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北风其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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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的故事，我也听了很多。
譬如……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那时听得这第一句，我便陷入了久远的厮杀的战场。马革裹尸终不还的悲壮始终萦绕在心头，他们最终舍得了生命，换来了安宁。上天便要哭这国殇，楚辞国殇，大气磅礴，悲拗无常，却又能做安魂曲，让万千将士孤魂能得归故土，那大江边的北风啊！
人生安得其无常？那日瞧李白四方流放，看尽繁华长安花，写尽杨玉环美貌如斯；云想衣裳花想容，不过那秋风玉树，招摇落败。他贬夜郎、他流放了四海山川，那个不羁不能驯服的李白啊。他生前的道路，怎么能不比那蜀道呢？难于上青天呀……
哈哈哈……我辈岂是蓬蒿人！
是了！是了……
那时看白浅在青丘桃花林那苍天古木上小酌一坛桃花醉时，我渴望一场爱情。我走遍了荒漠要寻觅的，不是黄金，不是白银，是那顶被风干的骆驼的骷髅而已。你不懂，我亦不懂。我顺着苍原而去，在五千米海拔的峰、在荒原上流淌着的河、在云雾缭绕下的穹顶、我从来不见你。在叫羊卓雍措的湖、在叫冈仁波齐的山、在叫雅鲁藏布的江……我渴望着一场，普通的爱情。灼灼桃花而已……
夷陵老祖还是个明媚少年的时候，那日山中大雨，亭台水榭隐隐约约雾隐在水汽之中，好一波云深不知处。他手提两壶桃花坞上等佳酿，称是天子笑。那时，我多愿自己亦是那琉璃处绰约袅袅的姑娘，装作了独闯江湖的侠客，尔后分得这一坛好酒，二人在这山雨中，饮个痛快呢！后再学学那阮籍复啸，我纵有那时泪千行，也是极极开心的……
风起时，我便知这一切的梦幻就该散去了，散去吧，这原是梦幻泡影罢了。便知那大鱼的志向，那人间的烟雨，原是我爱你的痕迹……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天心的击壤歌最后一句，那是我愿为鹏，迎着这正好的风，其翼若垂天之云。那时，我看见你，手提天子笑，谦谦君子，目若朗星。在这干干净净的江湖里，醉一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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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喈
或许北风还能告诉我们更多，它从最早的荒野吹来，带着亘古的苍老。
譬如……
在北极地，亿万年的冰原下，洋流涌动，不仅环球彼此同凉热，还惹得无数精灵朔风而上，逆水而跃，激荡起生命的水花，就是为了完成死亡和新生的轮回。
冰原之上，白夜的孤独是空寂的苍凉，而风在此聚，然后出发，穿过白令海峡，横扫北欧，越过西伯利亚，直扑大兴安岭，给华北平原带来北风的呼啸，萧瑟江南。
地球在转动，北风也西北偏北，从河西走廊再次发威，西北大风，吹起万里黄沙，奠基了黄土高原，让黄河更黄，泾水更清。
多年以前，一群亚洲黄种人穿越西伯利亚，渡过白令海峡，走到美洲最北面北风的发起处——北极地，在严酷中与死亡抗衡，在极限里和大自然挑战，创造了人类生存的奇迹。
他们是因纽特人，传承了人类生命中的精神。
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让美索不达米亚文化就在这里繁盛。在这个文明的废墟上亚伯拉罕创建了犹太教，以此，分化出犹太教、基督教和□□教，然而却争斗到现在。
十字军带回了黑死病，几乎摧毁了欧洲，谁能想到瘟疫居然让欧洲翻过了一座历史的大山，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结果，上帝死了，文艺复兴来了，人文主义得到启蒙，欧洲再次辉煌。
有人说黑死病是中亚传过去的，有人说黑死病是天降轮回，哪一天它又会重来？现在这个黑色的魔怪就潜伏在某一地点，等待神秘的召唤，改变人间。
人间的故事就像翻雪山，寒冷里的故事因有北风而更显凄厉。
汉尼拔和拿破仑都在北风中率领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完成了宿命；在北风中翻过雪山的人们，都获得胜利的荣光。
北风的故事还有吗？
还有，有很多呢……
在窗外的北风中。
一群俄罗斯的年轻贵族，坐在温暖的家里，弹着钢琴，唱着悲伤的歌曲，心事茫茫……在以后黑暗的日子里，他们与深爱的女人踏着茫茫积雪走在西伯利亚的北风中，带着刺痛的迷惘，走向死亡的白色暗夜，在那里度过了生命最后的亮丽。他们是俄罗斯的十二月党人。
在冰天雪夜里，拿破仑兵败寒冬，希特勒兵败大雪，还有许多与冰雪有关的死亡……都在北风中。
拿破仑在囚禁他的孤岛上，梦起第一个恋人欧仁妮·黛丝蕾吗？那过往的辉煌都在北风里飘散，风是记忆的迷幻，风是无影的迷踪。
静静的顿河中的格里高利，在雪地里把爱人阿克西妮娅的遗体放在马背上，那时他或许忆起曾经在草场的初吻，忆起顿河四季的蓝天，忆起哥萨克骑兵的狂飙……然而，此时的他，在北风中，向必定到来的死亡——走去。
南北战争在最后时刻，是对失败者的尊重，此时的一切恩怨都在伤痛中消逝，唯有山峰记忆了历史的辉煌，还有北风哭泣士兵在死亡中的忧伤。
这许多，都在北风中，呼啸而过，苍凉，再苍凉。
远山苍苍，长河茫茫，萧瑟的是故事，听不完的是北风呼号……
三皇五帝，尧舜禹，黄帝炎帝蚩尤，他们是谁？几千年的迷梦在北风里依然沉睡。然而，现在挖出了三星堆，河姆渡，再挖，那千秋大梦如何再做，还是将心事都付与北风吧，最后的最后，还是风如故。
北风萧萧易水寒，风吹破了秦时残月，把汉关零落；当年的长戟横车，也在北风中，消失在矢镞飞蝗的记忆里……
冬天里风的记忆最像诗，人生就是不断的离别，离别是煽情的朦胧，送别是无廓的萧瑟……
红炉煮茶，古意深寒；人儿远去，影淡如歌。
是了！是了……
我们今天吟诵北风。
……
北风夜卷赤亭口，一夜天山雪更厚……
……
残断的竹简从古井中打捞，在北风中片片孤独。不是悲哀，不是痛苦，是大漠升孤烟，是无尽起缠绵……
一个人的思念，就是一个人的清欢。
与万物和解吧，苍烟落照就不再孤独。
走出北风口，飞絮盈头，往日的玉树银花如幻似梦，雪舞北风中。雪野皑皑，风寒水瘦，冬季的时光不再慵懒，我们走在雪地上。
迎着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读格格《北风其凉》，南山怅然。写此北风其喈，以和其风。
2018年12月18日星期二于山右晋水之东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北风其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