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萧莞

13、第 13 章

　　下了火车，就发现杭州城的异样。到处都是日本兵和政府军，我们被检查了好几次。因为我的日语，才勉强放了我们这些外地人过关。街上的人更是没见多少人，连西湖都朦胧了一层初冬的浓雾。
　　当时一心要见着父亲的那个旧识救静如，竟然也没有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的朋友很快联络了警方，知道静如是因为参加了学生运动被抓了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交了保金，便可回家了。
　　我坐着车去接了静如出来。
　　车晃着，在黄昏的街上。我们两个都没说话。以前亲密无间的姐妹，如今却都不知从何开口。
　　“今天回去好好洗个澡，看你，都一身脏了。”我开口打破沉默。
　　出乎我意料的，静如点点头。我以为她起码会提起她的朋友们还关在牢里。
　　侧头看了看静如，正好看到她也在看我。冬日的夕阳淡淡的照在她的脸上，看见她激动的目光。
　　我正欲开口问，静如却抢着喊到：
　　“大姐，你现在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皱眉看着她。
　　她突然大喊道：
　　“是姐夫，我在监狱里看到了姐夫！”
　　我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静如从来不曾叫过他姐夫，现如今我们更是分开了。
　　“监狱？为什么？”更关心的却是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静如无奈的摇着头，“我不知道，他们说他杀了胡文墨。”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他要杀这个努力想巴结的对象。
　　“你不知道吗？”静如反问，“你来了杭州城这么几天没听到什么吗？”
　　我摇摇头，怪不得杭州城戒严得如此厉害，原来是政府要员被杀了，可是，怎么可能是他杀的呢？
　　“听说是因为江燕秋。那个上海女人也是胡文墨要追的人。整个杭州都在传这件事。姐夫因为和胡文墨争风吃醋错手杀了他。”
　　哈，我有点想笑，又是江燕秋，忽然又觉得笑不出来了。转身，我看着静如，默默地说：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眼中有些绝情，也许语句有些冷硬，静如看着我竟有些呆了。
　　车继续晃着，日已落，月未升。路上未曾见一人。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静如轻轻的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是我听得到。
　　我没回声，等着她告诉我。
　　“那天你在车站碰到月蓉不是巧合，”她说，“是我叫她帮忙去截住你的。”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有点心慌起来。静如如何知道我离家了？
　　“是姐夫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静如的声音轻如蚊蝇。
　　“轰”的一声巨响，在我脑中泛滥开来，直觉全身血液都往上冲，我听见自己喘着气用尽力气地问静如：
　　“他怎么知道？”
　　“他说怕你出事，叫小普跟在你后面，看你站在车站，就叫我去接你……。”
　　“停车！”我喊道，甚至未等车停，便开了门，冲了出去。
　　我开始在街上飞奔。也许是夜色，脑子突然非常清晰起来，知道自己现在想干什么，想去哪里，知道自己想见谁了！
　　静如在身后喊着：
　　“大姐，你要去哪里啊？”
　　空旷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里回荡着，周围的建筑飞快的后退，我在雾气飘浓的冬夜奔跑着，去寻找自己心灵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