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番外之幽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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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日，幽姬与水月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并不是说闹了别扭，只是说话的时候变得少了。
默契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不可言传，沉默着，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幽姬明白水月，水月也明白幽姬，那是长时间相处下来的了解，但总有不了解的地方。
不了解为什么彼此之间眼神接触时会多了闪躲，不了解心底涌起的莫名情绪为何会让人本能逃避。
幽姬和水月心想：我一定是病了。
已经翻过了山区，幽姬、水月的目的地是渝城，那里是西郡的一个大城，也是之前碧瑶告诉过幽姬的落脚点。可她们都没有去过渝城，只能走一路，问一路，山里根本没有人，但现在到了大路，她们的心思却都没有在路上，只神不守舍地沿路走着
出了几座大山的道路变宽了一点，也有两三条小的岔道，但除了幽姬、水月路上都没有看到行人，只有路旁一株大树下呆坐着一个老汉，两眼无神地望着主干路的前方，他看见幽、月二人往主干路的前头走去，蹭的一下冲了出去。
“两位姑娘不要再往前了！”老汉将幽、月二人拦了下来。
幽月二人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老汉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凄苦，幽姬抬眼往前方看了一眼，询问道：“老伯前面可是黄石村了？渝城可是这个方向？”
“前面是黄石村，是通往渝城最近的路，但是现在黄石村瘟疫成灾，有进无出，黄石村方圆三里都成了隔离带，你们要赶路，还是再绕一座山，从韦家屯走吧。”说起黄石村，老汉连连摇头叹气。
水月问道：“什么瘟疫如此严重？”
“唉！就是不知道啊！现在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世道凄苦艰难，这老天爷还总没有消停，天灾泛滥，叫人怎么活啊！我的一家人，包括我那六岁的小孙子都还困在黄石村里，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说起担心事，老汉抹了一把眼角。
“附近的医生呢？老伯你就没有想过办法？大城里总有良医在吧。”幽姬问道。
“大城？十里八屯三乡就属黄石村最大。你看这山多路少的，能有几个村落就算不错了。地形限制，大的城还要走差不多百里地。莫说路远，就算找到了大夫郎中，一听是瘟疫也不会来的，谁会来送死啊！我就是个靠编草鞋簸箕贩卖为生的农民，我能求的都求了，除了等，还能有什么办法？等到最后等不到奇迹的话，我就去陪我家人一起死。”老汉的眼神早已经失去了光彩。
幽姬皱眉：“奇迹？老伯你在等什么？”
“等小环姑娘治好瘟疫。世上好心的不多了，若不是小环姑娘，老汉也不会守在这里，阻拦行人往前。要是她都没有办法的话，黄石村四百余户就不会存在世上了，世上再无黄石村。不说了，不说了。二位姑娘，你们不要往前了，走吧，走吧。”老汉不想再多说什么，慢慢走回路旁那棵树坐下，继续呆滞地望着前方。
幽姬、水月面上都有不忍，天地不仁，苍生为刍狗。她们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而起，奔赴黄石村而去。
留下那一脸惊愕的老农。
幽、月二人身形之快，千里也不过一日，很快便到了黄石村外。一股阴煞死气盘旋在黄石村的上空，那是生灵死魂积攒的怨气，还没有进去，便足以感觉到那瘟疫有多可怕了。
幽月二人同时拧了眉梢，向那村子走去。
莫说是听到小环在那儿，就算小环不在，听到这样的事，幽姬水月也不会不管。
村子外面被设了很强的结界，一看便知是小环所设，不能强行破开，但幽月二人合力却都没有法子打开入口，小环的功力又深厚了许多。
幽姬看了水月一眼，水月会意，退后了一些，幽姬祭出朱雀印，朱雀印围着幽姬飞了一圈，便飞到了结界的上空去，幽姬气沉丹田，开口：“瑶儿，你在里面吗？”
幽姬出的声并不大，但经由朱雀印一传，声音压进了结界里，传遍了黄石村的每一个角落。结界外面，却没有什么声音。
只说了一句，幽姬便收回了朱雀印，结界也在那时开了一条缝。
“幽姨！”
碧瑶从结界里面出来，依旧是那美好的模样。看见幽姬，她丝毫不掩面上惊喜，奔到幽姬面前，本想给幽姬一个拥抱，却顾及着刚从疫病村里出来，而犹豫了。
反倒是幽姬长臂一揽，将她疼了半生的孩子揽进了怀里。“瑶儿，你瘦了。”
碧瑶的鼻子有些发酸，抱紧了幽姬，埋进了幽姬的肩窝，熟悉的香气，令她安心的闭上了眼。“幽姨，我好想你。”
“恩，我也想瑶儿。”轻轻摸着碧瑶的发，幽姬微笑着。
水月看着旁若无人的幽姬、碧瑶，柔了目光，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旁。
碧瑶抱了许久才松开，抬眼细看幽姬时，兀地一愣。“幽姨，你的面纱？”
幽姬淡淡一笑，“不想戴了，就取了。幽姨长得不吓人吧。”
碧瑶笑出声来，“呵，幽姨竟然也会打趣了。我的幽姨美着呢，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你呀~”幽姬嗔了碧瑶一眼，但见她脸上的笑容，又倍感欣慰，看到只有她一人出来，不禁问道：“小环他们呢？”
“野狗和周一仙还在里面照顾病人，小环她、”说起小环碧瑶皱起眉来，“她为了治好这黄石村的瘟疫，独自去寻药了。”
“独自？你竟然会让她独自去寻药？”
“唉~她不让我跟去，我有什么办法。很多时候，我是拧不过她的。”碧瑶轻轻叹着，想起小环，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幽姬看着碧瑶，眸光变得深起来。“瑶儿，你、”
“幽姨，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谈吧。”碧瑶岔断了幽姬的话，“村子里，还有病人需要我照顾，小环她嘱咐过每日详细记录病人情况，我还得去看着。只不过村里病情严重，需要当心。”
碧瑶拉着幽姬准备进去，幽姬拉住了她，朝着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等候的人叫了一声。
“水月。”
碧瑶一愣，她知道水月醒了，却想不到幽姬会和水月一起来找她，而且——
幽姬一叫，水月便缓缓走了过来，都不需要多余的话，还是严肃冷然的模样，不愧是青云前首座，光是在一旁一站，就觉得一股寒气逼上后脊，哪怕她并有施放任何真气。
碧瑶愣怔之后，对着水月微微欠身行礼，在水月回以颔首之后，她的目光来回在幽姬与水月之间打转，觉得有些怪怪的。
“愣着干嘛，带路吧。”幽姬轻声点醒了碧瑶。
碧瑶想不出个所以来，只好先把疑惑放在一边，她将幽月二人，带进了结界里。
黄石村。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被瘟疫折磨的村庄时，幽月二人还是微微惊心。
村子里弥漫着腐臭味，到处都有微弱的呻/吟，人们被分隔成了好几群，有些看起来完好，有些已经浑身溃烂。染上疫症的人，皮肤会溃烂化胧，散发恶臭，病发时那些溃烂的地方痛苦异常，如火烧般钻心的疼，每日七次，严重时会自残，甚至杀人食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若不是碧瑶等人都身怀道法，断是不敢留在村子里的。
“这疫症当真奇怪，我也略通医术，可他们的脉搏与常人无异，怎的会一个个面如死灰，还微微泛青。”幽姬搭着一个老太太的脉惊疑道，老太婆面部尚还好，但手臂身上已经开始流脓，算是疫症稍轻的一波。
“不只他们，就连最严重的那些人脉搏都与正常人无异。否则小环也不会如此棘手。”周一仙在一旁道，面上罩着白布。说来也奇，这周一仙道法平平，在这瘟疫村里还没什么影响。连野狗都受不了时常要出去待几天，周一仙反而没事。不过他向来神秘，有什么法宝也说不定。
幽姬站起身，向四周看去，全是灾民，四百余户少说也有好几百人，而能正常行动的，只有碧瑶他们三个，长久拖下去不是办法，可这么多人命，不可能一把火烧了来解决。
人群里，患病的人呕吐起来，第一次发病已经开始，一股恶臭弥漫，水月一身白衣立在人群当中，十分打眼，素来有洁癖的她此刻全然没有在意那些脏乱。人们一旦发病，碧瑶、野狗、周一仙三人根本忙不过来，碧瑶身手最灵敏，跑来跑去，面上都是细汗，鬓发都贴在了面上，但仍不能歇一口气，水月见状夺过碧瑶手中的药碗便喂一名满面溃烂的妇人喝起来。
“这里交给我，你去照顾那边的老人。”水月蹲在地上照顾病人，当病人不方便时水月会让他们靠在身上，甚至她会半跪在有血色脓水的地上。
白衣沾上了呕吐物，连碧瑶都受不了。
碧瑶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与伤患接触，才习惯这些令人反胃的景象。当她看着水月如此不顾形象地替病人喂药、换药，明明难受想吐，还强忍着的样子，不免也对她钦佩起来。
碧瑶退到了幽姬旁边，为老太婆上药，看着水月白衣都变了样，不禁低喃：“她与印象中的青云首座似乎不太一样。”
“嚯~水月与她师父真雩一个脾气，架子其实大得很，没想到也这么会照顾人。啧，不对啊，她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忍受得了？”周一仙在一旁也是啧啧称奇。
幽姬不发一言，看着水月的样子眼底柔成了水，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走向了水月，拿过了水月手中的药碗。
“你别勉强自己，让我来吧。”幽姬柔声道，看着水月抬头时，微红的眼眶，她的心紧了一下。
水月难受得快吐出来，只能硬忍着，憋得眼眶泛红，抬头见幽姬对她柔声说话，却摇了摇头。“你的手不方便。他们这么可怜，我忍得了。”
幽姬不再劝她，只是在她为人喂药、换药的时候，暗中替她加了一道护法，轻声嘱咐：“要是受不了就去透透气，别太逞强。”
“恩。”
说完，二人也各自去照顾病人，虽然两人背对着，但只要一叫对方名字，另一个人马上明白对方需要什么，默契非常。
碧瑶余光偶尔扫到她们，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浓烈起来。
“啊！！！”还没为所有人换过药，疫症的第二轮又紧接着发作，幽姬等人全都手忙脚乱起来。
好些病人受不了痛苦发了疯，幽姬制住一名妇人，阻止她咬舌自尽，却不想那妇人反过来咬了幽姬行动不便的左臂一口，扯掉了幽姬的半截衣袖，幽姬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牙印，她面上一白。
“朱雀使！”“幽姨！”
野狗和碧瑶离幽姬最近当即叫了出来，冲到了幽姬旁边，水月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推开层层病患，甚至一把撞开了野狗。
速度之快，几乎和碧瑶同时到达幽姬身旁，野狗被水月一撞，直接摔了一跤。
“幽姬，你怎么样！”
碧瑶嘴刚刚张开，水月却已经抓着幽姬的手询问，碧瑶看了水月一眼，便担忧地看着幽姬，幽姬也知瘟疫厉害，很有可能随着伤口蔓延全身。
她当机立断抬手剜掉了左臂的皮肉，下手之狠，伤口如碗之大，深可见骨，她挖掉了被咬的地方以及周围，鲜血淋漓。
“幽姨！”碧瑶惊呼，不敢直视。
水月只觉呼吸一滞，偏偏这时幽姬又叫道：“水月，盐！”
她竟要向伤口撒盐！水月心跳似乎停滞了一下，但本能地将盐洒向了幽姬的伤口，她听见了幽姬的闷哼声，看见了她额角因为忍受疼痛凸起的青筋。
幽姬撒了盐，又拿过了周一仙手中的药，往伤口一敷，虽是痛极，但她还是忍受着用右手单手缠好了伤口，只是她系不了结，水月反应过来，抬手替幽姬打结，幽姬看到水月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但水月仍很快帮幽姬打了结。
“幽姨，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立马带你去找小环！”碧瑶仍有些慌乱，她害怕失去，也不能再失去，野狗、周一仙也同样担心。
水月虽然不表态，但那苍白的脸色和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就出卖了她。
“别慌！我没事。”幽姬的声音带着几分命令的味道，冷下来的脸，看起来很凶，又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碧瑶几人定下心来。
幽姬示意水月扶她起来，水月双手冰冷，当她扶起幽姬的时候，那冰冷也传到了幽姬身上，幽姬看了水月一眼，拍了拍水月的手背。
“你们别担心，我及时做了处理，问题应该不大。再者，我相信小环。对吗，瑶儿？”
碧瑶彻底定下心来，不再慌乱，“周一仙、野狗，我们先定住病患。小环她一定会找回灵药医治他们的。水月大师，麻烦你照顾幽姨了。”
碧瑶说完便带着周一仙、野狗安抚病人去了，指挥若定，有条不紊，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将之风，她本就是天之骄女，鬼王宗宗主的掌上明珠，身上的气势丝毫不输她的爹爹。
幽姬看着碧瑶的样子，欣慰已经代替了疼痛。“瑶儿，已经不需要我担心了。”
水月当然也欣赏碧瑶的坚强，只是她看着幽姬的伤，冷道：“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也不让幽姬再说什么，水月扶着幽姬走出了黄石村。
一路无话，水月扶着幽姬，却不去看她，她突然有些害怕。
那种害怕，令水月逃避，也令看着她侧颜的幽姬，沉默。
“水月……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幽姬，我想你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1章 番外之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