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深渊》探云

3、破碎的花瓶

　　娅格挥剑挡开冲着要害飞来的箭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她俯身前冲，试图近身攻击猎魔者，却被猎魔者高超的箭术制住，难以寸进。

　　布莱克一个闪身向前冲去，手中长刀直刺向猎魔者胸口。被猎魔者闪身躲开，抬手连发三箭逼退。娅格再度冲上来，却再一次被她成功地甩开。

　　三个人杀的难解难分，被猎魔者重点关注的布莱克受了重伤，娅格也被箭矢开了好几个伤口。

　　布莱克这时候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实力，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猎魔者确实拥有足以孤身行动的实力。

　　不过以一敌二，难免有分神照顾不到的地方，猎魔者的败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两个人围在猎魔者的退路上，耐心地把她往房间里逼。渐渐地，猎魔者一步一步地退到刚才娅格待着的房间里，他们两个也重新跳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进一步削弱了猎魔者的实力，娅格看准时机冲上前，一剑从后背刺入她的腹部。

　　疼痛和冲力使猎魔者倒伏在地上，猩红的液体把她白色的衣袍染透。她闭上眼，明明面临死亡，却仍然保持着那份不可撼动的平静。

　　娅格拖着剑走向布莱克，鲜血从肩膀上的伤口中涌出，顺着剑尖在地上化出一道蜿蜒的红线。她向半跪在地上喘息的布莱克伸出手，天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目光锐利，“我们可以继续了？”

　　赢得了胜利，就没必要在意失败者的话。或许她对于完成契约这件事表现的并不急切，但是不是急切到连一根稻草也愿意抓的人，又怎么会去召唤迪思拜尔这样的恶魔？

　　然而布莱克并没有握上她娅格的手，他撑着地站起来，用歉意的目光地看着娅格。

　　这样的态度像是昭示了某种不祥，娅格的心猛地一跳，死死盯住布莱克。

　　“虽然很想达成这笔交易，但是……很可惜。”布莱克叹了口气，露出忧愁到虚假的表情。

　　“您也看到了。”布莱克示意她看他身上累累的伤痕，声音低沉，“恢复伤势需要填补进去大量的魔力。”

　　“以我现在的能力，已经无法帮助您实现心愿了。或者，您愿意把想要达成的目标放到最低？只是取两三个平民的性命泄泄愤的话，现在的我还是能做到的。”

　　“是么？”娅格挺直了背脊，“那么，我不需要你了。”

　　猎魔者低低地笑出了声。

　　娅格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

　　只差一步的契约是她最后的希望，然而这契约像被戳破的泡沫，轻易地破灭了。不但破灭，还留了一手的黏湿，让人格外的不痛快。

　　她沉默着提起手中的剑，走到猎魔者面前，磨破了口的皮靴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心尖上。

　　娅格的剑尖对准了猎魔者，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你知道么，我生平最恨之人，你高居首位！”

　　反驳的话在猎魔者腹中上下翻涌，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她用一种隐约包含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娅格，像是看着垂死挣扎的羔羊。

　　她看着剑尖撕裂空气，剑身映着娅格的目光，那道杀意比长剑更加森冷！

　　这一剑下去，猎魔者必死无疑！

　　但是好像受到命运捉弄一般，偏偏就在娅格刺下长剑的那一瞬间，房间门忽然被“砰砰砰”地叩响了。娅格心脏急跳，手下一顿，剑势骤止！

　　布莱克和她一起把注意力落到了门外。

　　这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但是从刚才开始就在积蓄着体力的猎魔者抓住了这个机会。她趁机制造了一阵烟雾，从已经破碎的窗户中跳了出去。

　　娅格被雾气阻碍了视线，她不敢让武器脱手，从一旁的桌子上随手抓了一个花瓶冲着她猜测的大致方向丢了出去。

　　花瓶砸在猎魔者头上，猎魔者眼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半点耽搁脚下，跌跌撞撞地逃了。

　　等到雾气消散后，原地除了鲜血什么都没留下，娅格恨恨地咬牙，“大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猎魔者还有余力，对方表现的太虚弱了，她以为猎魔者早就在战斗中耗尽了体力。

　　“每到节骨眼上都会有人搅局，真是背运。”布莱克叹了口气，看了眼因为敲击而微微震动的大门，向娅格辞别，“再见了，我亲爱的契约者。如果有能够与您继续这个交易的一天，我会同您再次相会。”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周围因为打斗而毁坏的物品轻轻颤抖起来，它们慢慢地拼合到一起，裂缝处发出玄色的光。在满室玄光中，它们恢复如初。

　　娅格的伤口也在这过程中也开始结痂，可惜最终没能愈合，不过她也不用担心因为这个伤口而流失大量鲜血了。

　　重伤使布莱克的脸变得苍白，脸上充满蛊惑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有变。他的身体逐渐笼罩上一层漆黑的云雾，这云雾将他包裹起来，然后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

　　娅格收起长剑，捉过一旁的扫帚，打开了大门。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男人从门外一步跃了进来，四下张望，“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我好像听到了打斗声。”

　　娅格摇头表示否定，跟他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男人看了看干净整洁的室内，又看了看在布莱克法术下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连衣服都没有乱的娅格，将信将疑地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娅格一个，她把扫帚丢开，觉得自己可以回到租住的小屋好好睡上一觉——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谁都不会再来了。

　　但是她没有。

　　她在这间屋子里怔怔地站着，自己都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她就是有一种自身都觉得荒谬的期望，期望这个曾经出现过希望的屋子里能够再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救赎，将她拉出绝望的泥沼，哪怕前方是更加惨烈的地狱。

　　但是谁都没有来。

　　谁都没有。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娅格默默地想，却始终都没有离开。

　　她就那么站着，瘦削的身体站的笔直。直到天边微微发亮，她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低着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