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滴落琉璃泪》黎依米

63、第六十三章，决绝

　　“砰砰……”
　　“啊……”
　　随着一声的惨叫，牌匾正落在惜妍的头顶，小鲁的腿彻底软了，溱鸣心如同天上的太阳掉落，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溱鸣一脚把正持着刀对着他的男子踹倒，赶到惜妍身边，看着惜妍身上的一滩血，世界都静止了。地上已经烧完的炮竹纸泡在血中，宛如血泊上盛开的红花，红痛了他的心。
　　“惜妍，惜妍，惜妍…….”他抱着她声声地叫着。
　　“溱鸣哥哥…….”
　　惜妍能道出的也只有这低声的称呼。她的手落下，重重地绕起了地上那朵朵痛人心的花。
　　“惜妍，不要，你醒醒，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溱鸣握起她掉落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和她在月老面前说过，他要和她骑一轮竹马，携手到白首。
　　他们的未来还有，在儿孙满堂之时，她为他温一壶小酒，两人笑谈世间繁华；他会为她借一叶小舟，与她独钓寒江雪；她会为他吹一曲小调，与他弹凑锦绣年华；他会为她揽一片阳光，与她沐浴万里无云；他会为她捞一轮明月，与她浪漫共唱白头吟。
　　可是如今她就这样突然离他而去，留下的就只有对他的称呼。
　　“格格……..”
　　小鲁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可是格格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身上都泡在血中，头还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惜妍…….”
　　琰灏在迎红院喝着酒，听闻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他本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但是听到人议论着，说巨大的牌匾砸中了位格格，叫惜妍。
　　他听到狂奔出去，从人群中挤进来。看到溱鸣抱着惜妍在他的怀里，含着泪，嘴里喃尼念着“惜妍，你睁开眼看看溱鸣哥哥，你睁开眼，好不好。”
　　地上的血伤了他的眼睛，泪水如同天空下起滂沱大雨，悲恸地只说出惜妍的名字。
　　“王爷……”
　　小鲁已经哭倒跪在地上，看到琰灏的身影，悲伤地叫着。
　　“溱鸣。”琰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叫着溱鸣，他不希望真的是溱鸣。因为他不希望闭着眼睛，全身血淋淋的是惜妍。
　　溱鸣抬头看到琰灏，嘴里却道不出话。他把惜妍紧紧地抱着。眼泪重重地落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溱鸣，你说，惜妍怎样了？”琰灏不敢相信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惜妍不会有事的，快去叫太医。”
　　琰灏把惜妍从溱鸣怀里夺过来，抚摸着惜妍的头发，对着周边的人嘶吼着。
　　周边布满的人，却无人敢开口，知道死去的是格格，他们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低弱。
　　“惜妍，你撑着，叔叔带你去找太医。”
　　琰灏如同丢失了魂魄，抱起惜妍离开。周边的人都胆怯地让开了道。
　　这时候天空瞬间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原来隐藏在阳光中的雪更具杀伤力。
　　雪飘落在琰灏身上，他身上的酒味早以化成浓浓的血腥味。
　　小鲁也扶着伤心欲绝的溱鸣迎着雪跟在琰灏身后。
　　地下瞬间就印上了深深的红红的脚印。
　　“王爷，这是怎么了？格格怎么了？”
　　琰灏抱着惜妍回到府中，单福晋在大堂处看到琰灏抱着人回来，血淋淋的。上前去，看到是惜妍。恐惧的出不了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杨姑姑问道，浓浓的血腥味弥漫整个王府，单福晋无法接受，晕倒了。
　　“单福晋……”
　　杨姑姑和跟前的婢女搀扶喊着。整个王府都慌乱了。
　　“格格，不好了，惜妍格格出事了？”
　　整个王府瞬间就陷入黑暗中，雁棠哭着跑进房中告诉钏旒。
　　“砰啷……”
　　钏旒正在擦着白色陶瓷的花瓶，听闻惜妍出事，心一抖，花瓶掉地上，碎裂了。这一碎裂，就再不可能完整了。
　　钏旒没有理会花瓶的碎裂，随着雁棠赶到大堂。她瘸了的脚，在惊恐中，赶着步子的身子都是歪倒的。
　　“惜妍……”
　　钏旒看到琰灏横抱着惜妍，血如同线连着地上那一摊血。
　　“惜妍怎么了？”
　　钏旒心颤抖地走近琰灏跟前，伸手抚摸惜妍的脸。
　　“你走开，不要碰她。”
　　琰灏绝望地低声对钏旒说了一句。
　　他心里责怪她，他猜到惜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了。都是因为她，惜妍对她的爱很深，惜妍定是不愿意他们不合。
　　为什么她就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那怕叫一句“琰灏哥”，他的心都会软下来，就不会泡在青楼里，惜妍也不会出现在那里，更不会死。
　　为什么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如此微不足道；为什么在她心里一直藏着四阿哥；为什么在她心里没有感受到他深深的爱。
　　琰灏把心中的痛都附加上钏旒身上。是她的绝情，让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她的绝情，让惜妍都要承受这伤害。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绝情，他心里痛得无法呼吸，他不想她碰到惜妍。
　　钏旒看到惜妍闭着的眼睛，看到她惨白的脸孔，看到她全身血淋淋，听着琰灏绝望的声调。腿软了，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雁棠前去搀扶，声声地叫着“格格”，她心也痛。
　　天空的雪花飞乱，王府的屋顶铺着白茫茫一片，王府里却是灰沉沉的，哭声飘荡着愁云惨淡，满天飞着眼泪。
　　“如今惜妍走了，她是因为你才到迎红院，才会发生这般事。既然在你的心里一直爱着别的男人，我今日就成全你。此封休书，你我从此是陌路人，你滚。”
　　琰灏放下惜妍，从身上撕出了一片白布，咬破自己的手，简短地写了休书。
　　从此他和她不再是夫妻。他无法再承受她的绝情了。他成全她，从此就不会折磨彼此了。他把血红的休书丢到她的脸上，冷冷地道着。他和她从此就决绝了。
　　“琰灏哥，不是的。不……”
　　“王爷，您误会格格了。”
　　雁棠为钏旒解释着，雁棠一直在钏旒身边，格格心里装着谁，她比谁都清楚。
　　“王爷……”
　　小鲁也想钏旒福晋说着话，他知道，惜妍格格的离开是意外。谁也没有想到偏偏牌匾正正落在格格的头顶。可是如今说任何话都是错的，惜妍格格走了。谁对谁错，无人能言语。
　　“来人，把这不相干的女人赶出王府，不要让我看到，否则我会用她的命来给惜妍陪葬。”
　　琰灏恶狠狠地道着，府中的侍卫听得胆怯，不得不把钏旒赶出府中。
　　“琰灏哥，不要……”钏旒苦苦哀求着。
　　惜妍走了，她比谁都痛心。这些年，她早把惜妍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离开了，就如同硬生生地割开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她不能就这样离开王府，离开惜妍。
　　琰灏却不听，任凭钏旒怎么惨烈嘶叫，任凭雁棠怎么哀求，他都冷面如霜，不为所动。把她们赶出王府。
　　“钏旒福晋，您不要让小的难做。”
　　被挟到大门之外，钏旒手死死地拽着门槛不放开。
　　即便王爷下了命令，可是，钏旒是格格，侍卫也不敢生拉硬扯。
　　“钏旒，这一生你都欠惜妍的。”
　　琰灏听闻大门之外的声音，出来对着钏旒平静地道了一句。
　　钏旒听着这句话，心痛的无力，手也松开了。
　　“拉她离开，从此不让她踏进恭王府半步。”琰灏还对侍卫下了死命令。
　　钏旒和雁棠被赶出了恭亲王府，门重重地锁上了。
　　钏旒死死地盯着门，他的身影从缝隙里消失了。门锁的死死的，这一道门宛如隔开了她和他的天地。
　　“钏旒……”
　　琰灏在门后听到了四阿哥的声音。他还是来了。他的心又是一场剧痛。她没有他琰灏，终于迎来了她心里最爱的男人了。如今她能光明正大地爱她心底的男人了。他忍着痛离开了这个门。离开的仿佛是她整个世界。
　　“十三阿哥，十三福晋。”
　　“四阿哥。”
　　不仅仅四阿哥来了，十三阿哥和菱溪也来了。雁棠叫着他们，眼中透出的是此时此刻她们的无助。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菱溪出来集市，正听闻恭亲王府死了位小格格一事。
　　四阿哥知道琰灏日日沉浸青楼一事，也猜到他和钏旒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想到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也不好过问。
　　今日听到惜妍死了的消息，听闻王爷像发了疯似的动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怕钏旒会出事。他知道钏旒待惜妍如同亲生女儿，而琰灏在极度悲伤时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害怕钏旒会承受不起。于是便马上赶去恭亲王府。十三阿哥和菱溪也跟在其后。
　　四阿哥看到钏旒倒在恭王府门外，赶上去，担心叫着她。琰灏果真把一切悲伤都发泄于她身上。
　　“钏旒……”
　　“钏旒姐……”
　　“格格……”
　　钏旒晕过去了。担心她的也只有这门外的他们了。
　　四阿哥把钏旒抱起来，本是要抱回他府中的。十三阿哥说，钏旒的住宅更近。为了她的身体，四阿哥也只好把钏旒抱到她的住宅处。四阿哥吩咐人请太医过来。
　　“何太医，格格怎么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担心问道。
　　“格格的头好烫。”
　　雁棠摸着钏旒的额头，急坏了，格格一下子就发起高烧了。
　　“何太医，格格到底怎样了？”菱溪也担心问道。
　　“格格有喜了，这烧恐怕……”太医皱着眉头回答着他们，欲言又止。
　　“太医，恐怕什么？”十三阿哥迫切地问着。
　　“只是格格身体过于虚弱，又受了刺激，而且有孕在身，老身不敢开药。只能给格格开些安胎药。倘若格格无法退烧，恐怕大人小孩都不保。如今格格是否能逃过这一劫就要看她的意志了。”太医低着头说着。
　　太医把该做的都做了，穗麽麽领着太医去取药。
　　“格格，您一定要好起来，您不要吓奴婢。格格，您要当额娘了。奴婢知道您很希望给王爷生个孩子，如今老天也被您感动了。孩子已经到您身边了，您不能有事。”
　　雁棠为钏旒敷着毛巾，在钏旒耳边说着。
　　“钏旒，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过去的。你心地最善良，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担心的。”十三阿哥文雅的声调充满了恐惧。
　　“钏旒姐，你一定要挺过去。”菱溪也害怕，害怕钏旒离开。
　　在这紫禁城中，阿谀奉承的人很多，尔虞我诈的人很多，而真心实意待你的屈指可数。
　　钏旒在岁月中成为了十三阿哥如兰花般芳香的好友，成为了菱溪认同的姐姐，他们都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了。
　　四阿哥定睛地看着闭着眼睛的钏旒，他的心也恐惧了。他以为她嫁给了琰灏就幸福了。他以为看到她幸福他的心也就放下了。可是，他却一直留意她的事情。听闻王府出事，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她。