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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人与女子,难养矣 ...

  •   皇帝心里记挂着皇孙李黎,他轻手轻脚地进殿,却见烛火明亮,小人正躺在龙床上睁着眼睛,没有入睡的迹象。皇帝宽袖一挥,冷着眸子瞥了一眼高次,高次急急地打发了无用的太监宫娥,自个儿也伏着身子退下了。李黎身体乏得紧,并未起身请安,皇帝却没甚在意,只是过来为李黎掖被子。李黎撅着嘴与皇祖父说:“皇祖父的龙体好了,孙儿的身子却又坏了!”,皇祖父眉眼甚是慈祥,他闻言呿床上小人:“不得胡说!”。李黎起身,倚到皇祖父怀里:“皇祖父,到底是谁要害黎儿?”。
      皇帝摸着小人头顶的柔发,抱得怀中稚子更紧:“黎儿,是皇祖父没保护好你,今年连你生辰都没得好过!”。李黎摇头,抬眼望着皇祖父:“皇祖父,人各有命,富贵于天!”。皇祖父放了小孙儿,坐于榻侧叹道:“黎儿这般想,可有人却不会如此顺应天命的!”。想着往后再不得清净安宁的日子,李黎的眸里都是冷意:“皇祖父,母妃死得早,东宫能为黎儿打算计较的,怕再没有旁人!黎儿除了能信赖皇祖父外,还能信谁?皇祖父,还请告诉孙儿真相,孙儿不想做别人刀俎之下的鱼肉!”。皇帝无言了好一阵,终是开口道:“江湖行刺、推你坠树的,都是皇后齐王一派所为。这次中毒之事,怕是跟皇后也脱不得干系!”。
      李黎深思须臾,起身跪于地上:“天降大任,圣言天听,皇祖父权衡多年,却终究无奈。手心手背,皆是连骨血肉,孙儿只求皇祖父能少为黎儿操心些!”。皇帝听得如此言语,差点潸然而泪:“宫中上下,唯黎儿贴心体恤!”。李黎见眼前老人这般情景,心下暗叹,语气笃定:“皇祖父,请成全孙儿一请求!”。皇帝低头瞧着小皇孙,眼神更加慈祥疼爱:“说吧,皇祖父定会应允黎儿的!”。李黎作揖,请命于圣驾前:“请皇祖父待黎儿,肖待太父一般!”。皇帝明白李黎心思,越发看中眼前皇孙。圣上拉起地上恭敬跪着的李黎,点头不已:“明日起,黎儿便回东宫吧,往后,朕不再恩赐万千,望黎儿擅自珍重!”。
      天微明,昨夜寝得晚些,李黎睡到早间出宫的时辰也是起不得床的。小安子候在绸缎丝幔旁,瞧着榻上酣睡小人小脸睡得红晕润泽,他唤人的声音更轻柔了些:“殿下,殿下……”。李黎眸里氤氲着睡意,缓了缓神,方找回了清明思绪:“伺候我洗漱穿衣吧!”。小安子低眉顺眼,不敢与金贵小人有眼神之交,李黎自然没认出是安掌扇。只是身旁为李黎穿戴的小太监动作甚为缓慢,他的胳膊举得有好些时候了,只觉酸痛难耐。小安子正弓着身子为李黎腰间束带,突然听得李黎冷声责备:“你就不能动作快些?”。
      乍闻此声,小安子被吓了一跳,一时忘了低头。李黎这才看清身旁服侍的太监长啥模样,见是小安子,他盯着小太监那双剔透玲珑双眸,心情不由大好。李黎心里的气消了大半,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柔了几分:“哟,原来是安掌扇呀,想来也是被下人伺候惯了,竟不会伺候主子了?”。小安子见识过皇孙的癖性,只能跪地请罪。李黎笑着让小安子起了身,由着小安子继续为自己束发。
      小安子年岁十五,身量比李黎高甚多。他立于小人身后,仔细地为皇孙殿下梳理青丝。身子微微前倾,小安子竟能闻见小人身上隐隐的奶香。他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揪得甚紧,就怕弄疼了小皇孙。小安子修长如玉葱的十指,缓缓拨弄李黎的丝发,让他感觉甚是舒服。李黎对小安子的服侍十分满意,梳好妆容,他便开口道:“我若是向皇祖父要了你,你可愿意弃了宫里的似锦前程,随我入东宫门下?”。闻言,小安子愣怔住,心里计较万分。李黎摇了摇头,调笑道:“你且安心吧,我还想让你在这皇宫禁内做我的眼线呢!”。
      李黎未得到小安子回话,端起皇孙殿下的架子,有些恼:“怎么,你不愿意?”。小安子这才回了神,他即刻跪下表忠心:“谢殿下赏识,奴才恭敬不如从命!”。李黎甚觉满意,点头不已,却也没忘与他要约法三章:“本宫用人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要的,不是顺从,更不是谄媚,惟愿‘忠心’二字。自古金银富贵易得,人心忠诚却是最不易取。本宫坦诚待你,望你同等待之!”。小安子低头应承,心中生出苦涩,竟难以一一言表。
      李冉生早早便候在了殿前,见黎哥哥身体已无碍,竟直接扑进了他怀里。李黎望着李冉生微微肿起的红丝眼包,轻声问他:“昨夜可是受惊吓了?”。李冉生睁大水汪汪的双眼,抱得李黎更紧:“嗯,冉生最怕再也见不着黎哥哥!”。李黎心里怜爱,拉起他的小手,一同出宫去了。来时有高次恭迎,去时无一人相送,李黎心下欢喜万分的。
      越氏昨夜独上高楼,孑然赏月,心里却担心亲子。宫中传来消息时,她倒是忘了要诅咒李黎一命呜呼去了,只满心地为冉生儿子忧愁。越氏一夜未阖眼,只盼天明。宫门外,东宫的辇驾候在拱门侧旁,越氏瞧见两兄弟出了皇宫,她笑得探身,只盯着李冉生上下打量,巴巴地把他抱得满怀。亲子无虞,越氏心上石头落地,立即给皇孙李黎行跪拜之礼。李黎亲历生死攸关之刻,如今,心里越发戒备。他挥了挥手,对越氏道:“你且带着冉生回太子府吧,我想独自走走!”。
      越氏不敢从命:“殿下,妾身来接驾,无功而返,自是不敢独自打道回府!”,李黎心如明镜,却也不敢低估了眼前的妇道人家。平日里观其言行,自知越氏是个难对付的人物。古语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和越氏倒都对得上了!李黎起声吩咐:“让苏嬷嬷去南大街的斋粥楼寻本宫吧!”,越氏这才直起腰身,抱李冉生上了车辇。李冉生不忘与李黎挥别,小嘴跟抹了蜜油似的,甜甜道:“黎哥哥娱乐之余,定要照拂好身体啊,冉生难得不用听课,只想多陪陪娘亲与妹妹!”。
      李黎见无旁人,轻唤了一声:“隐卫何在?”。音刚落,人已在身旁跪定。李黎十分好奇这般诡谲的武功,好奇地问跪在最前排的隐卫头子:“这样厉害的功夫,本宫能学得吗?”。隐卫头子恭敬回话:“殿下天子龙脉,却是不适合习的!”,李黎摇头却又点头:“且不论身份,就说这武学奇特神秘,怕是要受不少罪才能习成的,既已有你们相护,本宫便也无需多学!”。皇孙殿下真真有自知之明,隐卫头子还未回话,却听殿下又问:“皇祖父遣你们相护于我,还是把你们赏给我了?”。
      隐卫头子最不爱听赏赐之说,好像他们这些卖命暗护之人只是能随意打赏的物件,他不由冷声回道:“殿下所问之事,殊途同归,何须如此在意细枝末节?”。李黎转念一想,所言甚是,他便打发人起来:“我只想去一趟斋粥楼,找个人帮我引路便是!”。隐卫头子闻言,心里更恼,只留了最爱热闹的戚柔,便闷声带着其他隐卫隐去了身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李黎羡慕不已,心里倒在计较,这些隐卫的武学造诣比不比得青峰堂的那两人?
      跟着戚柔,李黎细细地询问着隐卫的日常习性:“平日里,你们都不吃饭,不睡觉的吗?”。戚柔难得正大光明地踱步于大街之上,有些不太适应:“禀殿下,只是吃得快些,睡得少些罢了!殿下若是着急,属下这便使轻功,抱殿下去了吧!”。李黎摇头:“本宫如今正在长身体,多走动些,自然于身体有益!”,他慢慢跟着隐卫,又问道:“你们这些隐卫,是不是没有名字,只有代码编号呀?”。
      戚柔虽不大听得懂,却也能推敲出大概含义,他摇头:“名与姓倒是有的,只不过与殿下所说的代码编号无异,没什么血缘深意的!”。李黎点头,却也笑道:“此言差矣!人于江湖,于天地之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即便没有阴亲血缘之故,却也是有其独特深意的!天大地大,大爱大道亦多矣,无名无姓虽可惜,可若没了心没了情,怕就愧对宇宙洪荒之间的绿水青山了!”。皇孙殿下出口成章,见解独到,戚柔闻得此言,心下再不敢小瞧身侧金贵小人。
      斋粥楼,占了南大街最繁华地段,属皇家商股经营,所得银钱均要入国库充公的。李黎跟着戚柔来到人多之地,倒也不再闲聊,只瞧着路上两边商贾小贩皆忙,更有穿着糟踏的文人癫狂作诗,自是一番繁杂喜庆。跨过高高的门槛,李黎被带到了靠窗的暖阁内坐定,小二也没询问,兀自备好了茶水点心。苏嬷嬷说过,这间粥店是他以前常来的。瞧着案上精致简单的点心,李黎不由点头。吃多了荤腥酒肉,喝些清淡的菜粥清汤也是极好的,不怪以前李黎常来!
      李黎吩咐戚柔一同早膳,戚柔直直地坐下豪噻,神情自若。刚起箸,苏嬷嬷领着禄翰生赶至,李黎便招手让他们一同坐下。苏嬷嬷了解小主脾性,不敢推脱,拉着一旁扭捏了许久的护卫坐了下来。眼前这般光景,李黎恍如隔世。在这个纲常伦理严谨的年代,李黎总不得自在。如今四人同席,李黎心情自然感慨。禄翰生一直不敢轻动,李黎一个眼神望过来,他便端起金碗豪饮了碗中清粥。李黎看他如此生猛,嘴角不由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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