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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锦都怡亲王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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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赶了十几日的路,有川柏随行也不必时时歇脚了,只需途中歇息熬些药就好,而这几日有他照顾着,林骁的脸色也见好不少。
马车行到山间荒野处,从车窗往外看,一水的清脆颜色,多在野外行路,心情也清爽,这路越走便越多热闹,据康城越来越近了。
三人静静的各自依靠着车身看沿途风景。
“停下吧,我要熬药去了。”川柏出了一声。
流濡叫了车夫停下,川柏抱着药罐子便下了马车,他的话却是很少,你若不问他,便是一日都不说半字,不过对照顾林骁的身体却是仔细小心,一时都不曾松懈。
见川柏下车,马车内只剩流濡两人,随口说了句,“川柏他寡言少语的,也不知整日都想着什么。”
“这谁知。”应了句,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拿开,“我想下去走走。”
流濡扶他到车下,阳光正好,身上也不觉冷了,抬起头来望着天,离了应天有一月多,是生是死原本都已不在意,不过是随着这些人走走停停,至于家中,当然是一刻都不曾停止挂念,可他明白,挂念也是无用,他已不再父亲身旁,即便在仍然无用。
便到路旁的大石头上坐下,看川柏拿着扇子对那药炉子专注的煎药,“川柏他心性颇高,小小年纪也不知有怎样的宏愿呢。”随口说了句。
“这人的宏愿不该是天定的嘛,也靠上天给怎样的出身。”流濡应道。
这话真叫人心里寒透,若论自己的出身,世家公子当中算是得意的一位,而今日却成了这样,那只留在应天匆匆忙忙的荣华富贵,想来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
“公子在想什么。”流濡见他愣着问了句。
摇摇头没再接话。
其实离了应天他的荣华富贵也不曾少,父亲为应天大将军,而母亲虽是深宅妇人却也别有一个身份,所以即便离了应天,到康定也是长公主的世子,身份仍然高贵。
这上天还真是厚待呢,而静坐着吹风,耳边却听到了些窸窸窣窣偷偷摸摸的声响。
他一身武艺,耳朵比起常人也更为灵敏一些,这响动更像是来取他性命的,他听到了,流濡几个一样也听到了,只暗自不动。
那十几人从林间小路摸过来,一把长刀便朝着林骁的背劈下,而林骁迅疾起身,抬腿便将冲到首位那人踹出几米开外。
这一伙儿人,青天白日也穿着夜行衣,看样子是在暗处追了许久。
流濡拉着他退后,本打算独自将这些人打发了,却不想不知从哪里冒出几十个人来,而这些人装扮虽与中原不同,但也是武将服饰,不由分说,上前与那一伙厮打起来,林骁见着奇怪,只静静看着,而那些人招招致命竟没留下一个活口。
待收拾利索了,上前跪地拱手拜道:“公子,姑娘。”
林骁看看流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见那车夫过来,那人又叫道:“楚将。”
本是沿途保护,没想要林骁见着,可既然都见着,也就不瞒着了,流濡微微笑着,向他说道:“大哥是国主御前统领,只是沿途保护公子,因怕扰了公子,所以一直在暗处。”
“在下楚威,见过公子。”楚威将头上绑着的布条子接下来,对他拱手一拜。
“见过楚统领,这几日多有冒犯。”应道,不想身边竟跟着这样一位人物,而后眼睛一挑,朝向那些尸体问道:“那些人?”
流濡笑笑解释道:“大概是半路山贼。”
是国主欧阳海义的二姐派来的杀手,那位二公主深信不周谏,在来接林骁之前,便说康定不久将要来一位搅局的人物,所以说的就是林骁了,而欧阳海义只对外称要接来的人是一位远亲侄儿,所以旁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林骁的母亲是欧阳海义的大姐,无论如何即便是搅局的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位二姐独卜了一卦,卦中指将到来之人是祸端之起,所以绝不准他进王宫,而王宫中其他术士也未卜出这卦象来。
半路山贼吗?只怕没有这么简单,接皇亲入宫,这一路都极安分,连一位守宫大将都扮成车夫跟随,真是难为了,不说也罢,林骁也就不问了。
也该启程了,离康城不远,再往前走走便是锦都,锦都仪亲王为康定国主西蛟帝君欧阳海义的兄弟,此次接林骁回王宫,特意交代要怡亲王沿途护送。
“前方就是锦都了,见了怡亲王便送公子一路往康城去,大概再有十日便能到了。”都到这地方了,二公主手下的人也忍不住动了手,可再耽误不得,流濡也不敢慢腾腾的赶路,便想着快些回去。
“好啊。”直接答应道。
楚威带着那几十人到一旁说话去了,流濡仍陪着他在路边晒太阳,安静时听川柏叫了声:“大哥哥,药好了。”
便端着药碗过来到他身边,一样的不慌不忙,方才冲出来那十几人好似没见到一样,接过药碗笑道:“你不怕啊,这路上尽是山贼。”故意说道,眼角悄悄瞟着流濡。
不知道她是在瞒着什么事,有人追杀竟连一个活口都不留着问话,莫非是本就知道是何人指使吗。
“还没来得及怕,那些人就挡过来了。”川柏应道,看着林骁将药喝了,便将碗拿了回来。
他还真是胆子大,见这阵仗也不知怕的,说的这样轻巧,听着楚威叫了声:“公子,该走了。”随着川柏便扶着他站起,一路往锦都去了。
这一路到现在,林骁才感觉到一番不同的意味,似乎康定王宫并不如这海滨之城一般温润适宜,倚着窗口看外面景致,车行半日,从山野到了街市城中。
康定民风与大明迥然,穿戴更显浪漫随性,比起大明的服饰少有礼敬约束。
“大哥已去锦都怡亲王处报信了。”流濡说道。
“恩。”淡淡应了声,本与康定王族从无往来,已入这乡便要随俗。
车马行至宫城外,见多人在等,为首那位便是怡亲王了吧,“公子下车后,切记你的名姓为欧阳晏辰。”
“我知道。”便随着她下去。
黄昏日暮,阳光已经浅了,温和笑着到怡亲王跟前,拱手拜道:“见过怡亲王。”那人三十岁上下,看着稳重亲和,这人是康定国主欧阳海义的亲兄弟,算起来也该称一声舅父。
“本王初见你时,你还是穿着渔民敞衫的小孩子,一晃十几年,已经长成大男人了,今夜便在我处歇息一日,明早本王与你启程前往康城。”话中却十分亲近,特意交代道,便领着林骁入了王宫。
做所已经打点好,流濡带着细软随林骁与怡亲王入殿。
“你一路劳顿,可要好好歇一歇。”便请了他坐下,而流濡进了内殿中整理床铺,小心为上四处查看了一番。
林骁静坐着,这一路时候,有川柏的药温补着,气色与常人并无相差,看不出病气。
怡亲王眼光在他身上上下查看,实在让他不舒服,尴尬道:“亲王是在看什么?”
听这话怡亲王才将眼睛移开,笑道:“本王记得你从小长在海滨地方,可看起来却不像……”
林骁这一身衣裳便是中原男子常服,是有些不对劲,这纰漏不小,没提这话问道:“是哪里不像?”
“呵,没什么,闲事罢了。”又问道:“听闻海滨水患,想来你受苦不少,所以前来投奔?”
笑了下应道:“是。”想那欧阳晏辰与他境况倒是差不多,只不过那人是欧阳王家的外戚,说来自己比起他更为亲近些。
再看面前这人脸上忧色,怡亲王心中疑惑又减了些,这人态度不温不火,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也没有话说,便道:“那你便休息吧,本王正巧也要往康城去,明日与你一同走。”便起身往外去了。
林骁起身相送到门口,见着他走远沉下心来,不禁好奇那欧阳晏辰又是什么人,流濡在房内收拾好了到他身旁,“公子想什么?”
“方才亲王问我一些有关海滨的事情,我竟是一句都说不出。”也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流濡便扶着到床上坐下。
为他脱下鞋袜,一边说道:“那位晏辰世子,父亲为海滨一位藩王,守南角海滨,地处偏僻多有海啸水患,前月海滨水患,藩王一家音信全无,国主正巧接到大公主的书信,便接着这事将公子接了来。”
原来是这样,林骁点点头应道:“国主费心,我这样的身份,确实为人诟病,再者大明与康定虽近年来相安无事,其实剑拔弩张,我若说是大明人,恐怕不到进了王宫便会被追杀在半路。”
这话才一出口便想到今日那伙人来,莫非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前来行刺的吗,眼看着流濡,而流濡也看着他,神色并无改变,内中缘由可不是流濡一小小奴婢能说的,看他的神色自然应对。
却是对这其中缘由好奇,她没应也就先罢了,“诶?川柏呢?”从进殿到现在都不见他人,不知到哪里野去了。
流濡应道:“进门时他说要往后山看看,说是要给公子换药。”
“天快黑了,等下不见他,去叫他回来吧。”嘱咐道。
流濡应了声扶他躺下休息,又整理了一番,关好门窗便告退。
第二日一早,屋内尽是药气,咳了两声从床上坐起,见着川柏正在药炉子旁煮药,“你这是做什么呢,不怕烧了房子。”披上衣服便下床到了他身边。
川柏围着那药炉子坐在小凳上,一边扇着扇子,“晨起水汽重,我想借着你睡时多添些药气。”抬起头来看看他。
闻言一笑,在他身边蹲下身子,“昨夜里到山上采药去了?”随口问道,见地上放着几束湿漉漉的绿草,拿起来一枝问道:“这是什么?”
“鸡骨草,你体内常年积郁,排毒所用。”答道。
看着这药煮沸了,端起倒进碗中递给他,“喝了吧。”
这孩子的闲话太少,每日就是吃药吃药,除了治病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说,只想和他多说几句,吹吹药汤故意问道:“你今天早上也往山上去了?”
“恩。”
“采药?”看着他问道。
“是。”没说别的话,拿起放在一旁的一瓢水将药炉底盖的火泼灭了,起身把坐着的小凳子搬到林骁身侧,“坐着喝。”眼睛也不抬一下,蹲在地上把弄着那一把鸡骨草。
他这药罐子都随身带着,林骁啜了口药汤,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碗,似是用了很久了,“不然把你这器皿换一换吧,旧的都掉皮了。”
“不行。”
“为什么?”奇怪问道。
川柏一边采摘着草药,一边说道:“这是为你备着的,药熬久了器皿也会吃下药性,不能换,再者你的病罕见,我要一直跟随到你病好那日,所以在这期间你都要听我的。”
想来年纪还不到自己的一半,他的话略有些狂妄,轻笑道:“你不是说我的病寻常人治不得吗,这么说你的医道很深喽?”歪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