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阳枝

16、第十六章 你看这小娘子如何

　　小室中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赵大厨很快便领着七个服务员过来，每个服务员的托盘上都只放一个精巧的盘子，杯盘碗碟筷匙无一不精致，白瓷花边，华丽繁复，极其讲究。
　　晏子川指着盘子跟林楠说：“这套餐具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是前朝宫廷里流出来的。赵哥对这套餐具宝贝得很，平时我们看一眼都跟会掉块肉似的，今天我是沾你的光了。”
　　林楠连连成谢。
　　赵哥只让她好好吃，旁的东西不用在意。倒是不怀好意的地指着最后一个盘子问：“小姑娘，敢吃吗？”

　　林楠顺着赵哥的手指头往盘子里瞧过去，只见盘子直径都有脸盆大小，但菜只有最中间一个成年人拳头那么多。他们点的清炒土豆丝，素烩木耳，砂锅鱼唇，冬笋鸭片，一盅清汤，两碗松茸炒饭，最后还有一盘黄呼呼的蚕蛹……
　　林楠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有两人晏子川要点六道菜了。
　　因为点少了根本不够吃！
　　至于赵哥的挑衅，林楠心里呵呵，《吃遍世界》连蚕蛹都不吃谁还敢说吃遍世界？
　　蚕蛹这道菜主要是吃火候，只要火候掌握得好，基本上就没有问题。赵哥的蚕蛹看来是先拿葱姜蒜煨过，之后拿红辣椒爆炒，同时加了他家秘制的干料，里面的蛋白质嫩而不老，林楠边吸凉气边吃，简直停不下来。

　　赵哥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晏子川家的，这小姑娘不错，豪爽，是条汉子……
　　林楠吃到第四个时晏子川拦住，他说赵哥这里的辣椒都是从S市运来的，伤胃，不能多吃。
　　林楠有些意犹未尽，撇撇嘴把筷子伸向旁边的土豆丝。
　　赵大厨做菜很有意境，普通的食材都能被他的巧手做出层次丰富口感绝佳的味道。
　　C国菜讲究色香味意形，不同的食材搭配不同的器皿，美食与美器相得益彰，方称得上佳品。
　　林楠细细的品，她发现赵哥做菜喜欢放葱姜蒜，很多人吃不惯姜蒜的味道，嫌辛辣刺激，但是赵哥做的，虽然仍旧不免尝出姜蒜特殊的辛辣味，却不会太刺激。
　　林楠冲赵哥竖起拇指：好手艺！
　　赵哥捂着自己肚子呵呵笑，小姑娘有眼光。
　　晏子川警告地瞥了赵哥一眼，赵哥摸摸鼻子，呵，醋劲儿真大。

　　林楠埋头吃着，完全不理会头上暗潮汹涌。
　　一顿饭吃完，林楠也该回去工作了。赵哥恋恋不舍，明明想让林楠品评一下，结果晏子川那个小心眼根本不让他和林楠多说话。

　　赵哥想起曾经有一段时间，晏子川几乎天天宅在家里，谁叫都不出来。后来好不容易，大家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出来，他也只低头看手机屏幕看。那表情那眼神，深情的仿佛在看一盘绝世大餐。
　　大家实在好奇晏子川究竟在看什么，于是一个人故意找话转移晏子川注意力，另一个人趁机将晏子川的手机抢走。
　　那是他们那帮人第一次看到林楠的真容，当时赵哥只瞄了一眼，感觉那姑娘长得挺白挺漂亮，看起来比时下流行的尖下巴美人们多了几分烟火气，但也仅此而已。后来晏子川回过神，马上把手机抢了回去，末了还把合谋的两人一顿猛揍。
　　赵哥当时就摸着他满是肥油的肚子想，晏子川怕是要栽在这女人手里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临走时，赵哥拍拍晏子川肩膀，轻叹：别逼得太紧，感情的事，也要张弛有度，否则得不偿失。
　　晏子川颔首，我知道。
　　只是做不到而已。

　　……………………
　　楚欢大爷一样一屁股坐在林楠旁边，翘着二郎腿晃荡。
　　林楠杏眼瞪过去，真想把他这副德行拍下来，这才是真正没有偶像包袱，和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青纯玉女。
　　楚欢闻着林楠身上一股子甜香味就开始啧啧出怪声。
　　“我说你身上这味，啧啧，有松茸、有鸭子，还有什么……哦，蚕蛹。口味够重的啊！”
　　“什么时候改属狗了？”林楠揶揄道。
　　楚欢这几天正在拍方导的谍战电影《暗刺》，之前林楠不过是让他试一试，没想到楚欢一眼就相中了里面那个戏子的角色，堂堂影帝上杆子找个二线导演要角色也是少见，那方导见到影帝居然还拿乔让人试镜就更加少见。好在两人那啥看绿豆看对了眼，彼此都没觉得别扭，反而一拍即合。
　　剧本好，团队优秀，角色出彩，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方导嫌影帝略胖，逼他一周内减下去三斤。演员们为了角色别说减肥三斤，就算减肥十斤也是家常便饭，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他们也早就适应了。但是甭管是不适应，忍饥挨饿的滋味对谁来说都不好受。
　　楚影帝甩给林楠一记眼刀：“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
　　“我想带您去，您能吃吗？”
　　“我不吃也可以让你们节目组的人吃啊！你们那个节目到现在还没有盈利呢你知道吗？”
　　楚欢声音略大，周围《吃遍世界》节目组的所有人都往林楠那边望去。
　　林楠缩了缩脖子，无话可说。
　　要怎么解释？说实话，她和晏子川两个吃了一共吃了六道菜，算上米饭，到最后她一个女人勉强吃饱，晏子川可能干脆只是半饱。结账的时候林楠特意看了一眼账单，看到应付金额后面三个零林楠暗自拍拍心口，幸亏刚才没跟赵哥提让《吃遍世界》节目组来拍摄的事情，这里消费太高，压根不是他们节目受众能消费的地方啊！
　　但是实话说出去之后怎么呢？实话实话家里有位财大气粗的刷卡结账？人家要是问那人名字呢？说是晏子川，压根没人信啊。
　　林楠在那边脸色变幻莫测，差点憋出个好歹来，殊不知楚欢正在心里叹气：自家姑娘这么实诚可怎么让人放心的下？
　　其实楚欢下楼找林楠，主要目的是来拉壮丁。之前也提到过，楚欢工作室刚起步，旗下只有他一个艺人，一个《吃遍世界》节目，并且《吃遍世界》现在为止除了晏子川赞助的三千万，连一分钱都没赚。连那三千万现在也只到位了十万……剩下的钱，不知道为什么桓亚死活不给打，每次去都说资金紧张，让下次再来。
　　堂堂桓亚没钱，谁信啊。肯定是晏子川那货又憋着坏呢！
　　等等啊，跑题了。
　　其实中心思想是楚欢工作室现在很穷，必须一个人顶十个用。楚欢自己连专属的助理都没有，每次出门都得拉壮丁。从前是他的经纪人顾鹏，自从林楠来了之后，只要她没在录节目，那必须是林楠。
　　林楠刚刚看到楚欢全副武装下来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边和他磨牙边收拾东西，等楚欢帮她拉完仇恨，刚刚好收拾完。

　　楚欢下午去《暗刺》剧组补拍一个甩水袖唱戏的镜头，需要上全套的青衣装扮，单是化妆就得三个小时。林楠只要坐在旁边，时不时看看他的手机，偶尔顺便端茶倒水。
　　今天楚欢的镜头都是要在戏楼的场景下完成。这个戏楼是方导演在影视基地原有的一个戏楼的基础上整修过的，原来的戏楼只适于夏天拍摄，画面经过处理之后会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但《暗刺》需要表现出主人公们的悲壮，所以特意调整了布景。
　　方导也是位难得体谅演员的导演，把后方属于演员休息的地方好好收拾了一下，多加了很多的保暖措施，务必保证里面的温度维持在18摄氏度左右。
　　本来风平浪静，化妆室门口忽然有些骚动。
　　林楠竖起耳朵听，原来是原定在戏里饰演琵琶艺人的演员临时放了剧组鸽子，现在找不到人演戏，导演正对着电话破口大骂对方的经纪人。
　　说起来那个演员林楠还认识——叶青青。
　　叶青青的经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方导斩钉截铁地跟那边说，肯定不会再用她，他会告叶青青违约。
　　那边好像也挺硬气，违约就违约，他们不差钱。
　　估计要不是因为手里的手机是水果6，方导会直接摔电话。

　　一直闭目化妆的楚欢蓦地嗤了一声，像叶青青那种得了势就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演员楚欢见得多了，刚开始楚欢还替她们惋惜，觉得是她们遇人不淑。后来想想一个巴掌拍不响，各打八十大板。不过这个叶青青，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而且夫妻关系很好，肯定不能修成正果，她还往上凑，日后肯定会摔得很惨。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自家这个小姑奶奶有叶青青一半的心性，他也不用为组里的经费发愁了。
　　晏子川从指头缝里漏出点来，都够他们吃喝一年了。

　　思及此，楚欢的兰花指慢慢翘起，掐尖了嗓子对导演用戏腔唱道：“导——演——啊——你看这小娘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