子很相配。
      “小……小姐……公……公……公子你……不……不……”春华缓过神来,吓得快要哭死过去,说话也结结巴巴,似乎想要提醒沈钦安如此不合礼数。
      那一双寒潭似的眸子,只是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就在沈钦安要收回手去的时候,那眸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揶揄的笑意,接着女子起身顺手接过了那朵莲花。
      “那潭音恭敬不如从命。”刚刚还清冷的声音轻快了起来,那眸子里带了一点戏谑,突然话锋一转,“有道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公子就是如此对待这花中君子的?”
      干咳了几声,故作镇定的走到桌旁坐下,沈钦安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想也没想的就喝了下去。
      “公子,那是潭音的杯子。”好听的女声音调抑制不住的上扬,沈钦安极力的掩饰自己的囧态,但在云潭音的眼里,那故作镇定的俊颜,耳根子却是通红的。
      那一日,沈钦安觉得,当今圣上真是英明神武,这桩婚事想来不会那么无聊。
      自那之后,京城的大街小巷,多了俊丽两个身影。
      沈钦安隔三差五的便将云潭音拐出相国府,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云丞相知道了此事,竟是默许了。
      全京城都在传说,说沈大公子与云家小姐定然能够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作为一个职业媒人,我是有节操和智慧的。”裴随月说道,又喝了一杯酒。
      “抱歉,没看出来。”肖墨白说道,从书箱里拿出一个锦盒,“没想到那人当年居然这么有意思,哪像现在这般整日板着个脸。”
      “这东西他居然还留着,也算他有心。”裴随月神色一晃,仿佛又见到那个莲花一般的女子,静静地对他说想要这一世情缘,哪怕不得善终。
      打开锦盒,那是一条已经旧的不能再旧的红线,裴随月摸了摸那锦盒中的红线,叹了一口气。
      那一年的七夕异常的热闹。
      城东的月老祠里人头攒动,尚未嫁娶的年轻人们争相来到月老祠,为寻一段好姻缘。
      要说月老祠,自然少不得提到那极富盛名的姻缘桥。姻缘桥,叫桥,却是不过人的。桥中红线千条,两端于桥边,若是有情人,自然“千里姻缘一线牵”。
      那一晚,上千人中,确有一对,也只有一对。
      郎才女貌,天赐良缘,往来之人无不羡慕。
      裴随月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根红线是他亲手系上的。
      “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总有人来找我推演。”手指轻轻捏了一个指决,裴随月闭上了眼睛。半晌过去,裴随月缓缓睁开眼睛,苦笑着叹道。
      “当真痴儿。”

      大相国寺。
      自肖墨白去到西厢之后,净空在窗旁伫立了很久,静静地望着在雨前自己挪到了屋檐下里那一株兰草。
      那一株兰草,是多年以前自己在庭院的一角发现的,当时也是在下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定在了那株兰草上,竟撑着伞为那株兰草挡雨,直到雨过天晴,后来便将那株兰草移栽了过来。
      空谷幽兰,净空又想起了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
      神情有些恍惚,净空记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记得那眉间红艳艳的一点朱砂痣,记得那个人有很好听的声音,记得那个人的气息就想一朵出水莲。还记得那个人在江边最后看了自己的那眼神。
      难得一见,闻名遐迩德高望重的净空大师,此刻的脸上,竟写上了一丝迷茫。肖墨白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般场景。看了看那株兰花,再看了看净空,肖墨白明白了什么。
      当年的沈钦安,不知为什么,竟是在大婚前夕,抛下未婚妻,遁入空门。云丞相震怒无比,但云潭音似乎早就知道这结局一般,没有任何表示。再后来,云潭音被许给了江南巡视的儿子,喜帖发到了已为僧人的沈钦安手里,沈钦安到渡口之时见到的便是云潭音一袭嫁衣,堕入滚滚江水之中。
      都说佛陀爱上了美丽的姑娘,愿为石桥五百年,换得与姑娘一次擦肩。
      那如果姑娘爱上了佛陀呢?
      肖墨白走进禅房里,此时的净空已经转过神来,坐回了矮榻,肖墨白也走到矮榻边。
      “可是准备好了?”肖墨白说道,拿出了从裴随月那里取来的灯芯,又从书箱里拿出了那一盏莲型烛灯,将灯芯插在了烛灯上。
      “该来的总是要来。”净空说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烛灯又亮了起来。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那张模糊的人脸越来越清晰了。眉若远山,眸似寒潭,肤若凝脂,佳人如玉,眉间一点朱砂痣。总是笑吟吟的面对着他,那如莲花一般的女子。
      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渐渐地从心底浮了上来。
      那是一个刚刚成佛的佛陀,第一次参加佛法盛会。
      只一眼便看到了佛祖座下的那一朵莲花,自此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只此一眼,却是后来的生世痴缠。
      只闻说佛前一朵启了灵智的莲花被佛祖流放到了凡间。
      彼时佛陀即将成为菩萨,被告知要化凡历练。
      临走之前,佛祖只是看了看他,说了一句。
      “勿恋凡尘。”
      肖墨白看着净空周身气息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出手阻止,便见净空睁开了眼睛,眼中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无喜无悲,竟是顿悟了。
      突然起了身,净空径直走向了那株兰草。
      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从净空口中传来,随着经文一出,那兰草竟像是有生命一般,微微的颤抖着。经文一止,一滴水珠落下,原本长得正好的兰花,竟是瞬间枯萎了,那一滴水珠,就像是一滴清泪。
      “见过尊者。”肖墨白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对着净空施了一礼,径自走出了房间。
      净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出了禅院,走到了大殿,望着大殿里庄严地佛像金身,肖墨白突然笑出了声。
      你说你有什么好,值得世人舍弃一切。
      这就是你所谓的慈悲?
      好一个慈悲。
      唯独没有成全。

      “这么快?”裴随月见到去而复返的肖墨白,惊讶的放下了手里精致的小剪刀。
      “是啊,真快。”肖墨白没好气的说道,直接抄起酒瓶灌了一口。
      “那朵小莲花当初求到我的面前,我心一软便应了,西边那位知道此事差点没把我皮扒了,可是又拿我没办法,不得不放了他下凡。”裴随月说道,“我这可是下了血本了,一根天合线啊。天地旨意,六界不可违呢……”
      肖墨白缓了口气,看了看桌子上那把精致的小剪刀,表情有些诡异。
      “那个……大名鼎鼎的断尘居然被你拿来修剪花草?”肖墨白有些无语,看着那把号称可以剪断因果尘缘的断尘,有些肉疼,这磨损得多严重?
      “不就是把剪刀么,不剪花草难道让我剪红线啊,那多不合适,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啊,多伤阴德。”裴随月说着,又拿起了那把剪子,修剪起了花草。
      “知道我为什么当初选了天和线吗,”裴随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人只道天和秉天地旨意,但是却不知这天和线其实并不是红线,所以,这天合线,斩不断。”
      “那……”这回换肖墨白笑了,“把情丝拔了不就得了。”
      “大错特错,”裴随月神秘一笑,“你当真以为,情丝那么容易拔么,当初西边那位拔了第一次,不死心又拔了第二次,刚刚还拔了第三次,那说保不齐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其实你只是为了看看天合线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吧……
      肖墨白久久无语,心底却是没有那么纠结了。
      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肖墨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静,无声。可是那一刻,却是真的感受到了疼。
      我是不是也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肖墨白想了想,忽然笑了。
      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天,往来的香客中有一对夫妇,带着刚刚出世的孩子来上香,净空只看了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小姑娘。
      眉间带着一点朱砂痣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也睁开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净空。
      净空的心里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孩子想来也是与大师有缘,想来孩子还没有起名,还请大师给我家孩儿赐一名讳。”那妇人恭敬地说道。
      净空愣了许久,那妇人有些疑惑刚想开口询问,净空突然说道。
      “那就叫潭音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虚构=-=然后希望看不懂的妹子们不要打我就好,因为我自己也快看不懂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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