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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情爱偏执,冷暖自知 ...

  •   申小虎早便回府细理行装,家母双眼朦胧,黑灰的双手紧紧地捂着儿子的手不放,老母亲呜咽不已。申小虎慢慢劝慰,亦有不舍。这厢申小虎还在与老母亲凝噎无语,那厢禄翰生却急急地夺门而进,风风火火惯了:“小虎,小虎,你说我是留下,还是跟太子殿下去江宁行宫啊?”。申老母亲见状,抹干泪滴,为禄翰生倒好茶水,嘱咐他过来坐下。扰了二人说贴心话语,禄翰生十分过意不去。他突然有些怀念儿时的无忧光景,竟说不出话来,难得安静了许久。
      老母亲已去别屋,申小虎眉峰紧锁,望着禄翰生道:“皇孙已要了你,你自然得留下,保护好殿下才是!”。禄翰生凝眉瞧着好友,竟不似以往潇洒,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他处,不敢看申小虎的眼睛:“我舍不得与你远别,我素来贪玩任性惯了,没你提点,我怕见罪于那位殿下!”。申小虎嘴角微微扬起,兀而绷紧神经问道:“这几日没管你,你不会又惹祸了吧?”。见禄翰生摇头,申小虎这才放松了脸上的神色:“你心里明如悬镜,皇孙殿下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是你该收收心了!”
      绿柳扶风,小桥流水,人家户户而依。小安子谨慎万分,拐进人烟稀少的小巷。他换好寻常男子的服饰,反复绕了几条街才入了一户人家。今日既得了机会,小安子还是想去看看王家老父、老母。进门之前,他打眼瞧着四处无人,方才麻利地踏进木门。王家老夫妇见他来看望,即便手脚哆嗦,也急急地备好茶水款待。小安子劝阻不住,只好坐下抿了几口。小安子这才得空为他们切脉,只听王母笑呵呵地道:“生儿勿担心,平日里小红他们都来帮协,药也是按时用的!”。
      小安子见二老面色无异,心下欢喜。他悄悄地留了一荷包银子于桌上,这才赶回宫里向干爹请罪。高次听闻小安子前些时日受伤竟是为救小皇孙,不但没讨到好处,反而引来猜忌,不怪小安子不敢知会于他。如此想来,高次瞧着小安子更加顺眼:“小安子,干爹知你心意,以后再遇此等凶险之事,该告诉干爹,干爹定会庇佑于你!”。小安子跪谢高次,伺候得他越发顺意。可小安子很明白,干爹也就是说说罢了,如何能为了他得罪如此贵人!
      宫内火烛管理甚严,不让私下点火烧纸。小安子只好等宵禁之后,宫人均睡下了,他才敢于假山后、月光下祭拜大姊。寂寥宫廷,权谋难测,却总有些无辜之人被卷入血腥的争斗中。丢入枯井、推入宫河、灌入毒酒,多少死法,却是死也不得瞑目。小安子燃起炭火,于炭土中插好三柱香。他祭于香前,愤慨跪拜。氤氲袅袅,小安子却甚是清明。阿姊,生弟隐姓换名,只为替你报仇,你在九泉之下,切勿安息才好!各人祭奠皆求安宁,他却求勿息,可见复仇之志,已非一日之坚!
      南唐疆土甚广,跨江而治,江南、江北皆得善待,国力甚是雄厚。江以北、淮以南,设昌地与东海两大节度使镇守边疆。昌地毗邻周,万里疆域绵延,其中漳州山峦重叠,易攻易守,是兵家必争之要地。素有“骁勇神将”之名的徐子豪便领圣命治军昌地多年,屯兵于漳,周兵总不痛不痒地发兵骚扰,使得他不胜其烦。想着漳州都城江宁空置多时的旧朝行宫,徐子豪便请命求天家皇命驻守于此,省得周兵总有试探之举!
      寥寥山谷,寂静幽深。军营重地,被夜色淹没在山脚之下。铁桶勾里篝火未灭,徐子豪将文书扔进火里,让它燃烧殆尽。军师萧某缕着胡须,看向将军的神色不由幽幽:“如此看来,咱们那位圣上还是信太子多些!”。徐子豪讥笑不已:“若是齐王,我还真的会起了勾结反叛之心。可若是这位文弱太子,我怕是连亲近之意都难生起了!”。萧某知徐将军性情,便也唇角微扬:“将军说笑了,将军忠勇,如何谋逆?太子慈孝,想来也是能潜移默化的!圣上之心,将军可要体恤才好!”。
      徐子豪望着自己敬重的谋士,点头道:“这么些年,多亏萧军师相帮谋划。军师所言,晚辈定当铭记!”。萧军师见将军如此抬爱,不敢邀功:“将军客气,将军旷世将才,能为大唐、为将军出谋划策,是萧某的荣幸!”。
      月明星稀,李黎并无睡意。苏嬷嬷年纪大了,早就被他遣下去睡了。放眼望去,竟只有禄翰生笔直地守在廊下。廊上纸灯,微微闪烁。他慢慢踱至禄翰生跟前,吩咐道:“你去取了灯烛,陪我逛逛东宫可好?”。明明是征询的话语,禄翰生却听出了命令的语气。他不敢怠慢小人,赶紧去取了灯烛,随他闲逛。李黎心里寻思着青峰堂之事,一时不查,竟生生绊了一跤,幸亏禄翰生及时相护,不然他额上会再添新伤。这么些时日,根本无青峰堂的人来寻玉扳指!如此这般,李黎竟有些坐不住了。
      李黎由着禄翰生抱着他查看,禄翰生见皇孙无事,这才松了小小贵人。因为离得甚近,李黎竟微微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李黎好笑,不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擦什么香粉了?味道却是极好的。”。禄翰生闻言,不由红着脸解释:“不是,属下并非女儿人家,更不想肖女子擦粉抹香。是母亲遗留的手帕上弥留下的香味,久久不散,放于怀里,自然能闻见香味。”。李黎抿着嘴笑道:“你这般急着解释作甚?我又没说你是伶人娼妓!”,禄翰生见殿下调笑他,却也无言以对。
      至别院,李黎却有些辩不得方向,独有两座阁楼耸立。还未靠近细看,只见远处晕黄的灯光旁立着身形颀长之人。他形单影只,眉眼间却别有一番风雅韵味。李黎让禄翰生候于径旁,他轻手轻脚地踱至李毅身旁,轻声问:“太父为何烦忧,竟独立于此?”。李毅望着小小孩童,眉眼刚劲之风像极了太子妃,却独独不似自己。他有些弥蒙,复而望着夜色里的阁楼,久久才叹道:“黎儿,太父离都之后,定要万事小心!”。
      李黎看向他的黑眸,担忧之意竟如此真切。他敌不过太父的拳拳真心,终究移了双眼,答应道:“太父放心,东宫上下,定护周全!”。李毅望着长乐未央双阁,喟叹道:“黎儿,我知你非常人。今日之言,望你铭记。树大招风,行事做派切勿太过出众了!”。李黎抬首,这才正视太父。李毅扬起嘴角,呵呵地笑道:“我虽无治政之才,却也能看透朝中风向。生于帝王之家,这种感知,怕是从娘胎里就有了!”。
      那双温柔妩媚的双眼,让李黎有些沉沦,难辨真假。他看得痴痴如醉,忘了眼前情形,不由自主地问李毅:“你爱越氏还是母妃?为何你笑意从不达于眼底,反而总深藏孤寂呢?”。太子听李黎如此问话,竟不知如何回答。李毅不由温柔地摸了摸孩儿的发髻,低下眉眼:“黎儿是觉得我偏爱越氏吗?黎儿,你还小,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待你和冉生、冉裳一样,没有偏差的。”李毅静默片刻,又道:“情和爱总让人过于偏执,冷暖对错,难与旁人言说。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般相问了!”
      人十分奇怪,纠结之时就像陷入了怪圈,如泥潭沼泽。可若想通了,下一刻,便豁然开朗。李黎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他不想再纠结于爱情,更不想再陷入前世今生的假假真真。等他在古代慢慢地长大,等他的心意逐渐地明了,李黎发誓,他绝对不会再错过不该错过的人!他由着太父抱起自己小小的身子,心里隐下多余的思绪。李黎明白,所有的故事,刚刚开始。而他要做的,不是随遇而安,而是努力把握,别再犯错!
      李毅抱着小人回了兆光殿,至殿门,黎儿便跳出了他的怀抱。李毅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孩童身上独有的奶香骤然离开,他身形竟然滞住。李黎甩甩手,示意禄翰生去廊下守夜。李黎仰起头,笑道:“太父,你只答了其一,未答其二,黎儿甚是不满意。”李毅呆呆地未反应得及,下一秒,却终是轻笑出声。
      立秋,太子携东宫府兵离都城金陵。百官相送,鸣鼓至江,竟有些绵延浩荡的意思。太子望着前面瀚荡的江水,心境竟如波涛江面一般,无法平息。父皇一直不喜他的孱弱风雅,自不会相送;赵氏只是妇孺,亦不会出东宫相送;几个孩儿都小,黎儿身体未愈,冉生还在大义堂读书。这般想想,竟要孑然一身地去行宫了!
      “太父!”!!……
      李毅立于甲板,见护卫抱稚子下了马鞍,不由喜出望外。他闻声踏回岸上,只听黎儿道:“太父离金,孩儿前来送行!”。李毅欣慰不已,神色不似之前凝重。李黎招手,让申小虎过来听他嘱咐。申小虎即刻跪于他面前,李黎便吩咐道:“太父独身驻扎江宁,你为东宫亲兵之首,统帅六卫。远水救不了急火,以后,就全赖你相护了!”。申小虎握拳,急声道:“殿下放心,臣定当不负所托!”。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李黎望着远去的军船,浩浩荡荡。临江而立,他第一次见如此宏伟景象,竟好像入了梦境一般……
      究竟他是李郦,还是李黎呢!此刻,他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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