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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番外之幽月 ...

  •   山中岁月清闲易过,转眼又翻过三年。
      那场几乎灭世的战役都似已远去,人们逐渐淡忘那段伤痛的过去,世间维持着该有的发展,青云山上也是一切静好。
      所有景象都看似一派和平,却不知神州辽阔大地之上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暗流涌动。
      居安思危。
      这是每一个掌权者所应当具备的觉悟,萧逸才自然也不例外,何况青云看似一切重新向荣,实则早元气大伤,不复当年。
      论实力,正道三大派仍以青云实力最盛,一个已得天诏能破界飞升的陆雪琪就足以威慑四方,然而青云不能只依靠一个陆雪琪,何况陆雪琪的去留,不单是青云再能左右的。
      要想守护青云千年基业,青云的改革势在必行。六脉首座频频被请去通天峰议事原因也在此。青云宁静的表象,终会被打破。
      当然这些,与幽姬这个外人没有多大关系,恪守本分的她不过是小竹峰上一个清修的客人。她每日的日常,仍是练练功、指导一下小竹峰弟子的功课,与水月研讨一下招式,偶尔也会被陆雪琪请去,问问她的建议。她等着碧瑶和小环几人游历回来,医治手臂,过得比许多人都自在。
      今天的小竹峰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啊,无所事事的幽姬从后山望月台回来在中庭的花圃闲逛。赫达修从南疆回来,陆芷萱就抛弃了她找赫达修玩儿去了,小竹峰的弟子今日也没围着她,今日她清闲得很。
      至于水月,不知吹了什么风,曾叔常难得造访水月,还不知会聊到什么时候。
      幽姬折了一枝月季在手中把玩,思绪却不知神游到哪里,小竹峰的日子也确实太过安逸,好似把幽姬养得越来越年轻,黑衣衬着那张明艳逼人的脸,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冷魅得简直不要太迷人,好在这是只有女弟子的小竹峰。
      “只有玄武托赫达修捎来了口信,大哥、二哥却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来消息。”幽姬突然喃喃自语,心里总还是挂念着她的同门师兄弟。
      转身准备回房,却发觉几个神色不太好的小竹峰弟子走来,叶清荷也在其中,幽姬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不由叫住了她们。
      “幽姬前辈。”叶清荷几人行了礼,神色中带着忧虑。
      “你们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是从雪琪那儿出来?”
      叶清荷是个藏不了事的,何况她对幽姬也十分敬重,犹豫了几下,道:“曾师伯来过之后,师父就去了雪琪房里,之后似乎和雪琪起了争执,师父好像生了很大的气,夺门而出。”
      幽姬联想之前陆雪琪找她商量的一些事,似乎猜到了什么,她问道:“水月从雪琪房里出来后呢?”
      “唉~就是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们也不好去问雪琪。”
      幽姬皱眉想了想,而后宽慰道:“担心也是无用。水月多大的人了,大概是去散心了吧,你们不用多想。”
      叶清荷几人对视一眼,只能点点头,与幽姬告了礼,便走了,幽姬看了一眼陆雪琪房间方向,想了想,离开了小竹峰。

      大竹峰,后山。
      黑竹林的空地里,一座孤坟正对着群山,坟墓很朴素,葬着田不易夫妇二人,如田不易之言,在这孤清的后山,他们夫妻二人仍守护着山上之人,青山经过血与泪的洗礼,仍徘徊着诸多英魂。
      水月独自一人来到田不易夫妻二人的墓前,轻轻拂上那块简单的墓碑。这不是水月第一次来,只是这一次她的情绪明显有些杂乱,她连宋大仁他们都没有惊动。
      “田师兄,小茹,我来看你们了。”
      田不易的离去,苏茹的牺牲……往事在眼中浮现,当年都还那么年轻的他们,现如今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了。
      上几次或许还有人陪同一起过来拜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尤为孤单,水月兀自沉浸在思绪里,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幽姬走近了,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来?”水月现在心情乱得很。
      “本来还在想你会去通天峰祠堂,还是这儿,现在看来,我对你还是挺了解。”幽姬没有回答,把摘来的花束放在了田不易夫妇二人墓前。
      “那你也知道我为何来此吗?”水月眯眼看着幽姬,视线偏冷。
      幽姬倒是不在意,对着墓碑拜了拜,看着水月冷峻的脸,“如果没猜错的话,想必是雪琪数次找我商量的那件事,让你知道了。七脉归一?”
      “哼!这么大的事,她与你商量,也不告诉我,真是好得很!”水月脸色更冷了,本来乱糟糟的心情,现下倒莫名有股火气顶上来。
      “瞧你这反应,我也就理解雪琪为何不告诉你了。”幽姬依旧平静得很,等了一会儿,才又道:“七脉归一不还是个提议吗?难道萧逸才已经开始动作了?”
      水月也似乎冷静了一些,“还没有。只是曾叔常来问我意见,我才知道。去问琪儿,她竟说萧逸才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曾叔常来问你意见?”幽姬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只是她见水月仍是不忿的样子,没有对此再说什么,而是道:“唉~我对萧逸才的做法倒能理解。”
      水月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克制着没有对幽姬发脾气,“青云七脉那是青云祖制,他萧逸才执教才多久便想改变这老祖宗留下的体制吗?通天、龙首、风回、朝阳、落霞、大竹、小竹,又经过多少了才走到今天?我无法接受。”
      幽姬知道水月是一时接受不了,于她而言,她这一辈首座中的故人就只剩下个曾叔常了。“我知道。当年的圣教又何尝不是同心同德侍奉明王、圣母。只是兴衰荣辱是必经的一个过程,谁都无法避免,适者才能生存。祖上的东西我们需要传承,而不是固守,你虽然固执,但你懂。对吗?”
      幽姬的声音很温柔,足以让水月平复情绪,只是水月仍无法说服自己,物是人非,当七脉归一,青云改革之后,她所有熟悉都再不复,况且一人专权不一定就是好事。
      幽姬见水月不说话,想了想又道:“你说曾叔常问你意见。只怕问意见是虚,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才是真罢。曾叔常的城府倒是深。”
      水月细想之下,也明白了什么。“哼!他们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他曾叔常看似无害,实则眼光毒辣着。就算曾叔常是支持萧逸才的,但我这一辈说得上话的还有好几个长老,他萧逸才是想让我同曾叔常都做他的后盾呐,好心思!”水月似夸实讽,她生平最不喜这些城府,就像她敬道玄,也不喜道玄一样。
      “但无可否认萧逸才的心思是个合格的领袖。”幽姬道。
      “你也是站在他那边了?”水月横眉。
      “我只是个外人,谈何站在谁那边?只是不想你一生气,又殃及池鱼。雪琪可不是有心瞒你。”
      水月神色缓和下来,“唉~我又何尝不知。”
      幽姬还欲说些什么,又念及水月那倔脾气,不再多言,就容她自己想想吧。见水月沉入思绪中去,幽姬准备离开,让她一个人清净。
      “你去哪儿?”水月却似感觉到了一样,叫住了她。
      幽姬方才动了下脚罢了,心底微微讶然,只是看着水月,她又笑了。“不去哪儿,你思考你的吧。”言罢,幽姬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大竹峰后山的景色,更多还是看着那座孤坟,带着敬重与悼念。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水月好几次来的时候,她也一并同行,听了好多田不易夫妇的事,
      那是她参与不了的万剑一的过去,也是一个局外人的特权。可以听取,却不再沉溺。
      她和万剑一,终究只是彼此的过客罢了。
      水月嘴张了张,只是下意识叫住了幽姬,并不是留她,但见幽姬静静站在那里,她又觉得安心,好像思绪也不再杂乱。抚着苏茹和田不易的碑,水月任自己放空了去。

      时间如水,悄然流逝。
      青云山上又溜走了数日时光。
      说到底,凭萧逸才的手段,现在的青云终究会走向七脉合并那天。
      水月思虑过后,也看开了,只是她不反对萧逸才,也不支持他罢了,她完全置身事外,反正现在的首座也不是她,这些事就让他们去烦吧。现在的水月无论谁造访,她都一律不见,绝无例外。就连小竹峰弟子都甚少再见到她的身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闭了关,她的脾气向来大得很,越老与她师父真雩大师越像,青云山上无人敢惹。
      通天峰,后山山道。
      “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来这儿干嘛还要避着萧逸才?”幽姬陪着水月踩着带着青草微香的泥土,上了通天峰后山。
      “想通归想通了,但我不待见萧逸才,更为我徒儿小诗不值。雪琪离开后,首座必定是她,但等萧逸才合并了七峰,还谈什么首座,哼。”水月白了幽姬一眼,在幽姬面前她倒越来越不掩饰自己,随着两人了解渐深,对幽姬也很少再呛声,幽姬在场时,她连脾气都很少发,让修啧啧称奇。
      说来也是,直到现在修每次上山,几乎都要被水月怼,还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
      幽姬见水月模样,便一笑了然,也不再说什么。水月不问世事,但很多事却要幽姬告诉她,她不见别人,却每天必见幽姬,幽姬成了水月闭门不出,但通晓全局的眼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雪琪找幽姬商量,都不找自己师父那事,幽姬还不能有事瞒水月。
      相处了那么久,幽姬早早摸清水月脾性的同时,水月也了解了幽姬,虽然不及幽姬了解她深,但幽姬有没有事瞒她还是感觉得到。
      两人往祖师祠堂走去,自水月醒后,她们很少会来,更没有一起来过,今日是水月想要祭拜先祖,见幽姬也无事,邀她一起来了,幽姬也没有推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水月身边有幽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幽姬在小竹峰除却休息,大部分时候不是和水月一起,就是去见水月的路上,偶尔才会与小竹峰弟子一起。
      祖师祠堂。
      还没有靠近,就看到了一阵阵碧光闪烁,她们二人都曾经非常熟悉,那人的斩龙剑,如今在一名同样杰出的后生手里。林惊羽守着祖师祠堂,就像当年的万剑一十年如一日的守着,扫扫堂前的落叶,抹抹木牌上的灰尘,要不就像现在这样练剑。
      幽姬和水月还没有走近,林惊羽就察觉到了,待看到她们二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他不免有些吃惊。林惊羽其实对她们与他师父万剑一的关系多少猜到一些,何况幽姬对万剑一的情愫,毫无遮掩,当年他亲眼目睹,而水月与万剑一的事,青云山上总有几个爱说闲话的老家伙。
      只是她们这样一起来,还从未有过,幽姬会靠近祖师祠堂也是头一次,林惊羽从来都是远远察觉到她在远处看着这边,看着祠堂,也看着他,确切的说是他手里的剑。
      “水月师叔,幽姬前辈。”林惊羽虽然觉得惊奇,还是规矩行礼,长身玉立配着那把斩龙剑,风流潇洒,俊眉星目。
      “他果然没有选错人,你很配这把斩龙剑。”幽姬早已放下,看着林惊羽也不再有别的情绪,只是由衷称赞。
      水月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对幽姬的话还是赞同的,何况她本来就相信万剑一的眼光。她对着林惊羽也微微点头。
      林惊羽得到前辈称赞固然高兴,但这却是他头一次这么近看幽姬面纱下的容颜,不免微微愣神。
      “咳。”水月皱眉点醒了林惊羽。
      林惊羽脸上一赧,行礼道:“师叔、前辈,我也该龙首峰去看看了,告退。”他是识相的,以往水月独自来,他都不会久留,会把祠堂空出来,何况这次。
      水月点头,幽姬也还是微笑着,笑容虽浅,但让幽姬美艳又温柔,更显魅力,莫怪林惊羽会看呆。水月对此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下了,她拧眉进了祠堂,不去看幽姬的脸。
      幽姬只是感觉水月好像变了情绪,却没多想,也没擅自认为是因为万剑一。待她也走进祠堂,水月已经开始祭拜先祖,幽姬还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水月只是那莫名的情绪来去得快罢了,进了祠堂,面对青云先祖,她除了敬畏与祭拜就不再有他想。目光停留在道玄牌位上许久,想起她这位师兄,仍是诸多感慨,感慨到最后也只剩心底一句:安息。
      而道玄灵位旁边,是写着三个血字的万剑一灵牌,水月的目光温柔下来,拿起木牌轻轻擦拭后,又放下。
      再度拜了三拜,她才发觉幽姬一直只倚在门框那里,静静看着她。

      “你不来上柱香吗?”水月说完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不知道幽姬有没有放下万剑一,虽然她不在乎就是了。
      幽姬似乎看穿了水月心思,笑道:“我以前不进这里,不是因为万剑一,而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双手有你们正道弟子的血,你这些列祖列宗也杀过无数我圣教的人,其中说不定某一位就曾杀过我至亲,我不想待在这里。”
      水月情绪突然复杂起来,有些难过,却又像有莫名的一丝丝喜悦,说不出的感觉。
      “只是、”幽姬的话也好似没说完,她垂眸放空了一下思绪,又抬起来,目光深邃有神。她走到水月身前,从神龛上拿起了三炷新香,那香头朝下倒拿着,幽姬单手一翻,那香正了过来,也燃了起来,幽姬看了一眼所有灵牌,只拜了两下,便将香插入香炉中,拜下最后一拜,动作一气呵成。
      “逝者已矣,三炷香罢了,又有何不可!”一身黑衣冷魅,那神采、风姿,真是潇洒而帅气,迷人得一塌糊涂。
      水月笑了,开心的。
      幽姬转过头来,也随之弯了嘴角。

      二人还没有说话,便是这时,外面却传来好些脚步声,有四五个之多,没有林惊羽。
      来人很快进了祠堂,领头便是水月不待见的萧逸才。
      “哼,萧师侄好大的排场,当了掌门是不一样。怪我来祭拜一下先祖,还惊动了你。”水月就是嘴上不饶人。
      萧逸才讪笑,对水月一直毕恭毕敬,连道玄都要礼让水月,何况他也知道水月是刀子嘴豆腐心。“师叔来长门拜祭先祖,是逸才不察,该怪罪我才是。”
      “哼。”水月哼了一声,倒也不再为难萧逸才。
      反倒是萧逸才见水月不再计较,却打量起幽姬来,他看着这个几乎快要融入小竹峰的女子,眯起了双眼。“幽姬前辈。”
      幽姬见萧逸才对她行了礼,也不作多想,应道:“萧掌门,无须多礼。我来此上三柱清香,叨扰了贵派先祖莫怪。”
      “前辈祭拜故人其实无妨。”萧逸才知道幽姬一直很守礼,从前来通天峰也从不避讳,更不会靠近祠堂,所以也由她去了,只是现在他却有些在意起来。“说起来幽姬前辈在青云山上也有这么久了,虽是客实也亲了,不过不知道可有挂念故人或故人挂念?”
      萧逸才突然很关心幽姬的样子,幽姬也不是笨人,她双眸微眯,盯着萧逸才,虽笑犹冷:“这是嫌我待得久了,还是有话要问?明人不说暗话,萧掌门有话直说吧。”
      “前辈不要误会,我只是关心一下。说起来前辈是贵教四圣使,四人一体,地位尊贵,不知道其他三位现在如何?你们有否书信往来,以慰思念?”萧逸才也紧盯幽姬双眸。
      幽姬尚且在猜测萧逸才用意,水月却先替幽姬说起话来,“萧逸才她是我小竹峰的贵客,你这是质问她不成?”
      萧逸才见水月脸色变了,只好道:“最近江湖上又不太平,幽姬前辈见多识广,我想来请教请教。”
      “哼,请教?她在小竹峰几乎都与我在一起,你是在怀疑什么!”水月面色明显不愉,“你不要再给我兜圈子,有话直说,就在这儿说清楚。”
      萧逸才不料水月会如此护着幽姬,如同她对小竹峰弟子的护短一般,稍有不慎恐有得罪,他权衡再三,面露难色道:“师叔,借一步说话。”
      水月本来不愿的,但见萧逸才确实神色不对,也便随他过去了,在角落里,一番耳语,水月面上明显吃惊,待他们再度回到幽姬面前时,萧逸才便也拉下脸来,略带质问了,水月却别开了脸去,不再看幽姬。

      幽姬在水月过来时,就从她神情里知道了什么,她见水月别开脸去,也没怪她,只是萧逸才的几番质问让她明显窝火,不过看水月在一旁的样子,她又压住了火气。
      “萧掌门你想要的答案我都说了。我没听过什么阴魔宗,就连江湖上的事也许久不过问。我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连我每日日常也几乎讲给你听,还想怎样?”
      “前辈当真没有再联系过魔教的人?”萧逸才再一次确认。
      “若说完全没有又怎么可能,但我从未隐瞒,甚至你偷偷派人监视我的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你不信,我大可离开。”
      “前辈既然能发现我的探子,要避开他们又有何难,若真有隐瞒,前辈想要离开,恐怕——”
      幽姬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不想水月为难,不代表她会让别人为难她,她脾气变好了,不是变没了,面子她给了,要真是将她惹怒,就算陆雪琪在,她也会掀青云一层皮!
      “够了!”却是水月出声制止了萧逸才,“她没有说谎,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她的信件内容我大都知道,也不过两三封,还是由张小凡的属下送来的,你还要怀疑我和张小凡不成?”
      水月自然没有看过幽姬的信件,也不可能去问,她只是不想萧逸才为难幽姬。方才在萧逸才问她是不是忘了幽姬魔教中人身份时,她也曾愣神。换作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偏颇一个魔教之人,她曾经那般憎恨魔教,甚至最开始就算晓得幽姬是她救命恩人,同样对幽姬出身耿耿于怀,可过了这么久,她也放下了许多。
      萧逸才或许说得对,那个阴魔宗很可能会威胁到江湖的和平,但面前的是幽姬,她……

      “幽姬你敢对天起誓,你与阴魔宗半点关系都没有吗?”水月直视幽姬的眼睛,她这句其实问得强硬。
      幽姬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换作别人她恐怕早就反唇相讥回去了,但面前的是水月,看起来冷硬固执,其实很好懂的水月。
      她看着水月,长吐了一口气,右手握拳,运起真法一用力便逼出血来,鲜红刺目。“如果阴魔宗也是圣教遗脉的话,我就不是毫无关系。除了这一点,我以明王、圣母起誓,我没有与阴魔宗有任何接触,就连它什么时候冒出都不知晓,若有半句虚言,坠入无间炼狱受八苦五毒、永世不得超生,以血为证。圣教血誓之法,你们可满意?”
      最后一句是对着萧逸才几人说的,施展血誓之后幽姬面色有些苍白,但仍显得云淡风轻,她不怪水月。
      “这、”萧逸才曾卧底魔教,自然知道血誓之法。
      “既然她已起誓,你也无话可说,那我们便走了!今后但凡她这里出了什么岔子,由我水月担着!”水月动了气,无端冻得萧逸才几人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言。水月拉住了幽姬的手腕,“幽姬,我们走。”
      萧逸才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月将幽姬带走,恐怕连监视也得撤了,他看了眼地上的血,望向了道玄的灵牌,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该斩草除根吧?”
      萧逸才走出了祠堂,看着幽姬的背影,目光深沉起来,他相信起誓了的幽姬是清白的,但之后是敌是友,当真说不清楚。

      水月一路拉着幽姬回到了小竹峰,那么远的距离,她们都没有说过话,只是幽姬觉得水月捏得她手腕有些痛了。
      “我手快麻了。”幽姬开口,是真的麻了。
      水月这才松开,看着那染着殷红的手,想看又忍住了,看着幽姬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再有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
      “唉~好了。”幽姬轻声道,“我回房去了。”
      水月点头,看着幽姬转身回去的背影,伫立在原地许久,而后也叹了一口气,回了静竹轩。
      三日之后。
      “你要走了?”水月并不算惊讶,只是得到幽姬点头之后,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雪琪那里已经道别了。”幽姬微笑。
      “去哪儿?”
      “去找找师兄他们罢,或许会碰上瑶儿他们也不一定,小环医术那么高明到时应该也会治好我的手。”
      “那样也好。你、一路平安。”幽姬离开也好,青云不是她的囚笼,她一直是自由的。
      “好。那你也保重。”幽姬一直微笑着,“我就不告诉小诗她们了,免得她们依依不舍的。告诉她们若有机会,我们江湖再见吧。”
      水月将幽姬送到了小竹峰外。
      幽姬:“保重。”
      水月:“恩。”
      虽有淡淡不舍,也洒脱面对分别,于她们而言,本来就早已经历无数分别,至少她们仍各自安好。

      幽姬头也不回的下了青云山,对萧逸才的暗影探子跟踪,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她又分别在河阳和龙形谷住了几天,与赫达修、鬼厉他们告了别,被依依不舍的陆芷萱拉着停留了好久,这才又踏上了行程。
      幽姬重新戴上了面纱,离开了河阳,走到了古老的岔道,该去哪儿呢?她早就没有家了,蛮荒圣殿又太远,她也还不想回去。幽姬拿了个金币出来,金币在修长的手指间轮番走了个遍,“正面往左,背面往右,要是立起来呢,就往前好了。”
      金币抛了个漂亮的弧线,在地上坎坎坷坷地滚远了去,幽姬站在原地没动,她倒要看看金币能滚多远,金币停了,在一个小凹洞里,不知什么情况,幽姬慢慢走过去,只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从河阳出来就发觉萧逸才的探子已经不见了,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也无甚在意,只是她在去看那金币之前还是没忍住回头往那青山方向看了一眼。
      幽姬一直以为她是青云的过客,青云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只是现在她也只好嘲笑一下自己的自大了。
      “以后又多份牵挂罢。”
      笑了笑,幽姬回身准备找金币。
      “幽姬。”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住了她,她本能回身看向那座青山的天空,空空如也。
      那个人却在河阳城门的方向噙着笑。
      “幽姬。”
      “水月?”幽姬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水月,这位小竹峰的前首座,可是实打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修者,难得下山。现在却一副想要远行的样子,连道袍都换了更简便的样式。
      水月也没想到一下山就遇到了幽姬,自然也很高兴。“怎么,很奇怪我会在这?”
      “当然。”幽姬点头。
      “青云山上不清净,我不想待了,也准备四处走走。”
      “不清净?”幽姬重复。
      水月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幽姬才不信,但水月不想说,也便算了吧。水月也知道幽姬不会问。
      “你和萱儿她们道别去了?”
      “对。正准备出发。”幽姬点头,只是看着水月一副颇有兴致远游的样子又不免问道,“你呢?准备去哪儿?”
      “还不知道。”水月想了想回到,她没有打算与幽姬一起上路,幽姬也没计划与水月一起,她们就是恰巧碰到。
      “对了,你有金币吗?”水月想了许久,问道。
      小竹峰前首座自然不会向幽姬讨要路费,那么要金币只有一个原因了,幽姬直接拿了一枚给水月。
      “正面往左,背面往右,要是立起来,就往前。”
      金币闪闪发光的,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后,落下。
      水月和幽姬都明显一愣,金币不偏不倚落到个缝隙里,立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水月笑起来很好看,就是太少笑了。
      “看来,我要往前走了。你呢?”
      “我?”幽姬想起了自己那枚金币,走了过去一看,幽姬眼睛深邃了几分,她将金币捡了起来。
      “真是巧,原来你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怎么样,你是往哪边?”水月带着另一枚金币走近了幽姬,眼中有些期待。
      幽姬从水月手里接过了另一枚金币,她将两枚金币在掌心抛了一下,都收了起来。“不告诉你,你猜。”
      “老大不小了,无聊!”水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幽姬往前走去。
      当幽姬的脚步声从后面追上水月的时候,水月忍不住又笑了,下山之后,曾经的水月大师也好像不再清冷。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古道上并肩远去。
      “你怎么又把面纱戴上了?”
      “戴上自然有我的原因了。”
      “又卖什么关子,取了吧,看着不舒服。”
      “唉~水月,走江湖你可有得学啊。”
      “什么意思?喂!走慢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9章 番外之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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