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祸》卿清素爱

6、第六章 宁凛（上）

　　夏侯家世代军侯，掌握一半虎符，辰朝俗语“夏侯在，天下定。”
　　夏侯凛是谌帝朝兵马大元帅夏侯璧风的儿子，10岁便随父亲四征，强弩射金甲，履步摧胡血，大小近百次大捷功不可没。15岁那年，大辰与昀国大战，夏侯璧风战死，少帅夏侯凛率军血洗昀国，昀国俯首称臣，至此，辰朝四境再无强敌。凛将父安葬于辰、昀两国国界，谌帝追封夏侯璧风为定国王，举国礼葬之，夏侯袭军侯位，接兵马大元帅之职，世称“凛帅”。
　　夏侯凛觐见穿着武将的朝服，虽卸了甲胄，但朗朗气质是刻入骨子里、流进血液里的，这种朗朗不同于天子，却不逊于天子。
　　觐见该尽的礼数都尽了。
　　夏侯凛转身对着南宫玥深深一揖。
　　“请长公主安。”
　　南宫玥也依制回了礼。又转身对玱帝道：“皇兄，臣妹先行告退了。”
　　玥和凛只是这样隔着阶陛遥望一眼。

　　夏侯凛一直记得五年前在父帅的国葬礼上见到南宫玥的模样。当年，谌帝除亲自吊唁外，还命膝下仅有的太子和公主以子侄辈礼祭奠夏侯璧风，哀荣至极。那日南宫玥一身素衣，头无半点发饰，仅簪着一朵白花，青丝倾泻于香肩，她的出现，好像与着灵堂融为一体，白色的灵帐纱幔被风吹起，全部的一切都是渗入骨的哀伤。他看见她的美眸清澈如水，清冷如冰，她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凝成无声。是以，在那凝望的一瞬，他感受到她真挚的悲伤，那是她失母、他丧父的同样的哀伤。还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听家奴向父帅禀报朝中动向，其中言道，楚后赐死皇贵妃在芙妍公主的眼前。他曾心怜这个女娃的可怜，记忆中她的娇俏、快乐，想必都成了灰。可事隔三天，在嗜血的战场上，他也是眼睁睁看着父帅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种切肤之痛，撕心裂肺，谁都不能代替。
　　一年前，谌帝楚后没，夏侯凛自边境赶回奔丧，再见南宫玥，芙妍公主已经出落成名动天下的美人，梳着高高的宫髻，还是未着多余的发饰，只是簪了一朵白花，一身素缟，清减肃冷，眼眸之中竟是无悲无喜无嗔无痴，只有一种迷离到不可捕捉的清澈。九年了，她从一个天下最幸福和烂漫的公主，成为权谋的牺牲品也逐渐变成驾驭者。是啊，这样残酷的腥风血雨的洗礼若不让人改变，就无法生存下去，在边境的这四年，他为父帅守陵四年，也是在重新反思和整饬军队。他从少帅变成了大帅，才能完全体会到父亲执掌三军的不易，体会到身为国之重臣来自方方面面的不同试探、拉拢、甚至是猜忌，也体会到夏侯世家自大辰立朝之初起就留下“儿郎不尚主、女儿不入宫”家训的苦心。而，风云变幻，当今的朝局之中，虽说依旧是楚、夏为尊，玱帝的明睿和强悍更胜于先皇，拿世族革新的态势已有了苗头。作为夏侯家主，看到玉氏的结局，年少的夏侯凛感到人虽身在边疆，朝中之事却不能任由似当年父帅只听消息不作为的行事风格，当要为夏侯家世代谋划。夏侯家不起非分之心，但，任何人要对夏侯家起非分之心，也是万万不能的。这五年来，不管是先帝还是新皇手中，他都已逐步把属于夏侯家的局布好。三年前，他得到了一份意外收获，那是从前属于玉家的暗卫网络，而赠与他的人，就是身在深宫的南宫玥，这也让他和南宫玥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的现状对他、对她都没有坏处。他也乐于和安然接受。

　　今日，见她立在陛阶之上，继而又擦肩而过。一身玉绿色的宫装，袅袅娜娜，依旧是简单的发饰。她的绝色面容除了面无表情就是浅笑盈盈，仿佛只是习惯一般的笑容，带着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漠疏离，不含任何情绪。她的眼神清冷孤傲，似乎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也激不起她心底丝毫的波澜。只是，他能体会到，那一身玉绿却是特意为他而着。久在边塞苦寒之地，多是肃杀，鲜见鲜色，一身不张扬的玉绿可以养眼清润，一个女子能心细至此，她所谋的绝不是眼前的种种。
　　这次昀国求娶，她同期传信给他，无论如何回京一趟。本来三年守陵之期已过，坚持多留一年的时间也到了，他觉得有趣，倒想看看这位深宫的主子能翻出多大的波澜，便定下即可返京。回朝的路上，听到楚岩奏请尚主的消息，更是让人想看看这出好戏。但是，她若要自己陪她来翻覆当年玉家的案子，甚至报仇雪恨，他是不会轻易接她的盘的。
　　因为，他犯不着冒这个险。
　　而，这天下，对他来说，也已经几乎没有足够让他心动的诱惑了。

作者有话说

　　想了很久把这章改成了宁凛，是关于晋宁和夏侯凛的。不然对男一号来说，前面已经有妍岩，是关于芙妍和楚岩的，我就有后妈之嫌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