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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枕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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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日子,就像是流沙下深陷的泥潭,一直往下坠落的身体,从来没有边际的黑暗,永远不能得到救赎的,是什么呢?逃荒中的情绪。
这是我在此刻唯一的感受。我得承认,钉进牙槽骨中的三颗支抗钉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情绪,不知道是它们在排异还是我的骨头在排异,总之,几天顶着一张略微浮肿的脸在上班,同时整个大脑都在焦躁和麻木中折磨着我,牙齿在酸胀中肯定极不情愿地被牵引着挪动自己原本的位置,它们肯定在想,自己的主人真的好能作啊,既然这样那谁也不要太好过,于是,我就更显得不堪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是自找的。
我也尽可能地找到一些可以排解这种不好情绪的方法,无奈几尺方圆之地,抬头就是那片黄土山峦,山下还是一片刺眼的雪白,跟荒漠死亡的气息一样,三十年如一日的亘古不变,我看得厌了。
自然是越来越糟,我在想一个人他到底要怎么度过这蹉跎漫长的一生啊,我看见小女孩每天问好的喃喃笑脸,感觉那是青春的味道。也碰到大姐偶尔的唉声叹气,跟我的情绪如出一辙,喜怒哀乐每时每刻都在交替着充满这个栖身的大楼,大楼像是个孤岛,能给人以生计,也只能给人以生计了,它的作用本仅限于此,若是多想,那便是贪婪了。
但好像,不管谁在意与否,这日子,依旧在机械地往前推,在意你的情绪的人,自然不在这栋楼里,所以,这里的一生枯燥而富有规律,这不是什么坏事,在这里并不用思考一生的问题,所以,我又只能关注我变坏的情绪。
当然,我无法开解我的情绪问题,可能还源自我的浅薄和寡闻,我已经无法用我已有的知识来说服我,每天要过得开心一些,牢笼是无形的,无法用外力去破开,那要怎么样呢,感觉作茧自缚又特别适合形容这种感觉,于是我在想要不要拿一本本来当摆设的书来看看,但那些不羁的文字又令我嫉妒,我在这个破牢笼里,怎么去感受诗一般的远方,心又沉入谷底。
以上种种,全是我的矫情,发明这个词语的人真是讨厌啊。逼得人承认生死之外的情绪全是矫情,可是矫情有什么不对呢?它滥杀无辜了吗?还是蛊惑人心了还是怎么地这么讨人嫌呢?我想了好久,它可能就是失意之人继续贬低别人的借口,“你看你过得比我好多了啊,你还在这里无病呻吟干什么呢?”嗯,我经常听人对我这么说,可能我时常矫情,而他们都过得比我差。
最近我更不敢过多的矫情了,因为总有人说,你跟乌克兰难民比一比,你多幸福啊。嗯,又是我无法反驳的事实,所以,我一边写我的矫情,一边又惶恐,语言的暴风雨不知道正在哪里酝酿着,能听到的听不到的,暂时都打算随他去吧!我还是要纾解我的矫情啊。
弟弟远在边疆发了一段视频给我,去往伊犁的高速,过果子沟大桥,前方巍峨雪山环绕,峰顶干净中透着冷峻的白,跟那里的蓝天映衬在一起,真是神仙居处。一排排粗壮的钢索穿过大桥两侧,车子行驶在雪山中间,底下的万丈深渊令人头晕目眩,厚重的工业感令我对“基建狂魔”四个字有了一些切实的感悟。我是真羡慕他啊,一辆破车就开去了边疆,永远行走在路上,大江大河,雪域奇峰,戈壁沙漠都给看遍了。
治愈“矫情”的良药啊,然后弟弟让我赶紧考驾照,但我总归明白,这不是一个驾照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是,总得走一次,自己喜欢的路吧?
回到了原点,自己喜欢的路,可能是这世上最难的一条路了。诸如牙齿矫正,经历拔牙,打骨钉的痛苦,目前还在折磨中毫无退路地前进,仿佛一件摧毁人精神的事情。假若要走自己喜欢的路,我这辈子应该没那个勇气了,向着伟大的生活投降,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大楼外面有一处山坡,平整而低矮,山上种着雪花白梨。清明将过,正是一树繁花的好时节,那里有暖色的光,从雪白林深处来,摇摇曳曳地晃着微亮的身子,渐次坐在冠状的清香草地上,阵风袭来便有朵朵雪白漫天飞起,盈盈地跟个娇俏的姑娘一样。
山下的大楼不禁也动容起来,街上四溢的流光回转,将这静谧的街营造地仙界一般,少年轻轻笑一声,问前面的姑娘:“你瞧那九天的星辰,可曾及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