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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我曾经当过他娘! ...

  •   “我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也不能让你生下源家的后代!我不能因为你跟一个流放之徒所生的外孙,将我们伊东家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
      “不要!千鹤丸——!!!”
      “啊!”从噩梦中惊醒,源赖朝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回复平静。也许他永远也无法平静,只要他还能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他心中的伤口就会一直流血。
      他的儿子,尚在襁褓的千鹤丸,被他的嫡亲外祖父溺死在水里,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还记得被迫嫁人的八重小姐拉着他的衣袖,泪如雨下,情绪几近崩溃,他很想安慰这个年轻的姑娘,但却无能为力。他能怪谁呢?伊东大人做错了吗?平家如日中天,如果触怒了平家,下场会如何?他是在为族人考虑。归根结底,是他源赖朝害了八重小姐,是他杀了千鹤丸。明明不过一介罪犯,却还想得到普通人的幸福,真是痴心妄想。他自嘲地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他还记得千鹤丸那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勾起他的手指,让他的心也软了下来;他也记得儿子临死前绝望的啼哭,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让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一次又一次撕裂。
      我的儿子,我的千鹤丸……
      “大人,您没事吧。”听到声音,在外面准备做晚饭的藤九郎连忙进了屋。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能说:“我去给您打水洗脸。”
      源赖朝神情茫然,点点头,门被打开,夕阳的余辉照了进来,他禁不住闭上眼睛。
      伊东大人恨死了他,觉得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恨不得吃他的肉,如果不是当年自己奶娘的女婿帮忙,现在他恐怕已经成为千鹤丸外公的刀下之鬼。也多亏了奶娘的女婿,北条时政大人才肯接纳自己,给予一个安身之所。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绫子夫人的信应该又会到了。”藤九郎一边准备生火做饭一边想说点让主人开心的事,什么才能让主人开心?那必定是绫子夫人的信了!每年一封,同时还会送很多衣服和用的东西。记得上封信说她还在宋国,还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实在有趣。
      “阿绫的信?”赖朝摇摇头,“怕是,今年不会收到了吧。我们并没有告诉她,到了时政大人这里。”
      藤九郎手一顿,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完了,绫子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恐怕大人都收不到绫子夫人的信了。这些年,全靠绫子夫人的信,才能让大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每封信大人都小心保管,时不时拿出来来回翻阅,一看就是半天,以后都收不到了,怕是大人又要回到阴影里了。
      “这个,说不定绫子夫人收不到您的回信,就找上门来看你了呢,哈哈!”藤九郎干笑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赖朝公子,赖朝公子!”门外响起女孩子银铃般的声音,一身朱红色小挂的北条政子*跑了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不知怎么,她对这个忧郁的公子很有好感,不顾父亲的命令时常来偷偷看他。
      “政子小姐,政子小姐,我们公子要梳洗一下,不方便见您,您先等等。”藤九郎苦哈哈地劝道。
      “不是我,是有人来拜访赖朝公子!”政子跺跺脚。
      “拜访我?”赖朝侧过身,看着她,神情漠然。
      政子脸红了一下,“是的,来拜访公子您的,那个人说,”小姑娘也很疑惑,“那个人说,她是你娘!”
      “哈?”藤九郎差点没笑出声,“我们大人的母亲由良夫人很早就过失了,怎么会……大人!”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主人,这是他被流放以来第一次这么激动,就连千鹤丸公子出生都没这样过。
      “那个人,在哪儿?”源赖朝全身都在颤抖,他抓住政子的手,盯着她问道。
      政子忍着痛,“在我爹爹那里……赖朝公子!”
      源赖朝飞一般地离开了自己住的小院,心扑通乱跳,脸上不觉露出久违的笑意。
      只有一个人,敢说曾做过自己的母亲,全天下,只有一个人。

      北条家的主屋,北条家的家主北条时政,妻子阿牧,连带着孩子若干和好友若干,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前面的这对母女。
      “那个……”时政干笑着,“您真是赖朝公子的……母亲?这么年轻,实在不像……”
      “准确点说,是曾经当过他的母亲。”女子狡黠地笑笑。
      “当过?”时政貌似有点明白,“啊,您是义朝大人的……”
      “啊,不是。”女子微微一笑,“比起那个,阿牧夫人,”女子看向时政的妻子,“不知道布料的花色您喜不喜欢?”
      “哎呀绫夫人您太客气了,这布料多好啊,还有这些水粉,这么柔软细腻,绝对是上好的货色啊!”阿牧看着面前的礼物,恨不得现在就带回房间好好欣赏。
      “阿牧!”时政瞪了妻子一眼,连忙转过头赔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个,内人出身粗鄙,惹您笑话。”
      “时政大人何处此言?女为悦己者容,阿牧夫人美丽大方,身为丈夫的您才会有面子,对不对?”女子摇着水蓝色桔梗花桧扇,淡淡笑着。
      “就是就是,还是绫夫人会说话。”阿牧忙不迭点头。
      时政的儿子,不到六岁的小四郎坐在一旁,不开心地嘟嘟嘴。这个女人,真是丢尽了家里人的脸,也不知道父亲喜欢她哪里?比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差远了!想起亲娘,小四郎有些想哭。
      这一切都被来访者看在眼里,女子指向小四郎,问时政:“这位就是令公子?”
      “啊,是,正是犬子。”时政说。
      “真是可爱的孩子。”女子对男孩招招手,等他过来后将他抱在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香香软软,又暖和。小四郎害羞地坐在女子怀里,看着对方温柔的笑容,真的好像母亲。他吸吸鼻子,眼圈有些发红,又怕被父亲发现挨骂,就干脆抱紧了女子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女子肩膀里,闷声说:“我叫小四郎。”
      “小四郎!真是太失礼了!”时政觉得丢脸,刚要斥责。
      “不要紧,”感到怀中孩子瑟缩了一下,女子柔声说:“我有个儿子,比女儿大一岁多,现在老成的不像个孩子,我想抱他他都不好意思。如果有个像小四郎公子这样可爱的孩子,我天天抱着。”她看向小男孩,颠了两下,“你说对不对,恩?”
      “母亲,你还有我!”女子身旁的小女孩义正言辞地抗议,“你不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这么用的。”周围人窃笑,女子哭笑不得,“你不发脾气了?”
      “我再发脾气你就把我抛下,带着他回家了!”小姑娘站起来,扯扯小四郎的袖子,一挑眉,“你下来!那是我母亲!”
      小四郎紧紧抱住女子的脖子,虽然不说话,意思也很明确:我就是不下来!
      “小空,不能没礼貌。”女子皱眉,“弟弟比你还小呢,却比你懂事多了。你快坐好,让人笑话。”
      “我会坐好的,不过他也要下来!他比我小不了多少!”小姑娘坚持。
      女子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拉开,听到身后的喘息声音,女子回过头,看向来人: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如果去掉脸上邋遢的胡茬,应该是个很英俊甚至可以说俊美的家伙;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色直垂挂在如同竹竿的身上,如同一件宽大的袍子;可能因为来得急所以没有穿鞋,来人的脚上全是泥土。
      虽然长大了许多,虽然颓废了许多,但女子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在自己身边数年的人,“好久不见,御曹司。”女子微微一笑,如春风一般温暖。
      年轻人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女子含笑的双眸,勉强压制住即将要奔腾而出的情绪,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让他一直挂念的名字:“阿绫……”
      女子眼睛一眯,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到他面前,然后,抬手给他一个暴栗。
      “叫夫人!”女子一叉腰,“你母亲当年可是告诉你们几兄妹:要像听她的话一样听我的话!所以,我也算是你半个母亲!”
      “……我母亲让我们听你的话,没让我管你叫娘!”赖朝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一句话。
      “那我不管,我只按我理解的意思来。”女子看似不讲理地挥挥手,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对时政等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欠管教,以前我没有教好他,呵呵呵。”
      “谁是你的……孩子!”赖朝瞪了她一眼,却还是不自觉靠着她坐了下来。
      “这个,感情真好啊,哈哈哈!”众人陪笑着。
      “我看大的嘛,呵呵呵!”女子咯咯一笑。
      这时候,政子也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弟弟赖在客人怀里不肯下来,不由大窘:“小四郎,下来!”
      “不要!”男孩抓紧女子的衣服。
      “这位就是政子小姐?”女子从怀中摸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政子,“这是给你的礼物。”
      看到女子手中的东西,政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忙接了过来,“好漂亮的小刀!”
      “这是某个游牧民族的东西,纯银打造,既可以猎杀猎物,也可以防身,很实用。”女子笑笑,“世道艰难,女孩子需要这么一件东西防身。”
      “多谢绫夫人!”政子很高兴,爱不释手。
      “政子!”时政觉得很丢人,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有点男孩子气,现在可好,都传到别人耳朵里了。
      他这边觉得尴尬,那边阿绫的女儿小空好奇地看着源赖朝,走近他问道:“您就是赖朝……叔叔?”她实在叫不出哥哥这个词,母亲都比他年轻!
      “这个,你就叫叔叔吧,对,我是赖朝。”赖朝笑笑,没有纠正小姑娘。
      “我母亲说你是贵族出身。”小姑娘说。
      “贵族?”赖朝惨然一笑,“过去的事了。”
      “哦,怪不得。”
      “怪不得?”赖朝纳闷。
      小姑娘嫌弃地看他一眼,“赖朝叔叔,你已经很久没洗澡了吧,身上都有味道了!”
      赖朝,心在滴血……
      拧拧女儿的耳朵,阿绫抬头看向略显尴尬不觉闻自己身上有无异味的时政,“说起这个,我可能要在这里叨扰一些日子,放心,入道大人知道,不会让您为难。”
      时政摸摸鼻子,“那好,那好。我让人把上房收拾出来……”
      “不必那么麻烦,就住他旁边就行。”女子一指赖朝。
      “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不过有件事需要麻烦您,就是我们母女有个习惯,每天都要洗澡,”见众人咋舌,女子微微一笑,示意侍女打开带来的小包裹,金灿灿的光芒晃瞎人的眼睛,“一点小心意,您多费心。”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您就安心住下来,不就是洗澡嘛,有什么难的!”时政还未发话,阿牧一把将那一带金子抢到手里,笑逐颜开。
      北条家众人:丢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我曾经当过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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