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意》贺兰淅

30、戏幕终谢，可别离2

　　见叶染开了门，沈愉抬起头，有些歉意地笑道， “叶姑娘，极是抱歉。阿悦年纪小，性子急躁，与这位原姑娘有些口角，不想推了原姑娘下，阿悦也没料到原姑娘脚踝伤得极严重。”又看了沈悦一眼，“阿悦，快给叶姑娘赔礼。”
　　沈悦颇为不情愿地嘟哝，“一个粗使婢女而已。小题大做。”却还是对叶染道，“对不起。”三个字说得极为生涩。那叶染不就是仗着长兄才如此得意，等长兄离去，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叶染礼貌笑笑，对沈愉客套道，“麻烦沈小姐了。阿原也是个不懂事的。”又侧过身，“二位小姐可要进来坐坐。”
　　沈愉腼腆一笑，“不必了。那边宴席还未结束。沈愉就先行一步了。”话毕，便带着沈悦离开。
　　老妪将阿原背至了厢房，安置妥当后，对站在一旁拧着绢帕的叶染细细道，“适才大夫看过了，原姑娘的脚踝一个月内不要沾地。大夫还说，如果还想行走，就在一个月内老实些。”
　　叶染谢过了老妪，赏了些银钱，便遣她回去了。床上半坐半躺的阿原含糊不清道，“我只不过上菜时慢了些。那个沈家二小姐就厉声斥责。我一时气不过辩驳几句，不料她居然推了我。”阿原委屈地看着叶染，“叶子，姐姐本不该下床做事的，只是自己闲不住。”
　　叶染微微叹了口气，“阿原姐姐，怎么这样不小心。大夫嘱托过了，一旬内尽量不要走动。那沈二小姐的性格阿原姐姐也不是不晓得。就连阿染都是躲着些的。想着过了些时日就好了。”
　　“叶子，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我如今伤了脚踝，无法做事，自然不好意思去客栈麻烦老板。”阿原可怜兮兮道。
　　叶染用手中绢帕替阿原拭了拭额角的汗意，口中温和道，“自是不会。”心头却升起疑惑，阿原受伤是否与沈怿有干系？如果真的有关，那么那沈怿也真是够可以的。叶染口中却问道，“阿原姐姐可用过餐饭？”
　　阿原微微点点头，“叶子你忙活了半日，定是还未用饭。姐姐自己歇息就好。”叶染点点头，随手拿了个垫子垫在阿原后腰位置，又从架子上抽个了话本子递过去，“知道阿原姐姐喜欢看话本子，这本不错。字也相对简单，有些较难的阿染均作了注。”阿原原来不识字，只是在客栈同管帐师傅认了些，后来又同叶染认了些，不过她倒颇是爱看话本子。叶染空闲时就帮她找几个有趣的，又细细地用同音稍简单的字标注好较难的字音。
　　叶染看着阿原感激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厢房，只怕这一闹，桌上的饭菜早已有了凉意。
　　在炉子上又热了一遍，叶染有些叹息，也不知道这素炒茭白还能不能入口。再次坐到桌前，叶染还未提起筷子，就看到一个淡色身影干净利落地落入院内。
　　那身影除了沈怿，还可能是谁？
　　沈怿转身过来，见叶染还未动筷，道“阿染怎地还未用饭，莫不成是在等怿一道？我正好在那边未有饱意，想必阿染也不缺这一碗。”话是如此说，却丝毫没有给叶染拒绝的余地。
　　叶染默默转身去盛了碗，又拽过个圆凳，“沈少将军可满意？”叶染淡淡地问道。
　　沈怿没有搭言，自顾自的夹了筷素炒茭白，又将藕片蘸了些许青梅酱汁，他微微点头，“阿染的厨艺不错。”
　　叶染疏离地笑笑，“承蒙沈少将军喜爱。叶染仅是雕虫小技罢了。”也夹了几筷子茭白慢慢吃着。叶染的吃相很文静，动作优雅，与京中贵女们的吃相相似，不过却多了份自然的随意。这份随意自然倒是让她显得举止雍容，不显拘束。
　　叶染见沈怿的神色极是满意，开口道，“沈少将军，阿原受伤的事情是否与沈少将军有关？”
　　沈怿放下碗筷，平静坦然道，“不是。是阿悦性子太过孩童。不过怿不否认，如果阿染执意前去安朝，怿会如此做。”
　　叶染蹙眉，“沈少将军可算是个真小人。竟然可以为私人目的，伤害自己的下属。”又似笑非笑道，“若是叶染不管呢？毕竟她也算是你的下属，为何要寻了叶染照顾？”
　　沈怿漠然道，“本将军为何管她？一婢女而已，况且她又不自知，自己是本将军下属的后人。本将军部下颇多，难道每一个都应寻了本将军去照顾？”又轻扣桌案道，“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又有什么资格作我下属？”目光再一次扫过叶染眉目，沈怿言语中带着些漠然道，“这个位置容不得心软，纵是小人，也是远远好过那些伪君子。有些事情阿染你不会明白。”
　　叶染一脸无语，抚了抚额头，“沈少将军还真是冷血。”
　　沈怿起身，“这段时间叨扰阿染了。方才席上传旨，怿明日就带一部分客栈中的贵姬公子先行离去，先行一步，去收拾私人物品了。”稍顿了顿，又补了句，“既然戏已落幕，怿私认为大概没有必要再如此称呼。怿还是唤‘叶姑娘’更妥当。”
　　“叶姑娘，再见。”沈怿的声音从她耳畔轻轻飘过。
　　叶染笑笑未置可否，自己本就不喜欢他如此亲近地唤她“阿染”，既然他要换了称呼，那自然好。她应付道，“沈少将军忙。叶染就不说再见了。”将碗筷收拾好端去了厨房。她不会同他说再见，因为她真的不愿再见他一面。打起精神来应付这种人精，真是麻烦得很。
　　待到叶染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再出来时，沈怿的身影早已不见。
　　叶染走进沈怿曾住过的厢房，里面的陈设还是同他未注进之前一样，床铺平平整整，房间点尘不染，似乎沈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亲自抹去了他曾留在这里的一切痕迹。
　　叶染坐于梨树之下，取了绣样，眉目恬淡，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
　　有风轻送，吹落梨花如雪，衬得少女仿若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